蕈和接过,展开纸条,上面写着。
“长公主容禀,臣得知震乱后趁机亲自检查围场内外,尤其是太后院落,围场栏杆不起眼处有一道裂缝,可容一人通过,不远处便是太后院落,地面有成年男子的脚印,似是经此处进入围场。”
“另,太后宫中后院花丛,有泥土翻动的痕迹,只是院中有宫人,臣并未查探,臣觉此处有异,请公主留意。”
“脚印?”蕈和眼睫缓缓眨动,心中混乱了一夜的无名情绪重新升腾而起。
刚才他们都在公开审问春月,她并未留意沈松峪的踪迹,没想到他竟悄然去太后院落中查探情况。
蕈和小心翼翼将信折起,揭开一旁的灯笼,火苗瞬时吞没了纸笺,徒留一丝淡淡的烟灰。
岁雪默默地守候在一侧。
看着跳动的火焰,蕈和抚上了额角,沈松峪是她提上京兆尹分戚褚渊的手中之权,倒是没有希望沈松峪能多向着她,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有些用处。
“沈松峪,你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蕈和喃喃说着,“太后到底想隐藏什么秘密,得去看一看了。”
白胖的月亮缓慢地在夜幕低垂,星辰点点,绽放了银白的色泽。
闹了几场,京兆尹和御林军忙着加剧围场的布防,更严格地控制进出。
蕈和没有声张,只带着岁雪,悄悄从小路靠近太后所在院落,隔着十几步的距离,查看院中的情况,倒是没有看到沈松峪所说
的翻动土堆,但却看到篱笆散乱。
“果然如同沈松峪说的一般,这里的篱笆足够通过一人。”
岁雪耳朵尖告诉她:“公主,陛下好像在里面。”
太后受了惊吓,心情低落,戚晟院中宽慰母亲说了许久的话,蕈和看着里面一大一小抱在一起的身影,叹了声:“等一等吧。”
月华穿透了叶片,零零星星布满了地面,她在外面的树丛中依着树干百无聊赖,树影婆娑,风偶尔吹来,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太后应当是睡下了,戚晟在大太监的再三劝解下才不舍地离开了院落,“母后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请安。”
“走,我们进去。”蕈和见时机已到了,正打算绕进去。
谁料身后的树丛中,传来细细碎碎的声响,如同谁的脚步踩在了树叶之上。
蕈和与岁雪皆是一怔,有人来了!
是谁?
难道是与太后见面之人?
可她们在这一定会撞上。
怎么办!
蕈和心脏狂跳,不由地攥紧手心,她当机立断,示意岁雪准备偷袭,不管来的人是谁,目的是什么,她们率先出击,若运气好,可当场拿下,岁雪冲着她点点头。
事不宜迟,倏忽之间,她们回首。
可身后的脚步声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徒留下空荡的摇曳的树枝。
难道被发现,那人走了?
蕈和秀眉微微蹙起,稍微探出半个身子,不料身后像是有什么靠近,如同一道黑影,压迫感瞬时袭
来,腕子像是被谁握住,蕈和来不及反应,被一拉,直直地撞进了谁的怀里。
“!”蕈和惊呼,却又记得这里是太后的院中,赶忙噤声。
岁雪险些炸了毛,可下一瞬,她炸起的毛不知道为何悉数耷拉下来,蔫成了鸵鸟。
蕈和抬眸。
果然,男人黑沉的眼眸,如同宣泄的海浪,仿佛能将她吞没,月华落在了他身上,半张脸隐藏在夜色之中,即便如此,蕈和也能感受到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含着几分兴味。
仿佛并不意外,她为何出现在这。
“戚褚渊?”
蕈和眨了眨眼,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身后,沈清明与神晚双双都在,倒是难得两人一同出现,他向来出行只带一人随侍,两人正盯着他们,面无表情。
“你为何来这,我就为何来这。”
怎么还跟她打哑谜?
蕈和推了推他,戚褚渊漫不经心地松开手,她说:“我只是觉得可疑才想着来看一看。”
她因收到沈松峪的提醒才过来查探,那戚褚渊呢?
刚才在营帐之中,不是已经证实宫女的话错漏百出,那他来是因为什么。
“你怎么想的?”他不说原因,却是问她。
“什么我怎么想?”
戚褚渊微微勾唇:“你怀疑金佳氏?”
戚褚渊面对她扬起了眉,蕈和知道戚褚渊八百个心眼,定是瞒不过他,便道:“是,太后没有这个胆量敢私藏男子,春月更是,若非确有其事,怎么敢
凭空编造太后的私隐。”
“琉璃莲花灯究竟是春月打碎,还是太后为了找理由对她动手而后伪造证据,她们各执一词,谁都不知。”
戚褚渊的眼眸清浅,凝着她,蕈和道:“春月虽说证词漏洞百出,也不能说明她就是说谎。”
男人的身影挺括,神情越有意思。
她说:“所以,她应当是看到了有人进入太后庭院,却胆小怕事不敢看得太清楚,若不是太后心虚非得借口琉璃莲花灯杀她灭口,以她的性情只会将此事死死吞下不敢捅出。”
“最有可能,昨夜太后宫中确实男子进入过,并非是情人,而是有事相谈,但不能被人看到,所以春和非死不可。”
蕈和抬眸,却见黑暗中男人的眼睛熠熠生辉,他兴味地看着她,似乎在肯定,又似乎在思考,蕈和下意识想后退一步。
谁知道男人只是抚上了她的发丝,温热的气息满胀,蕈和有些懵。
戚褚渊微微一笑,“你倒是聪明了许多。”
这是她的错觉吗?
为何戚褚渊有种欣慰感,他就像是看到了亲手培养长大的鲜花绽放那般,露出了极为满意的笑。
她避开了他灼热的视线,不满道:“我本来就聪明,哪里用得着许多!”
戚褚渊心情大约不错,难得顺着她笑,“是是是,你聪明。”
为何蕈和有种被冒犯的感觉,他还不如不说!
戚褚渊不逗她,微微沉声:“怕就怕,与太后见面的是别有用心之
人。”
“别有用心?”
“譬如…”他眼神发冷:“大纥。”
朦胧的夜色之下,蕈和不由地浑身一僵,确实,最怕的就是这种结果!
太后金佳氏本是大纥贡女,运气确实好,若非无人继承大统,别国之女,必然不会成为太后。
大纥上回蓝色烟火之事虽然已经解释清楚,但蕈和觉得戚褚渊背地里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对大纥当是还有防备。
倘若面见太后真的是大纥的人,那么就麻烦了。
他道:“围场虽然人多眼杂,但京兆尹负责布控安防,该有的戒备都有,只是不如宫中森严,平时入宫艰难,要是有人想联通太后,那么此刻就是见面的最好时机。”
“可是…”
他们说话的间隙,忽然!
“吱呀”一声,太后金佳氏的房门竟然悄无声地地打开。
蕈和与戚褚渊同时看去,他们的身影隐藏在树丛之后,只见那头,早应当睡下的金佳氏与羊芥的鬼祟一般点亮盏灯笼,从院落中走了出来。
她们畏首畏尾,像是做足了亏心事般,左右张望,确定屋外无人,才匆忙小跑,窜入了后院。
一主一仆拿着锄头,褪去了华丽的锦袍,金佳氏竟然穿着宫女的衣裙,丢弃了往日的沉稳持重,在地上翻动泥土寻找着什么东西,戚褚渊远远相望,不禁皱起了眉。
金佳氏脸色焦急,她心虚不宁,一边翻动一边道:“快!羊芥,我们得快一些。”
“是太后娘娘
。”羊芥更是心虚,金佳氏擦去额角的汗珠,心跳不止:“梁王本就疑心深重,看他今日的样子,他虽然杀了春月,但定然是不信我们。”
“他虽表面上什么都不说,但这几日定会仔细查看,我们绝不能留下把柄!”
太后到底想做什么?
蕈和悄悄扫了眼戚褚渊,别的不说,金佳氏还真了解他哦…
今夜为何这般安静,连风都静止了一般,虫鸣兽语皆散,唯一留下的便是她们翻动尘土的声响。
“找到了!”羊芥激动道:“太后娘娘,在这里。”
金佳氏如释重负,她两三步跌跌撞撞地走来,顺着羊芥的手指一望,看到了什么东西,她心跳踉跄,“快,我们烧了!不成,烧起来动静太大,还是毁了!”
戚褚渊拨开树丛,眼神凌厉:“太后娘娘想毁了什么?”
哎?他怎么就出去了!
也不说一声,她犹在看热闹呢。
“啊!鬼鬼!”惨叫响起。
金佳氏与羊芥如同撞见了鬼魅,漆黑的夜里,一把扔下了锄头,双双跌坐在地上,她们的身体紧绷起来,脸色苍白如纸,控制不住地惊叫,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他突然这么现身,毫无任何征兆,蕈和一看,估计戚褚渊忽然现身将她们俩吓得不轻。
只是,太后算不算当场人赃并获?
借着灯笼微弱的火光,金佳氏看清了树丛后的几人,瞳孔骤然放大,怎么都挡不住她眼下的慌乱,嘴唇蠕动,“长公
主!梁王殿下!”
她慌张地看了眼羊芥,在质问,为何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羊芥低下了头。
满地被翻动得杂乱无章泥土,乍一眼并未有什么异样,可蕈和眸光掠过,却发现,这土就像是急急忙忙地挖开又埋起来似的,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一片粗糙的布料,像是衣裳…
蕈和忽然有一种猜测!
他们都以为那男人定然是出去了,但若他们都想错了呢,那人其实根本就未离开!
而是被!
戚褚渊的眸光落在地上,飞快抬起在太后脸上划过,他沉声道:“挖开。”
沈清明三两步向前,捡起了地上的锄头。
太后金佳氏一震,脑中一片空白,猛地扑了上去,惊呼:“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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