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龙寨!
大当家院落中,人人手举火把,放眼看去粗略一数,至少也有百余人。
这百余人正是石龙寨大大小小的当家头目。
大当家苏长龙,正站在瓦房二楼落地台口边上,一身白色劲装,将婀娜身姿衬托的极好,本就不差的面容上,此刻多出几分威严之色来,直添三分冷、艳魅力。
就在一刻钟前,她宣布了石龙寨头目花一舟,绰号花木兰的女头领,居然跟着一个名叫黄飞鸿的江湖游侠跑了!
这对于堂堂石龙寨来说,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打脸!
“属下愿意领着一队兄弟,去将花木兰和黄飞鸿抓回来!听凭大当家的发落!”
一个三大五粗的壮汉走了出来,熊背蜂腰异常雄壮,此人唤作铁三刀,数年前宋伐西夏之战中,是宋军禁军中的副指挥使。
副指挥使的官职,远在都头之上,他是统辖五百人队伍的副指挥,当年他是在李宪先锋军之下,和顾长清统帅一营(北宋军制五百人为一营)兵马。
混战之中脱离大部队,他的遭遇和顾长清差不多,也是在混战之中被死亡的宋军低级军官。
只是因为他家中没什么人,再加上左腿上在撤退的时候,重了西夏人的箭,已经开始流脓,行走困难,几乎日日都要顾长清背着他才能走路。
直到有一天日,他在发高烧的情况下,拔出刀来,指着自己的咽喉,威胁顾长清快滚,不滚他马上死在顾长清面前。
顾长清这才含泪丢下他,他本来是靠在一片荒草地里,迷迷糊糊快死去的时候,不曾想骑着马路过的石龙寨寨主苏长龙遇到他,把高烧烧的半死不活的铁三刀拖到了马背上,两人一马冲出了一小股西夏军的包围。
回到石龙寨以后,他连续说了三天的胡话,又被苏长龙灌下了整整三升捣碎成泥的蒲公英,这才救回了他命。
至于那伤口里边的脓,苏长龙放了几只活蛆进去,把脓血吃光,他这才活了下来,不过这事儿,苏长龙一直都没和他提过。
也正是因为这活命之恩,铁三刀完全把自己的命当做苏长龙给的,但凡是苏长龙遇到困难的时候,他都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铁三哥莫急!”苏长龙心里一暖,面上却依旧带着那大当家的威严:“木兰在我石龙寨多年,这次做出这等糊涂事情来,或许只是一时冲动,我打算先行一人前往,劝说木兰回心转意。”
“这……”铁三刀迟疑了一下,抬头拱手道:“大当家,现在魏梁寨对我石龙寨虎视眈眈,大当家一人外出,未免有些不妥,不如属下跟随大当家前去,做一个接应如何?”
“哈哈哈……”苏长龙长啸一声:“铁三哥说的不错,所以我们更需要有人坐镇山寨中,我石龙寨中,铁三哥无论是武功还是人品,我都极为放心,不用太担心,我现在出发,最多天亮时分,就会回来。”
铁三刀无奈,只有命人前来马匹,目送着苏长龙出山寨。
再说苏长龙这边平地上策马奔走,上山坡的时候,又下马牵着马儿步行,速度倒也能说是不快不慢。
连续翻过四座山谷以后,苏长龙手中的火把也即将耗尽,她抬头看了一眼不见半点星月的漆黑夜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转手从马屁、股上挂着的布袋里边抽出一支火把,正要点燃的时候,却忽然见得天空中露出一抹星光来,隐约有风起。
吹得她本来就快要熄灭的火把只有微弱的火光在风中苟延残喘。
看起来要下雨的夜,天色骤然一变。
苏长龙赶紧点燃了新火把,左右两只手各自持着火把,放缓了马的速度。
这是一段下坡地,同样长满了绿草。
胯、下的枣红马走的不快不慢,时不时低下头啃一口青草,远处有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时不时从草丛中飞起。
偶尔也会有躲在草丛中的睡觉的鸟,被马的响鼻声惊飞。
苏长龙这个时候觉得自己整个人的心情愉快极了。
如同很多年前那般,她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虽然在久战之地,可石龙寨过着的,确实与世隔绝的生活。
这般美好的时光下,她总和自己的哥哥在深草丛里追逐嬉戏。
那个健壮的青年骑着高头大马,身边带着一条跟牛犊子似得藏獒,每次出去狩猎,都能带回来野兔、狐狸,豺狼这类动物,甚至于是棕熊!
可,石龙寨的与世隔绝有好处,也有坏处。
坏处就在于消息不同,外界发生了什么,他们完全就不知道。
宋和西夏开战了,石龙寨的人却不知道。
那一天,如同往常一样,健壮的青年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五六个人出去狩猎,陷入到了宋军斥候的包围中。
没有人相信青年的辩解,宋军的斥候认定他就是西夏人的斥候,一场混战在所难免。
回来的,是青年被凝固鲜血模糊了的身体。
从那一日起,再也没有人伸手摸着她的香香的秀发,喊她“妮子”。
也是从那一日,她不再叫妮子,而叫——苏长龙!
苏长龙,就是青年的名字。
苏长龙看着远处飞鸟惊起的萤火虫,俨然是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脸上甜甜的幼稚笑容不自觉地露出。
她是个非常讨厌战争的人,现而今却不得不亲自来发动一场战争。
风吹散了夜空中阻挡星光的云层,她看到清冷的月光倾斜在无尽的草原山谷中。
一座孤坟挡住了她的去了,她轻轻勒了一把缰绳,胯、下的枣红马缓缓停住,打了一个不是很响亮的响鼻,前蹄轻轻地叩打在坟冢前头不是很平整的石块。
苏长龙马背上微微作揖:“望大师在天之灵,庇护白于山苦难的生灵,早日超脱!”
月光下,苏长龙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她看到石碑前的缝隙里,居然有一枚竖着的铜钱?
赫然是那铜钱被人的手磨砂的橙黄,露出了铜这种金属本来的色泽,反射月光落在了她脸上。
古怪的硬币。
一定有着一段奇妙的故事。
苏长龙没有停留,继承了这个名字后,她同样继承了这个名字应该承担的一切爱与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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