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柳韩山与南锦衣的手紧扣在一起。
“还在想你师傅的事情?”
“我不相信他死了。”南锦衣叹了口气:“我既想他活着,又不想他活着,我是不是这天底下最坏的徒弟?我的命是师傅救的,是他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的,也是他教给了我这一身本领,可我却利用他对我的好,设计他,算计他,把他逼得无路可走。”
“不怪你,怪我,你是为了我才跟你师傅反目的。”柳韩山拨开帘子,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若我知道你师傅的真实身份,若我知道他是隐藏在楚家身后的人,若我知道会让你这么为难,我必会忍着,不去招惹你。”
“柳韩山!”
“嘘!”柳韩山抱住南锦衣:“我与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错不在你,错在我,错在你的师傅。当年的事我也调查过,事情并不像你师傅想得那样,柳家既没有投靠朱家,更没有依靠朱家。相反,我爷爷跟我爹曾设法营救过你娘。只是那个时候的柳家,不能与现在同日而语,纵然有心也是无力。”
“我在偏殿的密室中看到了一些东西。”
“是账本吧?”柳韩山笑了:“那些东西都是被抢去的,被当时的叛军,后来的……你知道,成王败寇,史书不一定是正义的一方在书写,但一定是胜利的一方在书写。朱家上位的,叛军就成了拨乱反正的,顺应民心的正义之师。那些被他
们抢去的财富,也就成了我们柳家孝敬皇家的。为了让这件事显得更真,他们不仅给柳家颁了匾额,还特意做了一个账目。其目的就一个,不退还从柳家拿走的任何一样东西。”
“这朱家果然是朱家啊。”
“是柳家命大,倘若柳家在那场乱局中覆灭,这柳家的身份又将为何呢?我娘与你的母妃是闺中密友,即便我爹想要投靠朱家,我娘也不会允许。短短十几年,南陈换了几个皇帝,弑父、弑兄、弑母。兄弟相争,叔侄反目,因果循环,这也算是他们老朱家的报应吧。”
“柳家就没有想过复仇吗?”
“有!”柳韩山直言不讳:“那时我们柳家刚刚积累起来一笔财富,一转眼就成了朱家的,我爷爷气得大病一场,我爹年轻时也曾发誓,要将被朱家拿走的一切夺回来。为了复仇,我爹努力积累更多的财富,因为他明白,能够与权利抗争的只有财富。朱家也明白,一边拉拢着我们柳,把柳家说成是跟朱家关系密切的皇商,一边防范着柳家伺机而动。不是柳家没有复仇,而是柳家复仇的方式跟外人不一样。也不是朱家没有对柳家下手,而是柳家一直在防范着,让朱家无计可施。”
“若是师傅知道的话……”
“就算端木前辈知道,他还是会一意孤行。”柳韩山道:“并非我恶意揣测,而是端木前辈他与旁人不一样。他的身世,他的
经历,非一般人可以承受。在他心里,你祖父是他恩人,母妃是他生命中的一道光,而你是他誓死守护的责任。他爱你,但他爱得又不是你,而是他的坚持。”
“我也觉得师傅不爱我,他护我,但不宠我。他对我有感情,但绝非男女之情。在他看来,我更像是他的所有物,像他豢养的那些妖怪,只不过我比那些妖怪的地位更特殊一些。他对我的感觉一直是糊涂的,我希望他能明白,可惜……”南锦衣低了头:“不管怎么说,终究是我负了师傅。”
“感情之事原就糊涂,孰是孰非谁能说得清。这人生路就跟咱们眼前走得这条官道一样,往前也行,往后也行,但不管往前往后,都回不到前一天了,都是新的开始。与其倒回去看那些旧风景,倒不如潇洒地往前走,看一看前头那些没有看过的风景。”
“那安平县是新风景还是旧风景?”南锦衣掀开一角看着秦邺的后背。
“安平县是旧风景,但我家夫人给我的是新风景。”秦邺咧着嘴角:“我没你们读书多,你们帮我给孩子想个名字。”
“名字这事儿得问嫂夫人。”柳韩山递了东西过去:“知道你的性子,但这间米粮铺是你必须收的。”
“米粮铺?给我的?”秦邺拿着那个东西翻来覆去:“心动,我是真心动,可这东西我不能要,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贪图不属于我的财富。”
“
属于你的,这是皇上赏你的,只不过是从原来的柳家的商铺里捡了一间出来。”柳韩山握住秦邺的手:“知道你是个好捕快,也知道你绝对不会留在京城,但你马上要做爹了,家里多一口人花销大,你总要有些别的营生。放心,这铺子不是写在你名下的,是写在嫂子名下的,等嫂子生完孩子,坐完月子,就归她打理。”
“感情不是给我的呀?”
“你们两口子还分彼此啊,给嫂夫人的不就是给你的。”南锦衣白了秦邺一眼:“小心我跟嫂夫人告状,说你跟她有二心。”
“没有!绝对没有!”秦邺赶紧摆手:“我对我家夫人绝对忠诚,只是这铺子交给我们,你们就不怕我们夫妇两个给败光了?我抓人还行,经商完全不行。我夫人倒是会些,可她没管过铺子,当不了女掌柜。我觉得你们把这米粮铺给我们夫妇俩是糟蹋了。”
“掌柜还是原来的掌柜,伙计也还是原来的伙计,柳家的掌柜和伙计你们可以放心用。工钱还是老样子,你跟嫂子只需要每月审看一次账目。若有不清楚的,可以去柳家其他的铺子找其他的掌柜帮忙,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之所以让你们每月审看,也是基于人心异变,担心时间长了之后,你们被糊弄。”
“这柳家的人也会如此?”
“今时不同往日,柳家跟柳家的人也会变的。”柳韩山在秦邺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保重!”
“你们要去哪儿?”秦邺停下马车,面有不舍,前方不远就是渡口,按照先前的约定,他们该在渡口分别。
“不知道,走着看吧。”柳韩山将南锦衣扶下马:“我们夫妇二人没有目的地,反正走到哪里,都有我们柳家的商铺,都可以落脚。至于夫人嘛,她是大夫,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缺病人的。”
“山水有相逢!”秦邺抱拳:“一路平安!”
“故人有见时!”柳韩山与南锦衣抱拳:“来日方长!”
渡口的栈桥上,风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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