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肃静。
百姓重要还是国土重要,全在大齐一念之间。
兰达垂下眼眸,微微眯起,心头不觉间跳起,他父皇的意思明朗,不得到土地便绝不给出药方,他原本还想替他父皇的野心遮掩。
可如今这一封信,已经将两国关系撕破了脸。
父皇这一招阴险狡诈,防不胜防,不但让大齐愤恨,却也毫无招架之力,最后怕不是只能答应割让城池。
若不答应又能如何,难道大齐还敢起兵吗?
起兵?
以大齐如今疫病横行的模样,如何与大纥百万军队抗衡,大纥休养生息多年,疫病消散,国力恢复,只是对外还宣称弱小无力,实则早就有了不俗的实力,这些兰达都清楚。
而且这一次,借着大齐疫病,正好能有理由借口帮助百姓治病马踏城下。
到时候只能等死的百姓,一听有人愿意相救,会是何光景。
是否为求生对敌军大开城门?
轻而易举吞并大齐。
他父皇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兰达都忍不住要为他父皇鼓掌叫好。
可大齐的梁王,以兰达这些时日的相处,是个阴狠果断杀伐决断的人,更聪明,恐怕不日梁王就会查到,大齐的疫病是如何产生的了。
若一旦查到是他父皇所为,那么以戚褚渊的性情…
更重要的是,大齐是否会答应割让城池?
辰时
宣正殿
威严肃穆的宫殿,百官拜服,一个个垂着头,战战兢兢地伫立着。
由官员正详细汇报着这
几日来各郡的疫病情况。
几乎蔓延到了大齐领域内的大半郡中,各地商贸来往,疫病四处传染,只有几处偏远之处还未见禀报。
众人面色灰白铁青,脸上覆着面巾,越听面色越发沉重。
情况不容乐观,死伤更是每日剧增,农商停滞。
席上的少年帝王惴惴不安,他看了眼一旁的梁王,垂下了眼眸。
终于有官员大声道:“陛下!如今疫病横行,若再无诊治之方,大齐恐怕就要到危急关头了啊陛下!”
戚晟愁容道:“朕知道,可如今各地郡守、医官皆在忙碌,相信疫病不日便能治愈。”
要是那么容易治愈,大纥还会停摆三年之久?
众人心中似明镜似的。
“陛下,若凭着医馆一幅一幅药去试,这疫病还不知道要拖延多久,只有早日研制出药方治愈百姓,恢复民生才能早日让大齐恢复如常。”
“若一拖再拖,我国力势必会被拖垮。”
众臣心中心知肚明,御史中丞站出道:“臣听闻,现如今,我大齐疫病自大纥传来,大纥全域疫病几乎都已经消亡。”
众官员齐看向御史中丞,目光中似有警觉。
戚褚渊骤然抬眉,不动声色地看了说话的御史大夫,低声道:“哦?御史中丞想说什么?”
御史中丞咬牙:“大纥皇帝既然提出以兰丰州与睦州所有城池作为交换,换取医治百姓的药方,臣以为未尝不可。”
戚褚渊眼眸半眯,脸色不睦。
戚晟一
愣,他还未说话,只听得一声中气十足的话语响起。
“荒唐,我大齐建国百年,向来都是迎难致伤,何曾畏惧半分!”元太尉上前来,怒斥御史中丞:“我国皆是铁骨铮铮的国民,绝无卑躬屈膝之人,岂有割让土地以换取平安的道理!”
随后许多臣子皆站了出来,“启禀陛下,如今各地郡守严防死守,封闭郡门,疫病已然得到相应控制,想必假以时日带药方试出,自然可解问题。”
“万不到割地的程度,御史中丞说这话未免太折自己志气。”
戚晟举起的手重新落在双膝之上,这些日子他听到的死亡人数,看到的一摞摞郡守的求救信,他虽然只是旁观梁王参政,但他知道情况远比这些臣子说的严重的多。
御史中丞见众人反驳,他急得跳脚:“不是我要这么做,而是…疫病再扩散下去,我大齐停滞,百姓难捱,军队也受损,岂不是他国更高兴得意。”
他焦急执手,恳切道:“眼下百姓之中都传出了此事,你们走在路上,十人里有就任都在说此事,说我等明明有能力得到药方,却偏偏放纵臣民去死,这等传言甚嚣尘上,臣怎么能不急。”
有臣子附和道:“城中已然沦陷,这几日对官邸谩骂之人越来越多。”
作为臣子,御史中丞并无他心,只是做出最优的抉择,可难保其余大臣都是忠心耿耿之辈!
流言!
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蕈
和的心头,沉默地压得她喘不来气,她站在屏风背后,听着臣子们一句两句的争吵,左不过为了到底割让城池换取大纥的药方。
金佳氏听得不禁捏住手,她担忧地看着蕈和,似是在询问该怎么办?
蕈和咬牙道:“若流言不加制止,传得漫天飞扬,届时百姓真的认为大齐皇帝不管不顾臣民安危,只想着两国博弈,得以好处,不肯为民低头,一旦百姓心寒,民心涣散!”
“那么大齐就危险了!”她只觉得胸腔挤压的难受。
金佳氏倒吸一口凉气,“那该怎么办?不然赶紧答应了吧。”
人都是这般,也许当无任何办法之时,众人或许可齐心协力研制抵抗疫病,可一旦有了捷径,绝大多数都不愿意从头再来。
只要割让两座城池就能拯救百姓的事情,不必潜心钻研几年,到时候大齐元气大伤,哪种才是对大齐最有力的选择。
谁都看得出。
这种流言,多半也是出自大纥皇帝的手!
实在阴险。
戚晟冠冕珠链晃动,他喃喃道:“如此,也不失为一个快速的方法。”
“不成!绝不能割地!”
蕈和一震,戚晟怎么能答应,她哪里还坐得住,自屏风后闯了出去,金佳氏见她的动作慌忙跟上,在一众目瞪口呆的神情中暴露在大殿之中。
“长公主!”
她的突然出现,宣正殿掀起了一阵波澜,大意便是:“长公主怎可肆意旁听政务,更出现于宣正殿!
成何体统。”
蕈和早就对这群迂腐的老臣嗤之以鼻,三年前宫变之时,一个个都缩在家里不敢出来,整个国都是她想办法救下来的,她怎么不能管?
“成何体统?”蕈和冷哼:“你们都要割让大齐领土,做出叛国背祖之事,还有心思在意本公主成何体统?”
有些个老臣就是仗着脖子硬,再三谏言:“陛下在此,梁王殿下在此,长公主从未参与政事,怎能肆意妄为呢?”
“本公主是大齐嫡长公主,先帝与先皇后的长女,有何不可。”
“再怎么样,我朝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制,长公主还是快快退下吧。”
蕈和握紧了手,众人的目光看来,她只觉得心寒,“本公主…”
久不说话的戚褚渊早就一身寒气,他眉峰跳动,轻描淡写一句,“是本王让长公主前来的,怎么你有意见?”
一句话,满堂寂静。
蕈和一怔,默默地看向他,不是,她今日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回来,戚褚渊并不知情,他这是在帮自己说话?
老臣被戚褚渊噎住,他摇了摇头,“臣不敢,只是臣等商议国之大事,长公主一届女流还是不要多言才是。”
戚褚渊看了眼老臣,又看了眼蕈和,眼眸愈发暗:“你若是不敢有意见,往后也最好不要说话,辞官告老吧,来人,带周大人回乡。”
沈清明一摆手,立刻有将士将人拖了下去。
老臣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老臣,老臣老当
益壮,还可以啊梁王!”
蕈和微微讶异,这就被迫辞官了,不一会儿已经有人将辞官信,写了来。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戚褚渊甚至不愿意分半个眼神给他,他眼神一凌:“还有人对长公主有何微词?本王看不如与周卿一并归家算了。”
一众老臣立刻不敢说话。
梁王怎么还偏心长公主呢!
戚褚渊淡淡地看了看台下之人,袖风挥动,面上冷淡道:“依本王所见,长公主还比你们这些迂腐之人更看的清楚些。”
“你?”蕈和心头一跳,这是明目张胆地在与她撑腰?
戚褚渊余光看到了她,略懂神在坐上换了个姿势,手默默地置于桌案,他弯起唇,示意她继续说:“说吧。”
蕈和不知道戚褚渊今日是怎么了,竟然站在她这边替她说话,忽然有种在万人都抗拒的关头,戚褚渊竟然愿意支持她的错觉。
他们不是一直势同水火,她如今敢踏入他的雷池,他竟然没有不悦?
宣正殿中空旷,蕈和站在了高台之上,看着下方的众臣,她不由地紧张,深深吸气:“元太傅夫妻驻守边疆,忠于职守,严苛不敢放松,大纥疫病三年,大齐疆域内从未出现过疫病,为何万国花会后突然出现征兆,且疫病迅速流窜。”
元太傅坚信自家长子的能力,他缓缓思考,眯起眼眸:“此疫病恐怕是大纥皇帝有计划投放至大齐,为的就是让大齐陷入恐慌,万事停摆,
如此,便可另有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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