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叹了一口气：“我的心肠素来都很硬，你想要做到我这个位置上来，总应该拿出一些能说服我的理由来，如果这一步都做不到，我又怎么可能放心把生意交给你来做呢？”
蓝姐忽然低声抽泣了起来：“我怀了一个男人的孩子！”
这令李诗诗很意外：“我才出去三四个月时间，你就怀上一个男人的孩子了？”
“是谁的？”
“曹……曹正的！”蓝姐声音颤抖，整个人的身体都在难以控制的发抖。
“两个月前，曹正和万财楼的人过来听戏，我陪着他一并看定军山，他和我都喝了不少的酒，而在这之前，我们也早就认识，后来……”
“后来就鸳鸯被里颠鸾倒凤！”李师师叹了一口气，她挥了挥手，自嘲的笑了起来：“好啊，真的好啊，你是觉得现在有了靠山，想和我要点好处，那你要试试吗？我一句话吩咐下去，只需要一个时辰，你就能看到曹正的人摆放在这张桌子上。”
“奴婢不敢！但恳求主人看在以往的情份上，原谅我吧！”
“喜欢什么样的男人，那是你的事情，我不会过问，但是你既然已经有了孩子，那就应该去和曹正成婚，至少也要光明正大的把这孩子生下来，总不能等到他将来长大，还被人叫做野种。”
蓝姐低声的抽噎：“曹官人是侯爷面前的红人，我只是一个奴婢而已，我本希望乞求主人，让我执掌万财楼，这样的话我总归是配得上他了。”
很明显，曹正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李师师道：“如果一开始，你和我说实话，那江山烟雨就是你的嫁妆，可惜了，你知道的，我最讨厌背叛我的人，更讨厌欺骗我的人。
来人！”
房门外，有人走了进来，拱手拜道：“主人！”
李师师抬头看着立在房门外边的黄姐、青姐两人，红橙黄绿青蓝紫七人，最先便走了一个红。
现在又要走一个蓝。
“去把所有的人都叫过来！”声音中不自觉的带了一丝威严。
黄姐、青姐两人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叫人。
李师师摩擦着手掌，不知道是天气寒冷，还是人心冷，她端起温热的酒，饮烈酒缓缓入喉，这种寒意终于减弱了几分。
人来了。
江山烟雨中所有的人，并不是说从上到下，数百个杂役也全部都叫来。
两名管事春娘和秋姨，随后便是橙、黄、紫、绿、青五人。
画着精致妆容的小飞燕王真姬、穿着仿汉时代宽大衣服的琴操，非常怕冷把自己的裹得像是一个粽子一样的李念奴。
这些人都到场了。
进来的人看都没有看蓝姐一眼，似乎有人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她的丑事，可令李师师心中有些失望的是，这件事情只有田豹暗中留下的点子，悄悄地向着她禀告。
人心，果真是个最丑陋的东西。
李师师在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句，她摸着手里的酒樽，把手指头插到酒水里边，这才感觉到酒水已经凉透了。
“知道为什么把你们都叫过来吗？”李师师放下酒杯，她的眼睛去没有看众人，而是看向了窗外，隐匿在白雪世界中将军下马。
那一张大红灯笼上“将军下马”的字眼儿非常明显，温红的灯光下，照耀着街道上的白雪，白雪又散射出去些瓜光泽，好看极了。
“知道，还不是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王真姬年岁最浅，说话当然不饶人，更加不会看人的脸色行事。
蓝姐整个人都已经彻底绝望，她伸手轻轻的捂住了自己的小腹，一言不发的趴在地上。
“都是曾经一起生活过的人，既然想嫁人，那就一定要明说。”李师师转过头来，看着所有人：“江山烟雨里边的人，身份不必外边低下，春娘去账目上支取五千两纹银，另外着秋姨去西城里边挑一个不错的铺子，一并作为嫁妆。
黄姐去找人看日子，把婚期定在这个月里，我亲自住持。”
对人生已经彻底绝望的蓝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是王真姬的嘴巴都已经完全张开，能轻易放进去一个鸡蛋。
“难道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吗？”李师师的声音冷了一些。
“是！主人，马上就去做！”春娘应了一声，秋姨也赶紧拱手退下。
王真姬有些愤愤，坐在一边上生闷气。
琴操却笑了笑，和李念奴对视了一眼：“既然是蓝姐要嫁人了，那我们自然也应该准备一份贺礼才是，就先走了。”
蓝姐爬了起来，坐在地上，有些呆呆地看着李师师。
“是不是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李师师问她，但是却没有看她。
“奴婢想不明白。”蓝姐声音里压着哭腔，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一样。
“不明白就对了，我做事情，你岂能晓得？”李师师下巴微微一转，“下去吧，女人这一生，什么都不是属于自己的，唯独有你自己生养的孩儿，才是属于你的，五千两银子、西城一座铺面，足可以撑起你的排面，日后，你自然也和我江山烟雨在无任何瓜葛。”
“奴婢叩谢主人天恩，愿来生来世结草衔环报答主人恩情！”
“他生未卜此生休……又何谈什么来生来世，下去吧！”李师师又说了一遍。
蓝姐重重的磕头，这才退出这房间。
王真姬气的两个腮帮子一股一股的，模样像是愤怒的小青蛙：“为什么不好好惩治她，伤风败俗！”
李师师看了她一眼：“你今年才十五岁，懂什么？等你到了二十岁，二十五岁的时候，你才会知道这上天为什么要造出男人和女人，明日起我就不在江山烟雨了，这边的事情，你说谁最合适打理？”
“别看我，反正我不合适。”王真姬赶紧站了起来，这模样像是要跑一样。
李师师没有阻止王真姬，在她放纵的大笑声中，王真姬闷着头，像是受惊了的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从李师师的房间跑了出来。
此一刻，她独自看东京城，大风漫卷飞雪。
“看来，这地方，还是只有我自己能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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