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沉默了好一阵子,只有陈友乐还对着照片咕哝着说个不停,间或几个字都是叫着‘老鬼’。
许夏希见他这状态,也知道没办法再问下去。
贺泉收起剩下的照片,在要不要拿回陈友乐手中死死拽着的照片之间犹豫了半秒钟,最终放弃。
一张照片而已,他们那里还有底,眼下还是不要去招惹发病的陈友乐了。
“那现在怎么办?”贺泉制作好辨认笔录,到了辨认人签名这个环节又犯难了。
以现在陈友乐的状态,哪怕他会写字,他们也不可能让陈友乐在辨认笔录上签字确认啊!
柏诚拍了下他的后脑勺,笑骂:“本来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的,谁让你正儿八经地制作辨认笔录了。”
说得好像,刚才眼睁睁看着贺泉忙上忙下却不阻止的人不是他一样。
许夏希在心里默默吐槽,忽地灵机一动,凑到贺泉耳边对他嚼了下小耳朵。
贺泉点点头,面露犹豫地问:“照片是带了,但这管用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许夏希笑得一脸自信。
柏诚好奇地看着这两个‘小崽子’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却又端着身份不好开口询问。
他原本打算找个同盟——让傅厉宸去问——可转头却发现傅厉宸背靠着墙壁,目光随意地扫视着整个房间的情况,间或落在许夏希身上,也是完全的漫不经心。
让人不禁怀疑,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柏诚:“……”
说好的帮手呢!
市局的领导到底给他请来了怎么样的大神啊!
贺泉再次拿出了九张照片,重新摆回到陈友乐面前。
“陈友乐,你再看看这些照片,里面有没有‘白队长’?”
柏诚被这称呼刺激得背脊一震,定眼一看,自己的照片果然被混杂在那九张照片之中。
小兔崽子!
柏诚在心里暗骂一句,但枪已上膛,他想阻止都阻止不了,只能静静等待结果。
看着陈友乐的目光一一掠过那些照片,柏诚后背也冒出一身冷汗。
该死的,他竟然紧张了。
可是,陈友乐把九张照片都看完后,脸上麻木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更别提像刚才见到魏良博时的巨大反应了。
许夏希却反而因此大大地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我们猜错了吗?”贺泉紧张地问。
陈友乐竟然对柏诚的照片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岂不是说柏诚并不是陈友乐口中的‘白队长’?
许夏希无奈地抽抽嘴角,小声回道:“他没有反应才正常。”
小警官满脸问号。
许夏希:“你忘了么,在这之前,他对‘白队长’的了解都是来自你不经意的一个称呼,并没有真正见过你队长。”
贺泉恍然大悟,可马上又苦恼地问:“那这下子怎么办?”
许夏希笑而不语,忽然朝柏诚叫了声:“柏队,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柏诚:“???”
什么意思?
柏诚和贺泉都还没有明白过来许夏希这是突然闹哪出,就见陈友乐的眼中再次露出那种古怪的光芒,像是盯着魏良博照片那样,死死盯着柏诚不放。
十分骇人!
下一秒,陈友乐就猛地朝柏诚冲了过来。
动作之快,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值班医生更是被吓得大叫了声,惊恐万分。
柏诚反应迅速,在陈友乐碰到他之前就侧身躲开,并一手扣住陈友乐的手腕,一手抵着肩膀,直接将人按到了墙壁上。
陈友乐想要挣扎,但是在一个身强力壮还实战经验丰富的刑警手下,毫无胜算。
三两下就被像条死鱼一样按着动弹不得了。
值班医生见场面被控制住,才合上了因为惊吓过度而微微张开的唇。
他连忙叫来两个大力气的护工,把陈友乐绑着送走,这才抹了把额上的汗。
要是刚才陈友乐真的在他面前突然产生过激反应而伤害到其他人,那他的饭碗可就要砸在陈友乐手上了。
因为医院规定外人会见精神病人,必须要有医师陪同,并两个护工从旁协助,以免发生意外。
他刚才为了给这几人一点压力,又想着陈友乐吃了那么长时间的药,已经没什么攻击性了,所以故意让护工解开了陈友乐的束缚带,还把两个护工叫到外头等着。
没想到这几个胆大的没有被吓到,反而把他的半条命都给吓没了。
值班医生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立即就沉了脸色,出声赶人:“好了,你们也看到了。陈友乐现在的情况不好,不宜见客,你们还是请回吧!”
一场变故下来,几人虽然谈不上被吓到,但是脸上的神情都不怎么愉快。
没再和医院过多纠缠,直接离开了。
四人坐上车,却久久没有启动汽车。
许久,柏诚忽然对贺泉说:“通知法医,马上对梁英娣的尸体重新检验。除了死因外,我还要知道凶器形状以及死者的死亡时间。”
“啊!好、好!”贺泉从怔愣中回过神,立即就手忙脚乱地开始拨打电话。
得到那边肯定的答复后,贺泉挂了电话,紧张地看向柏诚:“柏队,刚才……”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有些问题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如果陈友乐认出魏良博就是‘老鬼’的行为只是偶然侥幸,后来许夏希想出来的试探办法却让一些事情变得清晰明了。
陈友乐虽然患有精神分裂症,但是他的辨认能力并没有丧失,并且一一对应。
在这样的前提下,细细回想陈友乐的那些‘胡言乱语’,四人都有种惊悚的感觉。
柏诚和傅厉宸交换了一下意见,决定第二天带齐证件,重新对相关证人进行询问。
上次他们的侧重点是陈友乐,这回的主角或许该换一换了。
许夏希和傅厉宸自然也跟着去了。
不过这回他们的身份不再是律师,也就没有对证人调查取证的权利,只能以群众的身份旁听,不准插话。
而且每次询问开始之前,柏诚都不厌其烦地征询证人的意见,得到证人的许可后,才同意傅厉宸他们进屋。
大多数证人都没有意见,而且很多人之前就曾见过许夏希,对这个懂礼貌的小姑娘很是满意,有几个人还主动搭腔。
“小姑娘也在这里协助警察同志办案吗?不错、不错,这样子才对嘛!像现在的那些小年轻,自私自利,完全不懂得助人为乐!”
“哎呀,这个案子好像搞了好几个月,怎么还没结束?”
“那个疯子可真吓人,我都被他吓了好几次,不会再放出来害人了吧?”
陈友乐的事情早在小区里传开了,虽然法院还没有最终作出决定,但是小区里的居民似乎都已经把陈友乐当作了杀人凶手,一开头都是各种议论。
柏诚一开始还耐心陪他们说几句,等到问了六七个人,得到的证言还是跟卷宗材料的内容没多大的区别时,他也不由得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这样下去,就算问完了整个小区的居民,得到的证言恐怕都是‘陈友乐有病还砍人’吧!
再次一无所获地从一户居民家出来,别说贺泉,柏诚也有些蔫了。
许夏希挑了个时机,小声问:“你们为什么全围绕着陈友乐提问?”
贺泉理所当然地答道:“我们调查的就是他的案子,不问与他相关的事情,还问什么?
虽然我们现在的确对魏良博有所怀疑,但他毕竟不是犯罪嫌疑人,如果直截了当地问居民关于他的情况,居民们肯定会起疑心的。
将来如果发现他并非真凶,那问题可就麻烦了!我们总不能无缘无故就毁了一个医生的名声吧!”
贺泉仔细解释了一番,还觉得自己考虑得十分周全。
“……你们该不会忘了另一个当事人是梁英娣吧?”许夏希无奈地看着贺泉。
就算不能直接问那些居民有没有发现魏良博和梁英娣有没有什么关系,但换个角度问梁英娣有没有交往密切的人总不会有问题吧?
贺泉呆了两秒,猛地反应过来,“我怎么没想到还可以这样问呢?!”
许夏希对贺泉的呆萌也是无奈了。
好在贺泉反应过来后,和柏诚一协商,两人立即就有了问话策略。
几人把梁英娣住的那一栋楼都跑了个遍,还真就让他们问出了点东西。
二楼的住户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耳朵有点背,说话却中气十足:“你说五楼那个女人啊!听说她离了婚很多年了,我家婆子还说给她介绍老公呢!”
三楼的住户许夏希之前见过,就是那个喜欢八卦的中年妇女,张大姐。
听到他们问梁英娣的人际交往关系,脸上立即就露出那种古怪的神情,要说不说的样子。
但最后都说了:“姓梁的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看她整天穿得正经,但脸上总带着笑,一个寡居的女人,也不知道是为了勾引谁!”
说完,还不屑地撇撇嘴。
张大姐的老公老刘头闻言不高兴地低斥:“人家又没惹你,再说她都已经死了,你就不能留点口德嘛?”
张大姐立即横眉竖眼,怒道:“你看上那个女人了是不是!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平时跟人家打招呼都是柔声细语的,跟我说话都没有那么温柔,你是不是想撇开我把她娶回家啊!”
“神经病,懒得理你!”老刘头被吼得一脸莫名其妙,直接拿了报纸躲旁边去了。
张大姐却不肯罢休,还逮着老刘头一个劲儿的训道:“哼!那女人要也是看上人家魏医生,你个癞蛤蟆,想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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