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得,肩膀上一痛,柳韩山赶紧用手去扫。翘着着嘴角的小姑娘,稳稳地落在妇人身旁。
“娘亲,这个新爹爹的血真甜!”
“难得我家女儿喜欢,那就留下来吧。”妇人说着,手一挥,那些藤蔓当真如蛇一般,朝着柳韩山缠过来。
“留他,问过我吗?”没等那些藤蔓缠上柳韩山,一道黄符就打在了妇人手上。
妇人吃痛,握着手臂,脚步踉跄地向后褪了几步。
“你是什么人?”
“巧了,这也是我想要问你的。”南锦衣抓着绳索,稳稳地落在柳韩山前面:“你一个小小的藤妖,竟然敢觊觎当朝天子亲封的县令,你这妖心倒是大得很呐。”
“我是否觊觎他与你何干?”妇人冷着一双眼睛:“你这般护着他,莫不是喜欢他?我告诉你,这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的。”
“我是不是喜欢他,与你何干?”南锦衣反问:“你这般憎恨男人,可是被男人伤了?就算是被男人伤了,冤有头,债有主,你找那个伤你的男人去啊,找他做什么!”
“你果然是喜欢他的!”妇人说着,摆起了打架的姿势。
“我都说了,我是不是喜欢他与你无关。”南锦衣搓着手指,一张透明的符咒被凭空搓了出来:“说吧,伤你的那个男人是谁?”
“就是站在你背后的那个。”妇人无视南锦衣手中的符咒,想要越过她去抓柳韩山。南锦衣见状,轻巧地一躲,
在妇人快要抓住柳韩山的时候,伸手一扯,拽住柳韩山的衣裳直接将她推向妇人,接着挡下几根藤蔓的攻击,瞅准时机,抬脚一踹,直接把柳韩山踹进了妇人怀里。
妇人大惊失色,竟慌张起来。失去了控制的藤蔓,开始在枯井内乱撞。趁着妇人失神之际,南锦衣直接拽下一根藤蔓,套住了那个身着翠色衣衫的小姑娘,将她拉到跟前,掐住她的脖子。
“求你,不要动我的女儿。”妇人惊惶无措,大叫起来:“她是无辜的,她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你确定吗?”南锦衣瞄着柳韩山肩膀上的伤:“刚刚咬得那口,我可是看得真真的。”
“她需要饮血,可她从未伤及过性命。”妇人厉声道:“若不是她那个该死的爹爹,她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半人半妖?”南锦衣扣住小姑娘的手腕把了下:“我们谈谈?”
“谈什么?”妇人一脸警惕地看着南锦衣:“我知道你是韩家请来的,可人一定是好人,妖一定是坏妖吗?如果我们只是想要为自己讨还一个公道,你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对吧?就因为我们是妖,我们就活该被人骗,被人捉,被人杀,被人灭是不是?”
“不是!”南锦衣转着指尖的那道符:“旁人或许是,我不是。我捉妖的原则就只有两个:第一,惹我不高兴。第二,对我有用。”
“那我属于那个?”妇人看了眼被南
锦衣掐着脖子的女儿:“我女儿对你没用,你要动手,冲我来。”
“是谁把你们母女镇在这里的?”
“一个蛮不讲理的老道士。”妇人咬牙道:“我抓了他的徒弟,他恨我,便与那个负心汉合起伙来对付我。”
妇人收起了缠在柳韩山身上的藤蔓,柳韩山看了南锦衣一眼,用手撑着井底站了起来。对于南锦衣刚刚踹他的那一脚,他记在了心里。
“我并非有意为难这位大人,只是我不为难他,他就要为难我。”妇人道:“我虽是妖,却从未伤及过无辜,那些被我抓来的人,全都是咎由自取。”
“韩斌也是咎由自取?”南锦衣想到了那位韩家的二少爷:“你为何那般恨他,竟将他做成了人彘丢在茅厕中。”
“茅厕?那条大蠢蛇竟将他丢在了茅厕?”妇人露出惊讶的表情:“我不知道它会那么做,我只是让它把他吃剩下的东西处理掉而已。”
妇人告诉南锦衣,他本是一株菟丝子,得天地灵气滋养幻化成人。与别的妖族不同,她刚幻化成人时,不过是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跟人类的幼童一样懵懂无知。一个上山采药的农夫发现了她,将她带回家中抚养。
农夫跟妻子是因为战乱才躲避到山中的,他们唯一的孩子也是在战乱中夭折的。他们收养了她,还给她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柳丝丝。
刚开始的那几年,他们的确很疼她,可随着柳
丝丝一天天长大,农夫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在一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农夫衣衫不整地闯进了她的房间里。她拼命挣扎,哭喊声惊醒了农夫的妻子,可她做得第一件事不是指责自己的丈夫,而是痛骂柳丝丝,说是她故意勾搭自己的养父。
柳丝丝刚想要为自己辩解,就被农夫捂住嘴巴,狠狠地压了下来。他喘着粗气对自己的妻子说,他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姓柳的,身体里延续着他血脉的孩子。
农夫的妻子傻了,她怔怔地站在门口。随着一道闪电劈过,她倒退着离开了房间,且顺手把那扇破落的房门给掩上了。
柳丝丝不明白她的爹娘为何要这般对待她,她不知道农夫要对自己做什么,但她知道,她的娘亲不要她了。她满眼绝望,拼命挣扎,踢翻了凳子,打翻了灯烛。
烛火点燃了农夫的裤子,他嗷嗷乱叫着从柳丝丝身上滚开。
那场火,足足少了三天三夜,除了柳丝丝,再没有人活着。也是因为那场大火,让柳丝丝意识到,她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们被火烧了会变成漆黑的骨头,而她则会变成藤蔓,遇水而活,重新生长。
柳丝丝说着,双手变作藤蔓,丝丝绕绕,缠在女儿身上。
村民们说她是妖怪,他们用水泼她,用火烧她,用锄头和棍棒袭击她。她看到了那些人的眼神,恐惧之中夹杂着兴奋,兴奋之中带恨意。
她不明白,做错事情的不是她,他们为什么要打她,骂她,恨不得杀了她。
十三岁那年,她被迫离开村子,躲进了村子后面的那座深山里。
她是一根藤,不吃不喝,也能活着。
若不是因为那个小道士,她会一直待在山里,直到生命终结。可他出现了,带着一身恐怖的伤痕倒在了她的山洞外面,她一时心软,就把他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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