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仁哥儿！”童贯看到李仁，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满心欢喜的走上前来。
李仁也顺势从房间里边走了出去。
童贯压低了声音，微微看了一眼从后边走来的那头发灰白，气息衰败的老人，低声道：“他就是我师父，今个儿还特意给我请了假，我这才能出宫来找仁哥儿，不曾想绿江南生意火爆，竟然有这么多的食客。
我这才和师父打算进来这茶铺喝茶歇脚，等到人群稍微散了一些后再过去，不曾想在这里遇到了仁哥儿。”
李仁微微颔首，面带微笑上前，朝着那气息衰败的李宪微微拱手：“不曾想是童兄恩师到了，有失远迎！掌柜快点上香茶，不得怠慢！”
“自然！自然！”掌柜的陪着笑脸：“东家和诸位贵客稍作，小的这就去奉茶。”
李宪干瘪的面孔上带着一股死气，他干薄的嘴皮轻微颤动了一下：“言重了，我徒儿能结交到大官人这样的朋友，也算是一大幸事。”
李仁只是哈哈一笑，招呼着两人进房间看作。
武熏儿本来要走的，可她猛然发现这太监虽然看起来气息衰败，可走路的时候，双脚迈出的步子距离，居然每一步都是一模一样，而且分毫不差。
顿时，武熏儿断定这太监必定是一位传说中的内家高手，也就十分好奇的走了进来。
李仁见武熏儿一脸兴趣的盯着那老太监李宪，不由得心里冒汗，他可真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位姑娘是……”童贯忍不住问道。
李仁也只有硬着头皮介绍起来：“这是我妻妹熏儿，熏儿，这就是我方才和你说的童贯童兄。”
武熏儿轻轻的“嗯”了一声，便在李宪对面坐了下来，表现的稍微有些无理，不过童贯也不在乎，只是笑笑。
“老先生修炼的可是军阵搏杀之术？”不等李仁对童贯说什么歉意的话，武熏儿便直面李宪问道，声音清冽，隐约带着些冷意。
老眼浑浊的李宪忽然睁眼，武熏儿直觉一股悚然之意骤然临体，不自觉的捏紧了手中的长剑。
长剑手里，轻微一颤，隐约要出鞘。
“年轻时候吃过军粮。”李宪双目中那慑人的光芒持续了不到片刻，就在一次萎靡了下去，很是疲惫的摆摆手。
武熏儿却嘴角微翘：“我从下山之后，从未得见老先生这样的高手，不才想讨教几招，不知老先生肯否赐教一二。”
“哦？”李宪嘴角微翘，重新睁开眼打量了一下武熏儿，却有暗自摇头：“可惜了，是一个女儿，你这相貌，若是男儿之身，恐怕能提三尺剑，创不世功业。”
武熏儿美眸一凝，鹅蛋脸隐约含着怒气，平日里悦耳的声音也带着些许寒气，如同寒冬时候的腊梅般，虽然美，却有寒气袭人。
“女子未必不能立不世功，只问老先生肯否赐教。”
“香茶来了！”掌柜亲自送茶来，他方才隐约听到了李仁给童贯等人介绍起来这女侠装扮的女子，这才知晓，这原来是武家二小姐。
按照李仁的身份来算，这也算是自己的顶头东家之一了。
只是……小姨子和姐夫单独来着雅间……嗯，东家一定是来商议要事的。
掌柜立刻在心中纠正了自己的不良想法，至于他身后，则跟着两个小二，一个小二端盘里有一碟盐水竹笋，一碟酱黄瓜、一叠凉韭菜根，都是凉菜。
另外一个小二端盘里则是杏仁果脯、已经剥好了的核桃，油炸过后的花生，再加一小碟儿油炸过后，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小鱼干。
宋人生活情、趣极好，喝茶也如喝酒，不能缺少了这等口舌快意。
李仁飞快的和童贯对视了一眼，只见童贯微不可查的摇了一下头，李仁会意，童贯这是想看看自己师父尽量如何。
掌柜和两个精明的店小二，也未曾看出这房间里一老一少之间微妙的对立，放下饮品、零食，冲着李仁露出一个颇为献媚的笑容后，便乖巧退走。
李宪看了一眼武熏儿手中的长剑，淡淡摇头：“好剑出鞘，自当饮血，不如你我以筷子比试如何？”
武熏儿：“好！”
她右手轻轻捻起一根细长的竹筷，直刺李宪眉心。
一瞬间，坐在一边上的李仁隐约感觉这小姑奶奶刺出的不是筷子，而是——剑！
李宪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直到武熏儿的筷子临近眉心的时候，他这才猛地一拍面前的案桌。
“嘭！”碗筷跳动，一根竹筷悄然跃起，正好不好的撞击在武熏儿刺来的筷子上。
武熏儿手闪电般回撤，招式悄然变化。
李宪单手持筷，猛然大力劈砍，有横扫千军般的威势，正是战争搏杀中最为刚猛的招数套路。
武熏儿整个人纤腰后仰，带起一抹惊人的弧度，手中那筷子悄然屈指一弹，“崩”的一声，弹在了李宪左肩膀上。
李宪整个人表情一滞，横扫而出的手臂缓缓收了回去，他看着掉落在一边上，还在木板上滚动的筷子，失声道：“这是什么剑法，竟然弃剑杀人？”
武熏儿嘴角含着得意：“玉女剑法！手持剑是为了杀人，弃剑也是为了杀人，只要目的不变，那手中剑又如何不能弃之？”
“好！后生可畏！老夫输了。”李宪放下手中的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重新恢复到了之前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武熏儿这才露出声笑道：“老先生言重了，我只不过是依仗着剑法精巧，取了巧力，倘若是实战，我一剑掷出，不曾将你瞬间毙命，那时我手中无剑，老先生却手持大刀劈砍而来，生死即刻就见分晓。”
“哈哈哈……”李宪终于忍不住露出笑容：“好，你这女子倒也乖巧。”
“熏儿顽劣，让老先生见笑了。”李仁赶紧奉上香茶，李宪的勇猛不仅仅只在于他个人的武力，更在于万人敌的统帅才能。
以阉人之身，统帅大军征战西夏这样的强硬行为，远比大宋朝堂上那些只知道割地求和，送岁币的名臣名相强得多。
这也是李仁除了童贯这一层关系以外，敬重李宪的重要原因之一。
李宪单手结过茶杯，看了一眼李仁面相后，表情微微一滞，茶杯里的茶水都差点洒出来。
“当年老夫在西北军中，曾跟随一位异人学过看面相，小哥儿这么面相……”
李仁干脆坐了下来：“老先生不妨直言，看看我这面相如何？”
“短命鬼一个。”李宪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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