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的身份，有时候总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生活在另外世界的卧底。
心里有些话不能说，心里有些话不能讲。
为什么会和花一舟说出这些话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也不明白。
想说的时候，便说了。
只觉这里很安静。
花一舟拒接了李仁邀请她同去江山烟雨凑热闹的请求。
她也曾见过那位天仙般的姊妹，自个儿往上凑过去，多少是有些自惭形秽的。
而更重要的是，一个已经三天两夜没睡觉的人，确实是应该休息了。
李仁当然知道这些，大汉商会是属于他的王国，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不清楚的。
同样，这边的少数几个人，在他离开了绿江南以后，也就忘记了主人曾经来到过的事情，像是往常一样忙碌了起来。
水画街的江山烟雨有四层，占地面积更是大的夸张。
在没有钢筋混凝土的时代，这样一座楼阁的修建，需要考虑到很多东西，所以占地面积大一些，稳当就是百分之一百的事情了。
李仁穿着破衣，往门口走了一圈，发现没人认出自己来以后，竟然有几分小得意。
倒是江山烟雨楼侧门边上正在施舍包子的几个伙夫，把包子塞进了李仁手里，大声嚷嚷道：“排队去！再怎么饿，也不能插队啊！”
李仁这才意识到，自己偏着头往正门里边看的时候，没注意到侧门边上正在施粥，无意间插、进来已经排得如同长龙一样的大队伍里边。
“是！是！小的未曾见过这等繁华的大楼，一时间没注意，多谢大哥！多谢大哥！”
角色转换圆润自如。
李仁没有去排队，两个拳头大的包子，已经足够他充作今天白日里的早饭。
“嘿！还挺客气！记着啊，昏时文会开始了以后，我们江山烟雨第一层里边的流水宴席，都是给所有人免费开的，不用付钱，只要别糟蹋了粮食就可！
唯一的要求，进入宴会的人需要衣着干净整齐，破点旧点、像他这样烂点也没关系！但是一定要穿的干净整洁，否则不准入内！”
壮汉说着，伸手指了指李仁：“后边的，都听见了吗？以这个为准最低标准！毕竟这可是官老爷也会来的场面，不懂得礼数的进去冲撞了官老爷，我们可是吃罪不起的！”
正在啃包子的李仁一脸无辜，这……自己好歹也是江山烟雨的大老板，怎么就成了最低标准？
罢了！
巨豪就需要有巨豪的风度，再说了人家对自己也不错，不计较自己插队，还给了自己两个大肉包……
嗯，虽然肉包里边的肉少到需要用显微镜才能看到的地步，可态度好啊！
“寻常巷陌，人道李仁曾蹭吃包子！”李仁乐呵一笑，转身朝着一边上的小巷子里走了进去，听着那长龙般的队伍发出轰天欢呼声，嘴角的笑纹终于忍不住化为得意之色。
正当李仁准备蹲着小巷子墙角啃包子吃的时候，他猛地一回头，居然看到一个灰色的麻布招牌，上边写着一个大大“聂记”。
似乎是想到了李师师曾经和自己说过的某人，李仁一边啃包子，一边向着聂记走了过去。
里边空荡荡不见有什么吃客，倒是有一个身材修长，着灰扑扑亚麻布衣裳的妇人，下边穿着一条襦裙，卷起袖子，正在聂记迎风招展的招牌底下忙活着。
李仁走近一看，望不见这妇人的正面，只能看到她依稀实在擦柜台。
“你……呃——”李仁方才张口说话，会厌软骨猛地打开，包子瞬即就滑到了气管里头。
一张卖相还不错的脸，瞬间憋得涨红，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正在才擦柜台的那妇人吓了一跳，捏着手里的抹布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却见的一个戴着斗笠的少年人，捂嘴脖子疯狂的咳嗽，简直要把心脏都咳出来了。
一张脸更是憋得血红，也亏得他都已经咳成这样，手里却还捏着那白面馒头的大包子，捏的都变形了缩小了，却依旧还抓得死死的！
“呛到了？”
联想着江山烟雨外边正在送包子施粥，这妇人立刻就想到了什么赶紧抓起手里的抹布，往一边上看起来还是些清水的盆子里滚了滚，一个箭步冲出房门，越过“聂记”迎风招展的招牌，就把手里的抹布凝水喂给了李仁。
天地良心！
李仁保证自己那时候是真的呛到了，什么都没看清楚，就张嘴接着，咕嘟一下咽了下去以后，这才看到那黑黢黢的抹布！
“你—咳咳咳……咳咳咳……哇！”大半个下了肚子的白面馒头，瞬间又重新和地面亲密接触。
“你——”李仁委屈的不行。
聂记小掌柜脸也微红：“我看小郎君呛着了，不用这催吐的法子，怕你一口气上不来，那岂非罪过？”
李仁：“你……我……”
“干净的！”聂记小掌柜脸红的更厉害，简直和秋日里接受阳光照射最多的，而变得红晕诱人、香气扑鼻的大苹果一般。
这当然是撒谎，这一块看起来黑黑的抹布，昨日夜里她正好用来泡澡过，白日里正准备擦洗桌椅柜台的时候，却找不到了往常时候使用的那一块抹布，再加上这一块洗澡时候略微有些粗糙不舒坦。
于是便淘汰成了抹布，哪曾想今日里却还救了一个大活人？
只是，再三去看这小郎君的眼神和委屈模样……嗯，只能说干净的，必须是干净的！
实际上，确实是干净的。
不说今日，直说昨日起，江山烟雨就已经开始在免费施粥，送包子，甭管这东京城中到底是不是真的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家，多半都去排队了混吃的。
她这个本就因为地段居于陋巷中，客源极少的小铺子，不是客人一下子减少了，而是完全就没有什么客人。
本着干净铺面能吸引客人就餐的原理，她自昨个儿起，就已经开始闷头清扫擦拭起来，到今日这个时候，再怎么擦拭清扫，水倒还真都是清的。
李仁表情有些发苦，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和这位，以这样狗血的方式初次会面。
不过，再怎么狗血，“救命之恩”总是需要谢过的。
“多谢掌柜的出手，我差点就噎死了，怎么敢嫌弃什么呢？”
聂记小掌柜微带些惶恐的眼神，总算是露出了笑意：“小郎君若是不嫌弃，不妨来我铺子里，管你一顿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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