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达暂时被看管在京兆尹的府上。
自从珍也杀了人后,三日过去,戚褚渊这边始终都未有动静。
蕈和关注此事,这几日往他府上跑得勤了一些,戚褚渊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她恍若不觉,自顾自地悠闲吃他的茶和点心。
堂堂梁王府自然还是不缺长公主的吃食。
戚褚渊偶尔自书房处理完政事,出入内殿的时候见蕈和百无聊赖地躺在他的席上,不是在吃点心就是在看一卷书,顿了顿脚,凝着她的眼神也会露出些和缓的笑意。
连带着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梁王殿下心情不错。
沉寂了这么些时日,终于在第四日,沈清明送来了一封信。
彼时戚褚渊与蕈和正难得和平地共处,他扯开信封看了一眼后,便阖起了眼眸,眉心蹙起略微沉思。
蕈和坐在一侧,看了会儿书反手扔了他的佛经,“这么复杂你倒也能看的懂。”
戚褚渊闻言嘴角弯起,分了她一半的眼神,“像你这般浮躁,自然看不明白。”
“我又没这出家的打算,看不懂也罢。”蕈和端起岁雪递来的六安瓜片,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她望着茶汤,心中暗暗叫劲。
以戚褚渊的习性,他不会那么简单地相信大纥使节所发生的事情,他背后定然去查了珍也在大纥的往事。
若不是珍也为了替大纥洗清嫌疑,强行背下此债,那么珍也必不可能骤然憎恶大纥,他与汪正言勾结,调换礼花嫁祸大纥
,此中必然有缘由!
而这封信上就是真相!
蕈和饮着茶,状似无心地问道:“查清楚了?”
戚褚渊眼神一顿,扶额道:“恩”
“是怎么回事?”
他将信递给了蕈和,细细摩挲起来,“信上说珍也·摩诃原名揉永,其祖父十五年前因替有罪的皇族辩护,被大纥皇帝下诏赐死,一族被削为奴,珍也改名换姓进入朝堂,逐渐得到大纥皇帝的重视此次出使大齐,也是他争取而来。”
祖父被赐死!
那珍也足够有反叛报仇的理由。
蕈和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这么说他是当真对大纥抱有憎恶之心,他与汪正言合谋更换礼花,都是为了报复大纥。”
戚褚渊抬眸:“说得通。”
“那么他自杀就是真的以为汪正言说出了真相,他认为汪正言的谋划失败, 你不会放过他,他死期将近万念俱灰之下才做出自尽一事?”
可珍也为何这么着急。
三日期限,他就那么紧张兰达与戚褚渊会发现是他所为嘛?
蕈和还是谨慎,“你试探过汪正言,他怎么说?”
戚褚渊黑沉的眼眸静静地包裹了她,闻言竟是轻笑,这么多年的相处,蕈和果然了解他的行事作风,他取来一杯茶,道:“汪正言说辞一致。”
“以他的身份接触不到大纥的皇族,是珍也知道了汪正言有合谋的意思,主动回应,说可以帮他解决带炸药入城,两人便一拍即合。”
汪正言如今被关在牢中
,刑司的三十几遍刑罚之下,他不可能不吐出半点真话来。
只是,戚褚渊封锁了所有消息,谁也不会知道汪正言到底说了什么,真假消息一齐泄露,如此他的同谋便陷入焦灼之中,证词错漏百出,即可逐个攻破。
如此说来,珍也一事,还当真是他着了戚褚渊的道,心中防线崩溃才造成这等局面?
蕈和回过神来,她饶有好奇地看向戚褚渊,“前因后果都说的通,此事是汪正言与珍也·摩诃密谋,大纥亦是个冤大头,真相已经明朗,你怎么还是这副模样?”
戚褚渊凝着茶碗。
这未免,太顺利了。
他微一沉吟,松口道:“既然已经查清,那便放了兰达,他到底是大纥皇子,汪正言那边,等万国华会结束,便依律处斩。”
“大纥那边怎么交代?”蕈和提到。
戚褚渊想了想:“使节均已死,便按兰达的意思,将尸体送回,我会休书一封,一道附上告之大纥皇帝此事始末。”
沈清明点了点头,转身下去。
见他的身影消失,蕈和放下茶碗,顺口提了一句:“最近左明宣卸职,可你倒是让他参与了不少事情,几日前也一同去了驿馆,虽然他万国华会上是有纰漏,你如果不想责罚他,又为何要让他自己递交辞呈?”
她不敢轻易地揣测戚褚渊的意思,下意识地握紧了茶碗。
戚褚渊却眸光熠熠,长指举起茶碗,没留什么情面:“他失职便是失职
,无甚可辩解,只不过是让他暂代京兆尹一职,等这件事了却,他自然就当离职。”
他看来:“怎么,你倒是关心他?”
蕈和心间一颤,她才不关心他的人的死活,反笑道:“不过是驿馆见到了他还在跟你忙前忙后,好奇问问而已,你的人,你要怎么处置都随你。”
他淡淡一笑。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沈清明传话很快,兰达还未用完午后的点心,便已经被请出了驿馆,当阳光刺入眼睛的那一刹那,他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身体昏沉地厉害,心头压着的巨石还未撤去,戚褚渊既然肯放了他,那就说明大齐查清了此事的真相,那么他们大纥确实没有嫌疑,珍也便是真凶了!
他胸腔起伏剧烈,深深地吸气,平复着他混乱的心情。
他们大纥此去,损失颇重…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是回大纥,还是继续他的游历?
不如先回朱雀楼睡上一觉,他已经有四五日彻夜未眠了。
忽然。
眼前闯入了一道身影,他默然地抬起头。
少女纤瘦的背影猝不及防地走近了他的眼睛。
玉立可爱,楚楚动人
是戚遥遥!
兰达浑身一震,狼狈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少女三两步跑了上来,她的眼睛很亮,像是包裹了一颗清泪:“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
大纥果然是被诬陷的!
幸好!
她没有帮错人。
兰达喉咙哽咽,滚出了两个字:“是啊。”
他们两人在街上
相互看着,笑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戚遥遥最先张罗着带兰达吃了一顿他们说了很久,但一直都没有怎么好好吃一顿的烤鸭。
不知不觉,月亮取代了太阳的热烈,昏暗来临。
街上的人不多,他们俩披着满身月华并排地走着。
兰达的侧脸俊秀,此刻却有着一抹不知名的紧张,他笑了笑,语调恢复了他那抹调笑:“听说你被关在家里,怎么跑出来的?”
戚遥遥咋咋唬唬道:“是啊,我家老头不讲道理,直到今梁王已经查清了真相,在朝上说了与大纥无关,我一高兴就偷偷摸摸地跑了出来见你!”
她转身面对兰达,仍然喋喋不休,兰达看着她灵动的身影,忽然视线停留在了她的脖子上。
赫然带着一条项链,绿松石、玛瑙、珍珠!
那是!
他的耳环改成的。
兰达蓝色的瞳孔猛地缩起:“遥遥你!”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夜风也不似几日前那般的阴冷。
一听这话,戚遥遥一把抓住了项链,她不自在地转过头,脸色顿红,她拔高了音调:“哎呀!”
兰达一颗心震颤,他伸手触碰戚遥遥的肩膀,耐性不足,有些急躁地求证:“遥遥!你回答我?”
“你是不是…”
他话语停顿,戚遥遥知感觉到男人滚烫的身躯靠近自己,眼里都是他的凝重的眼眸,戚遥遥吞了口水,脸色绯红,不得已吞吞吐吐道:“你上次不是问我,我当时想
的是,如果你脱离了嫌疑,我就答应你!”
他的目光灼灼,“真的吗?”
戚遥遥满目羞愤:“你要是不信,那我就还给你!我不要了!”
兰达大喜过望,他一把搂住了戚遥遥的腰,贴在她耳边,笑着说:“带上了就不能拿下来,我就当你答应了。”
“本来就是嘛。”
戚遥遥羞涩地笑了笑,有些害羞,用手挡住脸颊。
兰达再也忍不住耐性,他挂着一抹轻笑,弯下身子搂住了她的腰,抱着她转了一圈。
“你这是答应我了!”
他忍耐不住心中的愉悦:“遥遥,这是我今日最高兴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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