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越起劲,钱月冰眼中的崇敬已然藏不住。
“我生来就敬畏强者,梁王处处优越,本就令人敬佩,更在二十岁时,能率兵三十万出战,与我父亲共同收复作乱的西境,诱敌深入一举击溃,守一方国土。”
“军中的少年儿郎不少,可当真能如梁王一般的少之又少。”
“自此之后梁王声名大噪,先帝更是将兵权的一半交与了他。”
钱月冰几乎将戚褚渊从前的几年悉数罗列,其中细节甚至比蕈和知道还要多,蕈和免不了落寞起来。
林间秃秃的树枝,阳光洒来,仿佛成了一卷金色的画卷。
钱月冰的眼眸里发着光,磊落大方:“我便立誓,要成为如他一般的人物,随我父亲从军,守护家国的重担。”
“我视他为师,将他当作努力的方向。”
原来如此?
只是这样?
钱月冰一直以来,都将戚褚渊当作她的标杆榜样,对他敬佩有加。
那种如释重负的情绪一下子击中的蕈和的心。
蕈和凝视着钱月冰的背影,即便如此也能猜得出她满脸的憧憬和希望,蕈和垂眸,这等鸿鹄之志的女子,被困于闺阁红尘实在有些可惜。
“钱姐姐,原来你的志向这么远大啊!”
“原来,只是将梁王当作了师长般尊敬!”元玉安听到这些话,他原本一心以为钱月冰是倾慕梁王。
如今可太好了!
并不是呢!
岁雪见少年的兴奋写在脸上,虽然不忍心,可还是忍不住打
击:“钱姑娘的眼光高远,可这世上谁还能比梁王更厉害?”
蕈和同意,“是啊,她心中定然要做到将帅之位才会满意。”
“啊…这…”元玉安如同五雷轰顶,他刚萌发的一点点小希望瞬间就被倾盆大雨浇灭。
是啊,钱月冰以梁王为榜样,那什么样的少年能入眼。
能入眼的也定然不是他这般死皮赖烂、不上道的吧….
元玉安将头靠在树干上,默默地叹气。
蕈和与岁雪这般看着元玉安,只觉得他浑身都是丧气。
林中风声飘过。
戚遥遥震惊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为自己曾经只以男女小爱猜测她感到了羞愧,她结结巴巴,捏着自己的手指,又忍不住好奇问:“那你总是看着梁王是为什么?”
又不是因为喜欢他。
元玉安听到这个话题,耳朵竖地愈发厉害,身体贴着树干站。
钱月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你都看到了。”
她扭开脸,“是因为梁王的内功深厚,平日行动之间,也会刻意锻炼内力,我觉得稀奇,便想仔细看着学一学。”
这倒是出乎意料,戚遥遥大大咧咧:“所以,他吃饭、行走、说话的时候都在调动训练自己的内功?”
蕈和一愣,可是平日里全然看不出异样。
戚遥遥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钱月冰不觉得有什么,很认真地点头,“不过梁王每日里持续时间也并不多,这是练武之人才能发现的窍门,你们看
不出也很正常。”
戚遥遥炸了毛:“这也太变态了吧。”
蕈和甚至想补一句:“可不是。”
“我吗?”
青天白日,平白无故,一道低沉的男音踏入了耳畔。
明明那么的干脆利落,充斥了一丝疑问,平白无故却教人头皮发麻!
被发现了,还被本人当场抓包,蕈和恨不得把刚才说出的话吞回去。
树后的三人浑身一震,不得已地转过了身。
冬日的阳光温暖,照在人的身上如同镀上了一层光晕,她被刺得眯了下眼睛,眼前一道颀长的身影骤出现,负手站在林间,似乎等了许久,也看了他们许久。
蕈和眨动眼睛,对上一道疏的眸光,“你来了?”
那人唇边扬起了笑意:“嗯。”
“听到了?”
“嗯。”
蕈和不死心,“没多少吧?”
男人笑而不语,显然他全听到了!
众人沉默。
戚褚渊的出现一下惊到了林间说话的人。
“谁在那?”
钱月冰倏忽间听到了梁王的声音,循声望来,手无措地不知该放在何处。
可临近之时,却意外看到了树干背后的蕈和与元玉安,元玉安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被人抓包偷听话,面子上过意不去。
这里没有外人,元玉安率先执手:“公子!”
一时间,几人的神情都有些许尴尬。
戚遥遥打破了平静,拉着钱月冰走了过来,“堂姐,你们也过来散心吗?”
她呵呵一笑,要多刻意就有多刻意,“我们也刚遇到说了会儿话
呢!”
戚褚渊轻轻扫了眼她们,他刚才也看了许久,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全过程,不过望着一个两个都尴尬到抽筋的模样,还是暂时放过他们。
这样的场面,几人心思玲珑,还有什么不明白。
钱月冰心领神会,刚才所说必然都被他们听见,还有什么不明白。
钱月冰率先解释:“小姐,公子是我近来不加以克制情绪,造成了几位的误会,惹了不必要的麻烦,日后定然不会再犯,请小姐恕罪。”
蕈和一向欣赏她的磊落,也为自己一直以来的别扭愧疚不已,“钱姑娘这么说严重了,姑娘一心势要报国,又何错之有呢。”
“遥遥今日是我的意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我要说声抱歉才是。”
钱月冰眼中柔软,望了蕈和一眼:“小姐千万别这么说。”
她将君臣分得清清楚楚,恪守礼节。
元玉安看了她好几眼,心中更加坚定,这才是他心仪的少女。
他们的一场闹剧也就当作玩笑,戚褚渊望着天边的日头,算了算时辰,“今天不在城中驿站过夜,星夜兼程,先去往合阳郡,再过半月就能到达边境,届时会有人应接。”
“是!公子!”
几人听出了话里让散场的意思,赶紧顺着台阶往下迈步。
“岁雪,我们也走吧。”蕈和几乎是落荒而逃。
没想到,在众人转身后,戚褚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巨大的力量险些将她拉了个趔趄。
“你干嘛
?”她瞪着他。
可目光滚烫,只看了一眼,蕈和不好意思地快速转开。
戚褚渊玩着她的手腕:“还说不是吃醋了?”
蕈和无奈,她脸色发烫,被抓了包,面上无光,更心虚地厉害,不肯当面理睬他:“才没有!”
“我只是为了…”
“只是什么?”忽然一道强烈的气息将她包裹着,蕈和霎时动弹不得。
岁雪见状,赶紧溜之大吉。
“快走!”钱月冰与元玉安在远处看见,顿时跑得更快。
“你们跑什么,等等我!”
戚遥遥见他们都跑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急事,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他们便不明所以地跟着走了。
若是她这一刻回了头。
或许等会不会那么的震惊!
戚褚渊拥着她,气息淡淡:“为了告诫我,不要无视钱月冰对我的态度,要好生处理君臣之间的关系,不让忠臣离心?”
她的心思他全都知道,蕈和推了推他没成功。
“你都知道,那我还说什么?”
“我早就说过,钱月冰对我不是你想的这般,你便生不信。”他一顿,看着她,“我倒是挺高兴,你会因她吃醋。”
蕈和炸了毛,违心道:“我没有吃醋!”
“你不要误会?”
“误会什么?”戚褚渊今日像是叫着一股劲,他反复提到:“话是你说的,你让我不要误会,小姐,没有这个道理。”
蕈和摸不着头脑,“我说什么了我?”
戚褚渊欺身上前,扣住了她的下巴,轻声道:“怎
么,难道想不起来自己说过些什么?”
他的声音轻柔和缓,像是带着一种特有的蛊惑,蕈和当真记不起来,可他的眼眸里酝酿起一阵波澜,将她裹挟其中,看着自己懵懂的眼睛。
恰似一道光晕燃起。
“戚褚渊,其实你明明就在保护我,可为什么你不说。”
“我知道你恨我,你不会相信我做的一切。”
“戚褚渊,其实我想信你的。”
??
这是什么时候的对话?
死去的记忆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袭击了蕈和,在脑中疯狂地闪现。
是那一日她和遥遥喝醉了酒!
每一幅画面都在昭示着她曾经的豪言状语,虽然心中是这般想的,可若在清醒之时她绝对不会这么对戚褚渊说。
天啊!她勇得完全不像自己!
蕈和恨不得将脸埋进衣间,传来了沉闷的声音:“饮酒误事!”
她懊恼地垂着腿,她说怎么难怪戚褚渊这几日看起来心情不错。
怎么惹他都不生气。
甚至,几次没有反驳和制止她的作为。
她说怎么戚褚渊变得这么好说话?
原来是心情欢畅,可不是什么小事都不在意!
戚褚渊垂着眸子,见她眼神闪躲,一张脸上逐渐翻腾的红晕,将她内心的情绪表露无遗,他双眸一敛,染上了笑意:“怎么,想起来了?”
脸涨得通红,蕈和逞强:“没有!”
“蕈和,你难道一直没有发现,你的表情全部都写在了脸上。”他端详了一阵,眯起眼睛,懒散道:“
你现在满脸都是心虚和懊恼。”
“是在羞愧,当日对我剖心至腹?”
他分析得当,“还是在后悔,曾经将我视作最厌恶之人,如今转眼一看,悉数颠覆,所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面对我。”
蕈和狠狠一震。
不错。
忽然有朝一日告诉她,她厌恶憎恨纠缠了许多年、又声名狼心狠手辣的仇敌,其实是个忠心耿耿只是不善解释的好人?
谁能接受呢?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m.feisxs.com
飞速中文唯一官网:feibzw.com 备用域名:feis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