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传来了细碎的声音,蕈和睡得浅,一睁眼,便望见男人已经起身,正穿好了衣袍,银白的颜色,配有星月绣样子,行走之间宛如披了一层月华。
已经不是昨夜里那件,想来是又是麻烦沈侍卫跑了一趟。
见她醒了,戚褚渊弯起唇角:“吵醒你了?”
蕈和嘟囔了声:“没有,本就不困了。”
说着她困顿地揉了揉眼睛,戚褚渊走来俯下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蕈和的眼神还有些迷离,轻轻怔住,他一笑道:“约了太傅在宣正殿议事,你若是还困,就再睡一会儿,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你还回来?”蕈和移开目光,狐疑地盯着他,他最近怎么出入她的长乐殿如入无人之境。
戚褚渊看着她眉头一挑:“不可以?”
“近来梁王殿下倒是不把宫规当回事。”
他的眼眸一动,脸上的傲然不言而喻,显然在说,宫规是何物?
蕈和撇撇嘴,一只手按在他的胸膛,将他推开,细眯着眼睛,“你昨夜在合阳殿今早在宣正殿,我看你就是懒得回梁王府,在我这里蹭吃蹭喝蹭住。”
他去哪里不好,就是为了过来占她便宜!
“是谁昨夜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宽慰了许久,倒是翻脸不认人”戚褚渊讶异:“长乐殿多个人而已,吃不穷长公主。”
蕈和哼了声。
他捏着她的脸,生气地晃了晃:“没良心。”
她昨天没把他赶出去已经很有良心了好不好,还
容他一再上她的床榻,蕈和瞪了他一眼:“不是还要议事,不快走。”
戚褚渊唇弯了弯,松开她开门离去。
蕈和还有些困,翻身睡去,临闭上眼睛之前,望见了不远处的衣架上有他昨夜换下来的衣裳未带走,顿了顿,想罢还是一会儿叫人送回去。
就知道尽给她留麻烦,若是陛下、戚遥遥来看见了,怎么解释!
她嘟囔了两句,盖上被子。
一夜相拥而眠,或许是这些时日当真是疲惫极了,两人并未有更亲密的举动,只不过,这样平淡的相处,比任何一次激烈的拥抱更抚慰人心,她的心一点一点地动摇,让蕈和觉得无比的缱绻。
仿佛他们熟悉已久,彼此相知。
戚褚渊离开长乐殿之时天色还早。
天蒙蒙亮,露水稀稀。
宫人们早就对梁王的到来见怪不怪,不敢打扰,只不过有一个例外。
并不知道此事。
听到了响动,钱月冰在军营养成的习惯,每日早起练功,她正于外院顺气,本就敏锐,她左右一望,意识到可能是长公主早起。
身边无人侍候,她慌忙去翻找洗漱所用的清水香膏,疾步往内院走去,就在跨过转角之时,眼前忽然闪出了一道颀长冷肃的身影。
钱月冰毫无察觉,眼看就要撞到,她刹那间停下,可是手中的水盆却因未能及时撤回,水顷刻间撒了出去!
“啊!小心!”
眼前之人亦察觉到了她,迅速反应过来,退后了一两步。
可为时已晚,胸口处,下衣摆全被打湿了,那人如雪松的气息萦绕在身边,钱月冰觉得熟悉,她深感抱歉地抬起眼。
心在那一刻被深深地刺中,钱月冰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怎么会!
“殿下!”沈清明一个闪步,走到面前,见戚褚渊身上水痕遍布,一时之间也无法干透。
戚褚渊本就淡薄的唇此刻抿成了柳叶的形状,目光在钱月冰震惊的脸上,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收回了眼中的锐利,他低头看了眼衣裳,淡淡道:“如此去宣正殿议事不合时宜。”
“可现在再去梁王府取一件新衣裳已经来不及了。”沈清明皱起了眉。
“殿下恕罪,是臣女莽撞。”钱月冰终于反过神来,她竟然将水泼在了梁王身上。
“起来吧。”戚褚渊没有怪罪,银白的衣袍淅淅沥沥地滴水,一时间有些沉默。
这一声响动,惊扰了不少人。
岁雪匆匆赶来,远远就看见了几人,她一愣,当即尾椎骨处传来了一阵麻木,要命,那可是梁王和钱月冰!
她小步赶来,行礼道:“见过梁王殿下。”
上下一眼便猜出了情况。
时辰不早,戚褚渊想了想,便同岁雪说:“内殿还有我昨夜的旧衣,你先取来。”
岁雪一惊,暗暗瞟了眼钱月冰,发现她怔住了也不知听到没有。
他补充:“长公主还在休息,别惊醒她。”
岁雪头皮都快发麻了,要不是不敢,她都想去捂梁王的
嘴,没看到钱月冰都已经吓傻了吗?
“是,奴婢这就去取,请殿下随奴婢前去偏殿更衣。”
岁雪退去,不一会儿从蕈和的内殿取来昨日的衣袍,递给了偏殿的戚褚渊。
戚褚渊更换完毕后,未作过多惊动,走了出去。
待一切散去,钱月冰的心如同堕入冰山之下的寒川,五脏六腑险些被霜寒凝结,她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知觉,僵硬地发冷,她眼前一片恍惚,如同踏入了云端,看不真切。
满脑子都是:
梁王,怎么会出现在长公主的长乐殿?
如此看到并非清晨所至,而是从内殿出来的,这么说,昨夜,他是在这里留宿!
在长公主的寝殿?
他们….!
平白无故一阵寒气直冲天灵,钱月冰脚步不稳,险些摔倒,她扶着墙角,心脏处有一股浊气在胸口涌动,她眨动眼睛,咬着下唇,深深地看了一眼长公主的内殿。
胆战心惊的一早上过去了。
岁雪想了想,心中忐忑不安,她走入殿内,轻声将清晨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也正是钱月冰撞到了戚褚渊,随后岁雪只能进内屋将衣裳拿出去的事情。
蕈和微微抬眸迟疑,她那时睡着了,对此事并不知情。
往来的宫人不断,她小口地吃着早膳,陷入了沉默。
她与戚褚渊的事情没有多少人知情,长乐殿的宫人都是她的心腹,不会将此事外传,可意外就意外在,她召了钱月冰入宫。
钱月冰不知道她与戚
褚渊的关系,今日她撞见了,那必然想到了更深。
她额角的青筋跳动,顿时没什么胃口,忍不住骂:“戚褚渊真会给我找麻烦。”
要不是他把她的宫殿当作自己家,也不会出现此状纰漏。
蕈和放下碗筷,试探性地问岁雪,“我若是一会儿同她说,昨夜我是请梁王过来商议政务,商议太迟,请他于偏殿歇下,你说她会信吗?”
岁雪摇头:“不会。”
这里可是后宫,梁王身为男子避嫌,宫中可休憩的宫殿这么多,去哪里不好非得留宿。
蕈和泄了气,“是啊,谁会信。”骂完了还不解气,“你去跟戚褚渊说,让他不要再来了。”
岁雪平白无故抖了抖,拒绝道:“长公主您换个人去吧,奴婢不敢啊。”
“……”
岁雪耸肩,表示自己胆小怕事,她敢监视梁王,可哪里敢去触碰梁王的逆鳞。
午后,麻烦精又出现了。
蕈和积攒了一上午的怒火正愁没地方发泄,从戚褚渊入她殿中开始,她就看他哪哪都不顺眼,更要命的是那身衣裳,还是昨日穿的那件。
她想到了他被钱月冰撞了个正着,心中更是郁结。
她隐瞒了三年之久的事情,全暴露在他的不在意之中。
一身玄色衣衫的戚褚渊神色淡淡,有宫女奉上茶水,他径直坐下,伸手取茶碗。
“要喝茶就回你的梁王府,我这可没有茶给你。”蕈和想也没想直接走了过来,从他手中取走了茶碗。
戚
褚渊握了个空,有些哑然,看着蕈和,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蕈和看着他这张让任何一个人都不可忽视脸,清冷俊秀,独有一种孤高冷淡的气息,如同雪夜里的松柏苍劲清冷,的确有姿色。
她在宫中就听到过许多宫女讨论他,更有与太后交好的世家贵妇常常来探口风,想提亲。
忽然想到了三年前的一件事。
三年前她父皇还在世时,曾经对戚褚渊的精神状态非常忧心,时不时哀叹,有哪家世家公子到了二十一岁的年纪还未娶亲,那时的蕈和深以为他这般凶狠阴毒,有人愿意嫁给他才是失心疯了。
逼宫后,他至摄政王,逐渐独揽大权,就她所知,戚褚渊手下不少心腹便曾经暗戳戳地上门提过亲。
不过蕈和认为戚褚渊大概真的一心只有谋朝篡位,一人生一人死,至少万一失败了,祸不累妻儿。
所以,全都推拒了。
三年前,她与他的第一次后,她曾经为了气他,挑着眉对他说:“你原先如何我不知,但我不想看见你身边围着别的侍妾。”
“我没有兴趣,去见你身边的女人。”她无法放下身段来迎合他。
那时的戚褚渊是怎么回答的?
他轻轻一笑,坐在桌案边,静睨着她,淡得无端教人想起冬日的雪松,唇边牵扯出一记嘲讽的冷笑,仿佛在讽刺,她委身于他,是她求助于他,又凭何在此指点他的私事,他暗暗摸索着手指。
“我的事与
长公主何干?长公主未免管得过宽。”他略一抬头:“你有什么资格,来过问?”
如一击惊雷击中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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