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之后,黑夜总是来得迫不及待。
两人走进院落时,天色仿佛眨眼间便已经全黑,院落里昏黑一片。
带他们来的那个小孩,已经转身进了一间小屋,不见了。
院子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下水道淤泥的臭味。
随着两人步入院中,一盏悬挂在屋檐下的昏黄的灯亮起来。
萧寒露看清了院中情形,不禁心惊。
在院子中间靠近堂屋位置,横着一张木床,床上躺着一个人,用草席盖着下半身,身上似乎并没有穿衣服,皮肤上黑黢黢的粘了很多污秽,就像刚从淤泥池里拔出来的藕。
但萧寒露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个脏兮兮的,裸着身子的可怜男人,正是她的前男友司南。
昔日的翩翩君子,如今却狼狈至此,萧寒露看得整颗心揪在一起,“司南!”
说着,她松开霍森泽的手便跑过去。
但没等她跑到司南面前,霍森泽再次拽住了她的手腕,与此同时,三个彪形大汉挡在了司南和她之间。
这三人本来就在院子里,只是刚才萧寒露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司南身上,几乎忽略了站在木床一侧的这三人。
他们手里各自拿着一根一米多长的铁棍,最中间的那个光头,看神态好像是老大。
他把铁棍在手心里轻轻击打着,脸上带着坏笑,舔了舔嘴唇,说道:“城里的妹子就是好看啊。”
后面那两人也是差不多的猥琐表情,其中一个嘿嘿笑着,“看来今儿
赚了。”
萧寒露蹙起眉头,眼下这个情形,要是还看不出来对方的意思,那就太迟钝了。
他们或许救了司南,但他们绝对不想让司南这么简单地被带走,必定是要敲诈一笔。
对于这种情况,萧寒露有心理准备,如果只是敲诈一笔钱,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愿对方只是要钱……
霍森泽把她往身后拽了拽,问道;“我朋友是怎么回事。”
那光头转身走到司南床边,掀起盖在他身上的草席,对霍森泽说:哥们儿,你也看到了,你朋友出车祸了,车翻了,腿被压断了,还沾了一身臭泥,我们好心救了他,给他接好了腿骨,你不知道,为了保住他这腿,我们可费大力气了……
萧寒露听着这些荒唐的谎话,心里憋了一团火。
什么腿断了,摔进臭水沟,分明就是瞎编的,刚才来的那段路上没有臭水沟,司南的车子也没有侧翻,至于司南的腿是什么断的,身上这污秽怎么来的,只怕和这些人脱不开干系……
“车都没翻,你们这是绑架勒索……”
她刚说完这句,就被霍森泽拽了拽胳膊,继续用大半个身子挡着她。
然后他对那人说:“直接说吧,救他花了多少钱。”
说着,他拿出了手机。
同时看了她一眼,虽然没多说什么,但她领会了霍森泽的意思。
当下最重要的是先脱身,要识时务。
萧寒露并没有鲁莽到那种程度,心里再气,也知道眼下
这情况,不能和对方硬碰硬,逼急了对方,倒霉的只是自己。
反正转账都会有记录,离开后再报警就是了,于是她不再说话,全交给霍森泽去帮她周旋。
光头笑道;“痛快!我就喜欢和你们这样的人打交道。”
光头说完摸了摸嘴角,伸出一只手。
“五千?”霍森泽问。
男人轻笑,“打发要饭的也不能这么少吧?”
霍森泽挑了下眉梢:“难不成,五万?”
光头笑了,晃了晃手里的铁棍,也不是五万。
“五十万,另外……”
霍森泽也笑了,打断了男人的话,“你们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说对了。”光头冷笑了两声,用力一挥铁棒,打在木床板上,发出砰的巨响。
萧寒露心一跳,注意到那铁棒上还沾着血。
而铁棒打在木板床上的巨大响声,也惊醒了司南。
他条件反射一般,痛叫了一声。
“又没打着你,哼唧什么,娘们儿似的!”光头鄙夷地嘲讽了一句。
司南继续痛苦呻0吟,他那条断腿显然非常痛,刚才估计就是太痛昏迷过去了。
萧寒露也猜到了,司南的腿多半是被这群人打断的,看着他受尽折磨的样子,她心里难受,眼泪涌上了眼眶。
此时别说五十万,对方要一百万,她也毫不犹豫。
同时她也感到困惑,司南到底怎么会跑到这种穷山僻壤来,又是怎么落入这群人的手里?
正胡思乱想,堂屋里,还有旁边两个厢房里,
各走出三四个男人。
短短一瞬间,十几个刁民就把萧寒露和霍森泽包围了。
“实话告诉你们,老子就是要钱,结果这小子说他的钱都炒股赔进去了,欠了一屁股债。老子好久没干过这么糟心的买卖了,所以我敲断了他的腿,让他叫个有钱的来救他。”
光头说着,突然铁棍一指,看向萧寒露,嘿嘿一笑,“但我没想到,他叫来了这么美的小妞……既然这样,那就五十万,外加小美女陪我睡一觉。”
男人话音一顿,“小美女要是不答应呢,我就把你男朋友的另一条腿外加命根子敲断,然后照样睡你。”
“你做梦!”萧寒露厉声道。
这时司南挣扎着撑着身子起来了一些,对寒露说:“露露,别和他们硬碰硬……他们……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所以,你要我答应是么?”
司南按着自己的腿,悲惨地,又无比心疼和愧疚地看着她:“露露……我们别无选择。”
“不,你可以选择不给我打电话。”
“对不起……对不起露露……但我真的不知道该去找谁,我这几年不在国内,没什么朋友……”
“行了,不用说了。”萧寒露打断了他的话,不想听了。
先前的同情和心疼,突然消失了,只感到心寒。
此时,她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司南来山里做什么事,遇到了山里的刁民匪徒,他没有试着向她暗示他遇到的险恶情形,还跟匪徒
一起骗她说出车祸了。
他是被人吓懵了,失去了思考能力?
还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她?在他心里,她这么强悍吗?
那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在这种危急时分,司南只想到了她,又如此信任她,她应该感到欣慰和自豪吗?
可惜,她只感到可悲和可笑。
因为她也渴望被保护,却成了他的挡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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