蕈和从昏睡中睁开了眼睛,嘴唇蠕动之间,下意识地就喊出了名字,“戚褚渊….”
夜里烛火飘摇。
男人的身影略显憔悴,他坐在一旁闭着眼睛休息,像是等了许久的模样,声音即便极轻,他也很快反应过来。
他的眼神里分明有着欣喜,他呼唤她:“蕈和,醒了吗?”
蕈和愣了愣,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嗯。”
可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一阵慌张,她摸到了腹部。
那里!
戚褚渊快步来到她的身边,脸色说不上有多好,神情有些苦涩,一双眼睛里藏着落寞,“没事的..”
屋内还有着淡淡的苦涩药味…
他话没有说完,蕈和凝着他的眼睛,忽然就眸中蒙上了水汽,她抓住了眼前人的衣服,数年的委屈、数月的动荡,让她再也压抑不住情绪放声哭泣,“啊…”
男人的手沿着她消瘦的脊骨缓缓地安抚,反复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月色深深,长乐殿内,哀恸一片。
又过了几日,蕈和的身体逐渐大好,能偶尔在宫中走动。
过了中秋,时日逐渐寒了。
蕈和穿着单衣,时而听到一旁的宫人们在窃窃私语,“近来,咱们宫中似乎秘密消失了很多的人啊,听闻是查出了宫中潜藏许多的奸细,皇后娘娘将确凿的人员一一抓捕,剩余有疑虑的逐出宫廷。”
“我也听说了,朝中亦是在有不少官员大人们都被革职流放,听说上上下下动了好多人
,梁王亲自主持,陛下也没什么异议!”
蕈和与岁雪撑着一把伞漫无目的地走着。
闻言蕈和终于想起了他们好不容易将奸细们连根拔除,这几天听到戚褚渊过过问,十分繁忙,于是问了两句,“宫中、朝中已经动了手,后续都如何处置?”
岁雪想了一想,她知道公主会问,这些日子都抽空去打听情况,“大纥防御不当,大凉一举攻入,轻而易举地就拿住了他们的都城,听说大纥投降,谁料宫中的皇子公主们,早就被兰达肃清干净,皇族轻而易举地没了,梁王殿下与陛下正在处置大纥国土,听说以孔雀河对半划分,一半归我们一半归大凉。”
蕈和眉心一动,她们正好走到小桥之上,蕈和坐在一边,澄明的湖水之中,浮上来许多五彩的锦鲤,蕈和拿着鱼食,轻轻一撒,锦鲤便争先恐后地浮出水面抢食。
上一次大纥战败,戚褚渊与谢彾特意留下了大纥,不过也是因为三国挟制,不想打破这个局面,省得到时候两国为敌。
如今,却灭了大纥,往后剩下大凉与大齐,还不知道是何光景。
她看着鱼儿跳起,“既然戚褚渊与谢彾达成了合作,黄雀在后灭了大纥,想必他们心里有数,兰达呢,戚褚渊打算做何处置?”
说到兰达,岁雪拧起眉:“嗯,听说被押在死牢,看梁王的意思,是不打算杀他。”
不杀?
蕈和愣了愣,随机明白戚褚渊
的意思,她抬了抬眸:“兰达这般的渴望成功自负高傲之人,失去所有,蝼蚁一般地活着,诛心远比杀之更狠。”
“是啊…听说他疯癫之后经常说胡话…说什么…没有输…”说着岁雪的话突然停住了,语气也变得奇怪起来。
“数什么…你怎么不说话了?”
话说一半就打住了,蕈和自觉得奇怪,便放下鱼食,辅一抬起头,一眼便看到了身后不远处的男人。
是戚褚渊。
他离他们不远,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树荫之下,颀长的身形,贵气不凡,他的眸光极深,琥珀色的眼睛望着她的侧脸,见她没什么事,反倒有些安心。
蕈和微微拧眉,却假装没有看到,突然没了喂食物的心思,将鱼食递给岁雪,才道:“日头大了,我受不住,回去吧。”
远处的男人神色一黯,似乎有些失望。
岁雪头脑发紧,目光乱窜,只好撑开伞跟了上去,“是,公主。”
穿过长廊,岁雪余光撇见梁王仍然在不远处,她心中一紧,贴近蕈和颤巍巍地说:“公主,都十来天了,我看梁王殿下的脸都青了,您真的不理殿下吗?”
十几日了,都是这么不咸不淡。
梁王给公主喂药公主也喝,与她说话,公主也回,可却总是保持着距离,极为疏离客气,梁王起先也是愣了许久,岁雪还以为梁王会如同往常一般发怒。
可也就是片刻,他的眼睛忽然落寞下来,紧紧地掐住手,忍
了忍,最后低声说了句:“我就陪陪你。”
长公主疲惫,没精力驱赶,她移开了目光,“随殿下吧。”
他既然愿意自作多情,那就让他去做。
之后就是这么个别扭的情况。
其实岁雪也想不明白,按道理来说,梁王殿下不惜背负骂名,密谋大局,才将大纥这个隐患敌人彻底击溃,大齐恢复了往日,是大齐的功臣,应该与长公主苦尽甘来,怎么长公主反倒是排斥起梁王来了?
他们停在长廊的一侧,蕈和走久了腰酸,她下意识地扶了扶腰肢,不为所动,挑眉看向岁雪,“戚褚渊给了你多少好处帮他说话?”
“呃…”岁雪不敢再提,她心绪地说:“奴婢只是怕梁王殿下迁怒,奴婢怕啊。”
毕竟上一次,她差点被戚褚渊打得半死,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惊胆战!
“呜呜呜。”岁雪装可怜。
“出息!”蕈和轻笑,哼了一声:“他敢?”
岁雪这才彻底放心,有蕈和撑腰,她自然不怕了!
谁知道岁雪还没消停多久,不过是几日后,戚晟又来了她的长乐殿。
说是要说一说近来的朝政,饮了几杯茶,戚晟将大小事宜都说了一遍,蕈和养精神,不宜说太久的话,等话交代完毕,戚晟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捧着杯子喝了几口,话锋一转,突然问:“长姐,你与梁王打算如何?”
蕈和靠着椅背,岁雪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个软垫垫在身后,她揉动发酸的
额角,闻言抬起了眼睛,看得戚晟有些晃神,“陛下问这个做什么?”
戚晟犹豫了很久,捏着衣袍,有些局促:“只是,我想到,想到既然梁王也不是逆贼,长姐你与他这么多年也该苦尽甘来,我看了看时日,一个月后好像时日不错,不知道长姐你觉得可宜嫁娶….”
殿内的香炉空空,撤去了香薰,戚晟盯着空的炉子看了又看,就是不敢对上蕈和的眼睛。
嫁娶?
蕈和神色一顿,蹙起眉:“陛下不是向来厌恶戚褚渊,怎么如今也帮他说话?”
戚晟脸色僵住,摸了摸鼻子,讪讪道:“以前…是我不知道他的苦心孤诣,既然梁王并非是想要谋逆篡位之人,一心为了大齐,为了长姐,如今外患解决,梁王归来,我又怎么能再误冤枉他呢。”
戚晟善恶分明,以往是因为蕈和因为金佳氏才憎恶戚褚渊,如今误会解除,他自然也没有什么怨言,因为金佳氏的原因,他心中还有芥蒂,一直怀疑自己不配做这个皇帝,怕蕈和恨他,所以说话都是小心翼翼。
呵~
蕈和都快怀疑,戚褚渊到底花了多大的代价,说通这么多人帮他当说客。
她放下茶碗,清脆的一声,有些不悦,“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如今这般也挺好,陛下也不用替他当说客,他做他的梁王,我做我的明华长公主,两不相犯。”
戚晟拔地而起,当然不同意,他瞪着眼睛,急
切地看向蕈和,“可是,长姐,如今你都身怀有孕六个月了,再过几个月就要临产,孩子总得有父亲,总不能这么拖下去!”
孩子!
蕈和脸色果然有多动容,心恍惚一跳,她的手落在隆起的腹部,目光也随之落下去。
已经六个月了….
刚醒来的时候,她那般的慌张,那般地心痛,险些以为,这么多日的紧绷情绪下,孩子必然会流去。
她已经失去了父亲、母亲、弟弟,甚至差点失去了国家,失去性命,经历这么多苦难之后,如果再失去一个孩子,蕈和想她会疯的!
可是幸好,幸好孩子足够坚强,还平安地活在她的身体里!
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情绪,突然踢了一脚,将蕈和的神智呼唤回来。
她笑了笑,不以为意,扬起下颚,深深吸气:“陛下何需担心呢,这个孩子出生皇家,姓戚就足够了,哪里需要什么父亲。”
“……”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戚晟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于是他趁着蕈和没生气,火速逃离现场。
临出来的时候,冷汗涔涔,转眼就同殿外的男人道:“长姐油盐不进,我也没办法了。”
戚褚渊的脸色就更白了。
嘿嘿,小崽子没事哦!
明天大结局啦宝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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