人道是心有灵犀,难道真有冥冥中自有安排,想到谁的时候谁就来?
“在哪?”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在溪水边赏鱼呢……”大眼道。
没等大眼把话说完,“腾”的一声,左小冲一下子从青石上跳起,箭一般地窜出洞内,许是太急的缘故,出洞时将洞边一块青石撞了个粉碎。
“主人,一听白狐狸,你就猴急……”大眼在身后幽比地叹了口气,“多情自古空余恨哪……”
左小冲也不理会,出洞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兴奋的心情,放慢了脚步向小溪边走去。
重重白雾之下,山谷清幽,流水潺潺。
在小溪边,面向溪流伫立着一个曼妙的女子身影,白衣胜雪,衣袂随风轻轻拂动,如诗如画,远远看去,似是白若依。
这情景何其熟悉?依稀记得,当初就在这处小溪边两人邂逅,之后,为了不使左小冲为魔,白若依带着他远走死地沼泽,再之后,受左小冲刺激负气而走,又在氓荡江边再见,自此人妖两隔,粗略一算,已是三年有余。
不管你回来有何用意,回来就好。
左小冲的一颗心通通直跳,一边盘算着向她如何解释,一边慢慢踱近。
在离女子数丈处,左小冲见其聚精会神,唯恐惊拢了她,停步站定,远远瞧着她的背影,浮想联翩。
“世外桃源,安身立命,能做一个闲人真好……”女子已经察觉到左小冲来了,她轻轻叹了口气,随后道,“师兄,一向可好?”
说完,她缓缓转过身来,左小冲看清面容,一颗心如坠冰窟,失望至极。
大眼也有走眼的时候,这女子不是白若依。
女子左手中持一支绿玉横笛,虽然面貌与白若依极为神似,却肯定不是她,同样肤如凝脂,眉目如画,只是与白若依比起来,少了几分妩媚,却多了一分清灵。
而且,左小冲感觉似曾相识,她称呼自己师兄,这么说,这女子是青乙门的人了?
“姑娘是……”左小冲疑惑地看着她,问道。
“师兄,你记性好差。”女子微微一笑,玉齿轻启,露出两个浅浅的梨窝,“小妹姓明,单字一个心字,家师千相生,可曾记起?”
左小冲一拍脑门,猛然记起那段不愉快的经历,初入青乙门时,是明心将他领上了众生楼的二楼,开启一段废材人生的。
女大十八变,没想到这一晃几年,一个豆蔻少女竟出落成了一个清丽脱俗的大姑娘了。
“师妹找我来,所为何事?”左小冲淡淡一笑,当初测出了奇差骨相,明心好言安慰,对她左小冲有几分好感。
不过,随之左小冲警觉起来,自己身在闲人洞,没几个人知道,她又如何得知?而且,作为青乙门的人,找上门来又是什么目的?一瞬间,他想到了李俊善和黄半崖,该不会是他俩派来的吧?
“此处风紧,师兄,可否洞内一叙?”不想明心答非所问,笑道。
“当然。”左小冲道。
……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上无话,不多时回到洞中,大眼发现不是白若依,唯恐左小冲责怪谎报军情,嘻笑着,趁左小冲不注意,“嗖”的一声窜出洞外,躲到密林中去了。
明心在青石上大大方方地坐定,环视洞内。
“斯是陋室,唯吾德馨。”她先是夸赞了一句,随后看向左小冲,“我是来请师兄出洞,去做一个大忙人的……”
“此话怎讲?”明心开门见山,左小冲反倒大为不解。
明心定定地看着左小冲,神色肃然,然后一字一句地道:“拯救……青乙门!”
左小冲一怔,不明白明心是何意,便皱起眉头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师兄,你在山中坐禅,可能有所不知。”果然,明心继续道,“最近,魔族人再次攻入相州,所过之处,哀鸿遍野,生灵涂炭。相州修真界固守昆吾山,盘龙关和落云关失守,魔族大军一路长驱直入,不出半个月就会到达青乙门地界,而且,据我所知,御魔宫已与魔族达成交易,打算联手,御魔宫对本门觊觎已久,本门危在旦夕……”
原来,左小冲凝结煞罡的这几个月,相州界又变了天。
明心说的没错,一支魔族大军已够青乙门应付,再加上御魔宫,的确危如累卵。
“师妹恐怕找错人了吧?”左小冲笑得前仰后合,“青乙门高手如云,左小冲不过是一藉藉无名的外门小弟子,跟这事恐怕不沾边吧?”
左小冲出身于青乙门,本来对青乙门心存感激,但后来,因为遭受毒害,再加上酒道人一事已经心灰意冷,青乙门是兴是亡,他已不太关心。
明心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左小冲,这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过了一会儿,左小冲起身,微微一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此地环境清幽,景色怡人。我陪师妹赏赏鱼,看看花,师妹玩够了,就回门复命,可好?”
“师兄此言差矣。”左小冲示意送客,明心并没有起身,却冷冷地道,“小妹此次前来,乃是一已之见,既非门中之意,也非家师遗命……”
遗命?左小冲问道:“千师叔故去了?”
“正是。”明心神色淡然,“酒道人师叔故去一月,家师心情大差,之后……”
对千相生,左小冲只在测骨相和周天困魔阵时见过数面,相知甚少,但一提到酒道人,他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伤感,慨然叹道:“逝者已矣,天命使然。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得长生?”
此言一出,明心似乎亦有感触,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家师临终前嘱咐小妹,一旦青乙门有难,可以考虑你。”
“为何?”左小冲问道。
明心又沉默了一会儿,忽道:“因为,明心早知道你是魔!”
明心揭破了左小冲根底,左小冲登时一愣,立时警觉起来,所谓人魔不两立,既知自己是魔,定然有所准备。
左小冲看着明心的眼睛,想要从中捕捉一些蛛丝马迹。明心面不改色,同样直视左小冲,四目相接,她的一双美目流波似水,看不出有何可疑。
也是,明心如果居心不良,也不会这样单枪匹马地主动找上门的,她定是有备而来。
“你又如何得知?”左小冲放下心来,问道。
在门中,知道左小冲真实底细的人只有项长生和酒道人,作为生死至交的项长生不会告密,最大的可能,是酒道人发现了告诉千相生师徒的。
“师兄猜错了。”明心似乎知道左小冲在想什么,“事实上,从你入门的第一天起,家师就已知道……”
“怎么可能?”左小冲一愣。
“姜宽身具天龙象,而你的骨相,当时家师没有告诉你。”明心双目清澈似水,“实际上,你的骨相是……天魔相!”
“天魔相?”这时左小冲才知为什么当初千相生吞吞吐吐的,他凛然道,“既已看出,为什么不杀我,以绝后患?”
“家师说,杀了你一个魔,天下还会有魔。既无用,又何必杀之。”明心道。
左小冲沉默不语。
“家师还说,若人一心向善,是魔又如何?”明心又道,“他果然没有看错人,师兄誓死不成魔,为此远走死地沼泽,及至救青灵古城族人,阻击魔族大军,诛杀魔罗,解围落云关,力战神水府,血染桃花教,哪一件似魔之所为?哪一件,号称除魔卫道的正道人士又能做得到?”
明心如数家珍,除了未提白若依和叶红桃之外,一件件,一桩桩,全是左小冲亲身亲历,丝毫不差,左小冲大惊失色。
“我做的事,你又如何得知?”左小冲皱起了眉头,脑中一团乱麻。
这种感觉就如同一丝不挂地暴晒在太阳底下,滋味极其难受,元先生的那句嘱托忽然响在耳边,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怎会这样?他迫切想知道答案。
“家师所学甚杂,其中有一门道术,名唤神机一念。”明心微微一笑,两个甜甜的酒窝忽隐忽现,“在为你测骨相时,他老人家已为你种下了。前期由家师跟查你的行踪,后期则换成了小妹……”
听完,左小冲的脑后生出了一阵凉意,原来自己的所做所为,每时每刻都处于千相生的监视之中,同时,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自己明明进入周天困魔阵第五层,千相生却说是第四层的原因。
当然,千相生这样做,对他来讲是极大的侮辱。
千相生,你个老杂毛!
够阴险,够卑鄙,够无耻!
左小冲心底暗自破口大骂,如果这个老家伙还活着,他真想找上门去再痛骂一番。
“家师如此做,的确不妥,但他一心为门中兴衰着想,不想看着青乙门数千年传承毁于一旦,难道有错?”明心面色冷若寒霜,“师兄心中腹诽家师,可曾理解家师的良苦用心?”
明师出高徒,这个明心看来也不简单,自己心中想什么,她居然能够觉察到。
不过她的一席话似乎也有道理,两军交战,各为其主,千相生出身青乙门,他为门中安危考虑,除了手段龌龊一点儿之外,其实也没什么不对。
左小冲被噎住,冷哼了一声,不做回应。
同时,趁此时机,他神念一动,已遁入识海。按明心所言,自己被种下了一道神机一念,最大的可能是在识海中。三年前,他的识海中已被赤姬种下一道神魔种子,早已生根发芽,长出青色的藤蔓,向四下蔓延,他曾多次尝试除去,每次都无功而返。
他娘的,本来因为这一道种子就够烦心的,没想到,还有一道可恶的神念存在。
可是,他搜遍了识海,再没有发现奇异的东西。
“师兄不必费力了,不在识海……”他正努力搜索,耳听明心道,“其实,师妹此次前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你解除家师种下的神机一念,以解师兄的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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