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突然召见我等，上次还未公布，不知围猎第一会是谁？”
楼下少年之中，几人勾着元家二郎的肩膀，笑着说：“我昨日见二郎猎了不少野兔鸟禽，按数量，怎么也当能排上前三吧？”
他们之中一少年双目澄明，容色清秀，露出了笑容，“别乱说。”
对面一少女冷哼了一声：“那有什么，我们钱姐姐也射中许多，箭箭不落空，不下你们的！”
被她提及的钱月冰转过身来，冷艳的眼眸侧目一眼，让她们少说些话。
元家二郎抬了抬眸，眼皮褶皱处露出了颗小痣，彬彬有礼道：“是啊，我见钱姑娘箭箭出神，定是得了钱将军的真传吧。”
看到了元玉安，钱月冰又想到昨晚上他的话，皱起了眉头，转移了话题：“元公子言重，我不过是在军营跟着父亲学了几天班门弄斧而已，想来梁王殿下才是真的出神，一箭射中孤狼后又追上去持剑击杀。”
说罢，她的手不自觉地握起来，心逐渐荡漾起来。
她在军营许久，自诩不输男子，可昨日见识了梁王的骑射，即便是远远地跟在身后，也觉得自己比不得他。
“那倒是真的梁王殿下才是真的英武不凡。”许多人都亲眼见过梁王围猎，自愧不如，诸多女眷脸红了一阵。
“若是能有这样一位夫君就好了。”一长相乖巧的姑娘羞红了脸。
“别做梦了。”另一贵眷嗤笑道：“你想要，梁王可还看
不上你呢！我看满朝之中也就只有三公九卿之女才配得上梁王殿下。”
一句话说得几人背过身去，哑口无言，冷哼了一声，但也无法反驳。
至于为何这么多人围在一起。
因得皇家的车马已经快接近建康，百无聊赖中，戚晟忽然记起他当初的金口玉言还没能承诺出去，他还不知道兰陵剧变，犹自觉得身为陛下就该兑现承诺，便自作主张喊来了群臣。
戚褚渊也随之被请来，众人见他，皆肃然行礼道：“见过梁王殿下。”
“嗯。”他眼神飘忽，却不见蕈和，才意识到陛下没有喊她，默默坐下。
他今日穿了件深紫色的锦袍，沿着衣领下行辗转至后背绣有祥瑞奇兽，暗金的颜色，不失华美，他轻描淡写扫了一眼，转身走到戚晟身边，“陛下。”
“梁王来了，快坐吧，正好还在计数。”戚晟见他还有些紧张，抿着唇，抬手命人清点了猎来的猎物。
已经过去了几日，那一日猎来的动物，有些如同鹿、土、鸟禽之类的被扒皮炙烤，几日分食，上下都分到了野味品尝。
如同虎狼之类的猛禽，一些圈养赏玩，一些皮毛极佳的，太后和长公主留了几张，其余都都被赐给了重臣的家眷。
内官们对这一堆册子清点核查了当日登记的数量好一阵，众人皆翘首期盼，不一会儿，大太监高高兴兴地回来禀告：“启禀陛下，数量第一的是梁王殿下，共猎得
了一百三十只猎物。”
竟然第一是戚褚渊！
“竟然是梁王啊！”隔着两层楼，戚遥遥也能听到内官兴奋的声音。
蕈和自楼上往下正好瞥见了坐上的男人，他倒是波澜不惊，眼皮都没有眨动，仿佛没什么重要的，他半路找她和戚遥遥这么久，浪费了些许时间，还能保持第一。
“恭喜梁王殿下，英武不凡！”有几个大臣齐齐道。
人群里传来议论声，大多都是倾佩的意思，淮南王乐呵呵地笑着，满脸都写着真是我大齐的好男儿。
戚晟讶异了一阵，小心地问了一句：“梁王殿下想要何承诺？”
众人纷纷竖起耳朵，已经大权在握的摄政王梁王殿下还缺什么呢？
“不知梁王会要什么样的赏赐？你说呢堂姐？”戚遥遥兴奋地扒着窗框，托起自己的脸颊，感到一阵阵的惊奇。
“我怎知？”蕈和沉默地依靠着窗框，他本就什么都拥有了，目光落在他的侧脸，见他唇微微弯起，视线游离了一阵。
缓缓吐出两个字：“不急。”
戚褚渊将手收入袖中，转动指间的戒指，他的眼中没有看到该看的人，情绪平淡：“谢陛下，只是现在本王还没有什么想要的，不若等本王想想，到时候再问陛下讨赏。”
“啊…好吧。”戚晟金口玉言未能送出去，还有些失望。
戚褚渊神色平静，对戚晟淡声道：“这回的第二与第三，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我大齐的英勇儿郎
，自然也该奖励一番。”
戚晟点了点头：“应当。”
“第二第三都是谁？”戚褚渊问。
大太监赶忙回禀说：“启禀陛下、殿下，这排行第二是元太尉之子玉安，猎物一百只，第三是钱将军大姑娘月冰，猎物七十一只。”
“是二郎！”
少年之中起了一阵哄，不少人围在元二郎面前，“你怎的这般厉害。”
这两个名字都有些耳熟，蕈和想起来了，好像是围猎前，为了马匹有过争执，昨夜又在小树林里，元玉安对钱月冰有好感，而钱月冰毫无感觉的两人。
这般巧，正是第二第三？
“还不快上前去。”两人在众人声声催促下，硬着头皮走了出来，相互看了彼此一眼，对戚晟行行礼：“见过陛下、梁王殿下。”
戚晟高兴道：“想要什么赏赐？”
钱月冰也是初次面圣，这般近距离地面对传闻中不苟言笑，权柄滔天的梁王，她不禁心中微颤，神情也略有僵硬，只是目光默默地自地上探寻到了戚褚渊的面目上，耳畔如同被火焰燎了下，红得滴血。
也许是察觉到了目光，戚褚渊的侧脸线条冷凝，更惊艳逼人，一身强大的威压灼灼，惊得钱月冰骤然垂下眼。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悸动，“回禀陛下，臣女无甚想要。”
戚晟有些不高兴了，沉了脸，他本是好意要嘉奖，怎么都决绝了他，梁王说容后也就罢了，如今连个朝臣之女都如此。
他
皱起眉，气闷道：“朕要赏，怎的你们一个个都不要，是嫌朕的赏赐不好吗？”
此话一出，大臣们猛地甚是惊恐，尤其是钱月冰的婶娘更是吓出一身冷汗，天子恩威，怎么能随意拒绝，她拼了命地给钱月冰使眼色，眼睛都快看抽了。
钱月冰周围噤若寒蝉，她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刚才过于分心，她当即跪下，“臣女妄言，请陛下恕罪。”
站在她一旁的元家二郎犹豫了片刻，突然跪下请求道：“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应允。”
戚晟大喜，承诺终于可以送出去了！
“快说，是什么？”
元玉安默默地看了眼钱月冰，犹豫了片刻，少年脸色沉重，鼓足了勇气才说：“臣对一位姑娘一见钟情，心生爱慕，实难自拔，还想请陛下赐婚。”
“赐婚？”
戚晟愣了少许，少年懵懂的脸上忽然仰起了笑意，“好啊，朕答应你了，你说是哪家的姑娘，朕立刻下旨赐婚！”
这金口玉言，吓得元太傅与其夫人一身冷汗！
他们隔着极远的距离对视一眼，确认了他们并未给儿子说亲，他这是求的哪门子亲。
可得让陛下收回成命，可陛下已经答应了！
这倒霉儿子，竟会给他们出难题！
戚褚渊撇了戚晟一眼，眸色逐渐深沉。
“不好，快走！”蕈和拉着戚遥遥赶紧往楼下走，此事估计不受控制，戚遥遥被拽的不知所措，“堂姐，八卦还没看
完呢，我们去哪里啊！”
“当然是去下面。”
戚遥遥悟了：“哦！看得更清楚！”
以元玉安昨日在小树林的举动，估计心仪的是…钱月冰！
元家…可是重臣，其长子掌握了西北的大军，常年驻守边疆，与大纥相邻，只有夫人和二子在建康城中，钱家更是，无论是和哪家联姻，无疑都会助长元家的权势。
蕈和脸色发白，边走边说着：“元家公子的婚事，可不能轻易决定。”
元玉安少年英气勃发，天不怕地不怕，想必是打定了主意。
元玉安脸红得发紫，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身旁的钱月冰一眼，后者有些发愣地眨了眨眼睛，他道：“正是钱将军的独女，钱家大姑娘月冰，我对钱姑娘一见钟情，所以才斗胆请陛下赐婚。”
站在他身旁的钱月冰毫无预料，骤然脸色发胀，“你…怎么。”
元太傅与夫人惊得连举止礼仪都忘记了，顿时气得脸色发青。
戚褚渊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元公子，若真的心仪钱家姑娘，合当请父母下定提亲，以全三书六礼，而非私自向陛下讨要恩典，轻佻至极，实非君子所为。”
元玉安不怕戚褚渊的威压，迎难而上道：“可，还有什么比陛下赐婚更庄重的事情。”
元太傅和夫人恨铁不成钢，若不是在朝堂，定要狠狠打一顿这个不孝子，他气得胡子翘起，直道了声：“竖子无礼放肆！”
元太傅赶忙走出来道：“
陛下、梁王殿下，犬子年幼无知，还请陛下恕罪。”
元太傅门清，他的脸色凝重，句句恳切，他与钱氏同样是军家，他更是当朝太傅，两个手握重兵的家族联姻，岂能让梁王与陛下放心。
他们结亲之日，恐怕就是梁王忌惮之时，绝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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