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晌午,刘毅和特务营的战士们经过休息已经恢复了大部分体力,跟锦衣卫一场恶战,自己这边三十个人阵亡了二十个,还有三个重伤。刘毅已经想好,回去之后要重重抚恤这些将士,他们和青弋军的正兵不一样,他们是没有编制的,暂时属于不能见光的队伍,即便是立下大功也不能得到朝廷的封赏,所以刘毅对他们是怀着歉疚之情的,更何况这一次折损了三分之一的人马,刘毅也是心痛至极,但是作为一军主帅,他不能表现出来。
甲午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刀削面进来,“将军,趁热吃点东西吧,弟兄们都吃过了,是矿上的伙房做的,猪肉刀削面,可香了。”刘毅看到甲午一脸真诚的样子,也难为他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跟勤务兵一样端茶倒水。
“放这里吧,甲午,那边怎么样了,他们吃饭了吗?”刘毅问道。
甲午明白他是问昨晚救回来的两个人的现在怎么样了,为了保密起见,刘毅并没有告诉士兵们魏忠贤的身份,他不想将这个事情扩大化。甲午瓮声回答道:“那两个老头好生无礼,送面给他们吃他们看也不看,也不说话。”刘毅点点头表示明白,甲午便退下了。
打了一仗看到热气腾腾的面确实感觉到腹中饥饿了,刘毅拿起筷子三下五除二就将面前的面条给消灭光了,临了还把面汤都一口气喝进了肚子里,吃完打了个饱嗝感觉到浑身的力气都恢复了不少,刘毅脱下穿在身上的内甲,感觉浑身轻松,矿上条件还比较艰苦,毕竟是刚开的井盐矿,设施还不完善,也没有地方洗澡,身上的血污暂时是无法去除了,刘毅还是决定先去看看魏忠贤,毕竟这么一个重量级的人物现在就在自己的手里,这要在以前是根本不敢想象的,刘毅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官和九千岁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根本没可比性。
刘毅穿着布衣踱步到关押魏忠贤二人的屋子门口,推门进去了。屋内的光线还比较充足,刘毅特地让甲午他们把魏忠贤二人带到有光线比较好的屋子里,毕竟是九千岁,自己也要客气一些,这样待会问话的时候才比较方便。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刘毅大步跨了进去,只见屋内魏忠贤和李朝钦二人,一坐一卧。李朝钦伤到了头部,是被戊戌他们抬回来的,目前只能是卧床休养,而魏忠贤没有大碍,只是摔断了小腿,虽然现在无法站立,但是可以坐在椅子上,刘毅用树枝做了个简单的拐杖给魏忠贤拄着,方便他活动。
魏忠贤看到刘毅进来,冷哼一声,将头别了过去。刘毅看到他这幅模样也只是笑笑,并不急着说话,片刻,甲午按照刘毅的吩咐,重新端来两碗面条,刘毅亲自接过来放在屋子中的桌案上,开口道:“厂公,还请用一些饭食吧,条件粗陋,如果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厂公担待则个。”
魏忠贤听到刘毅跟他说话了,这才不咸不淡的道:“有劳刘大人费心了,不知刘大人是安的什么心,你一个好好地安庆卫镇抚使怎么出现在徐州府的地界上,你可别跟咱家说你是来散心的?还有,你怎么知道咱家在这里,正好出现在该出现的位置,这恐怕不是巧合吧,没错,咱家现在是失势了,可是刘大人,咱家如今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可你别忘了,咱家终究还是一只老虎,而且还是一只没有被拔掉全部牙齿的老虎。”
“嘿嘿。”刘毅笑笑道,“厂公何必这么小心翼翼呢,那些威胁刘某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如今局势就是这个样子,刘某虽然年轻可是也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道理,厂公现在在我刘毅这里,如果我刘毅有心杀你去向朝廷请功,恐怕厂公现在已经人头落地了。”
床上的李朝钦蠕动着嘴唇,用蚊子哼哼的声音斥责刘毅道:“你放肆!”
刘毅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又指指桌子上的面,“厂公,还是用一些吧,饿坏了肚子不好,厂公放心,既然我刘毅没有第一时间把你交出去,那我就没安把您交给朝廷请功的心思,那群锦衣卫全部被我干掉了,没有人知道厂公在这里,至少在我这里厂公是安全的。至于厂公问的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好意思,还真的就是巧合,我们现在处的位置是徐州丰县王庄井盐矿,这是咱们皖地的徽商总会发现的大盐矿,我的青弋新军早就和商人有合作,在这盐矿中也是占了股份的,贩盐的钱会有一半成为我的军费。”
然后刘毅不等魏忠贤答话,转身就要出门。身后却传来了魏忠贤尖细的声音:“等等,刘大人。”
刘毅回头道:“不知厂公有何见教?”
魏忠贤轻咳一声道:“刘大人,崇祯小儿不明事理,咱家懒得和他废话,整倒了咱家,按照大明现在的局势,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先帝如果在也断断不会这个样子,可恨崇祯小儿,为了杀咱家竟然连累了先帝。”
刘毅慢慢品味着魏忠贤这句话里的意思,猛然他一个激灵,难道说天启皇帝的死和崇祯有关?魏忠贤刚才是什么意思,崇祯要杀他却连累了先帝。刘毅猛地想到了野史中的一个说法,那就是崇祯刺杀了天启,想要改朝换代诛灭阉党,如果按照魏忠贤的说法,那么这个事实恐怕要稍微改一改,崇祯为了诛灭阉党发起刺杀行动,不幸误伤了天启才对。一定是这样,魏忠贤都已经落到这步田地没必要骗人。
刘毅带着心中巨大的震惊,坐下来,想听听魏忠贤的说法。魏忠贤反问道:“刘大人,你私自联合商人开采盐矿,咱家问你,你可有上缴赋税。”
刘毅回答道:“不曾,不仅如此,刘毅名下各种矿山,大约只有一半交税,剩下一半都被隐匿,这些多出来的钱全部被充作了新军军费。”其实来自后世的刘毅对于魏忠贤这个人是谈不上反感的,反而更多的是好奇,虽然魏忠贤干了很多坏事,但也做了很多好事,比如他不计较党派能任用孙承宗,熊廷弼甚至是袁崇焕等人守住了边门,这就是一大善事,每年千万两白银的辽饷也是魏忠贤撑着才能正常输送,魏忠贤倒台之后崇祯就再也没有筹集到千万两白银一年的辽饷,导致了崇祯年间清兵五次入关。
所以既然魏忠贤这个大明的九千岁有兴趣和刘毅聊聊,刘毅当然是乐于奉陪,现在的魏忠贤心态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以前总是忙着各种明争暗斗,现在经过了生死的厮杀,他对很多事情看淡了许多,眼前这个年轻将军说起来从先帝开始就多次听过他的名字,后来终于是见面,也算半个熟人,身边人死的死伤的伤,就剩下一个李朝钦还不能动弹,魏忠贤看到刘毅并没有什么恶意,也就和他攀谈两句。
“刘大人,你可知道,你这样做,不,不仅是你,包括东林党,清流,还有很多军将都像你这般隐匿资产,不交赋税,导致国库空虚,咱家力主熹宗收取盐税,矿税,商税,虽说咱家的人包括咱家自己是贪墨了一部分,但是大部分都是充作了我大明的经费,咱家在民间一直被称作阉党,可是这些升斗小民哪里知道,大明如果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所以咱家做事总是有一个度,最基本的原则就是要保我大明的疆土,而这些上台的清流,东林党不一样,他们是一群纸上谈兵没有原则之人,咱家相信十年之后,不,五年之后,大明恐怕是国将不国,外忧内患,大厦将倾喽。”魏忠贤轻声说道,既像对刘毅说话,又像自己在自言自语,刘毅望了望魏忠贤,发现不似作伪。
刘毅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水道:“厂公,从我刘毅个人的角度去看,你说的对,东林那帮人实在是不堪用,一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如果有机会,我刘毅不介意把他们全部从我大明抹去,省的浪费我大明的粮食。而厂公所作所为是有很多错处,但是总体的方向是好的,最起码对外死死的压制住关外建虏,对内征收大商人的赋税,减少小民的压力,可是厂公,你错就错在忽视了舆论的力量,忽视了悠悠众口。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厂公手下的这帮人,败类也是不少,跟东林党比起来也是五十步笑百步,便是厂公自己其实也是满手鲜血。”
魏忠贤难以置信的看着刘毅,全天下都在说阉党怎么怎么滴,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小的镇抚使竟然能客观分析自己的做法,而且并不认为自己所作所为十恶不赦。他不禁坐直了身子,想听听这个年轻人有什么高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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