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达蓝色的眼眸深深望着那楼上似癫狂的人。
他试图上前两步,可是一动,珍也·摩诃便发疯似的怒吼:“别过来!”
戚褚渊护在蕈和身前,对沈清明与神晚递去眼神,两人默契地一退,隐入了夜色之中。
他对兰达道:“四殿下,不要轻举妄动。”
兰达隐忍了这么多天,周围满是同胞的尸身,他的情绪在这一瞬到达了顶点,他咬牙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他们是大纥的使节!是你的同胞!”
珍也赤红的双目眨动,反复道:“他们都得死!”
黑沉的夜色中,他的身体几乎藏进了黑暗,他露出森白的牙齿:“我不仅要杀他们,我还要杀了你们所有人,炸药炸不死你们,我便要亲自动手!”
兰达紧紧抿着唇,死死握住手中的珍珠,展开在珍也面前,“梁王已经找到了证人,指证是你去购买的礼花封纸,究竟是不是你替换了烟火为炸药!”
“是我!”
在场的所有人,心中皆是一愣,那他便是承认了,这是大纥的阴谋!
兰达痛心疾首:“为何!为何你要这么做,你明知道,若进献的礼花有异,那大纥也不能脱离关系!”
珍也头僵硬地转动,狂肆大笑:“那又怎么样,我管大纥做什么!”
什么意思?
戚褚渊眉眼一拧,听出了些不同的意思。
兰达浑身一震,他不可置信道:“这一切都是你私自做的决定,与大纥无关是不是,是你背叛
了大纥!”
珍也·摩诃转动了身体,双目不知道在看向何方:“是我!是汪正言找上的我,他说要与我合谋,炸死你们,他要我带礼花入城后,他找人将炸药运给我,我趁人不注意偷偷换掉了礼花,为的就是帮他,炸了万花楼!”
兰达失声道:“是你与汪正言合谋,并非是大纥!”
珍也僵笑:“是我!”
众人又是一愣,啊?怎么改口了!
蕈和猛地看向了戚褚渊,他们彼此明白想法,蕈和心中不宁,原本已经断定是大纥对大齐有了异心,借与汪正言合谋,伤及大齐皇室。
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杀出来个珍也·摩诃。
说是汪正言找的人是他!
大纥根本也是被蒙在鼓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戚褚渊的眸子一点一点收紧,他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万花楼之上,若礼花爆炸你也会死。”
他知道礼花是炸药,那么他不应该出现在万花楼,否则自己不就被炸死了?
珍也·摩诃哑然失笑:“我调换礼花之时,本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反正都是死,拉着你们一起死不是更好!可惜天不遂人愿,竟教你发现了礼花的问题。”
戚褚言不动声色,“汪正言答应了你什么,你要与他合作,不惜背叛你的母国?”
珍也的眼睛缓慢地眨动了几下,唇张了又张,却没有出声。
兰达想不明白:“为何!你为何要这么做!”
蕈和也看不清楚,珍也若真的与汪正言合谋
,那么为何非得是今日,他竟然杀了他使节团的所有人。
难不成是因为兰达与戚褚渊所定的三日期限已到,他认为他们定会查到真相,他再也瞒不住要暴露了,所以才起了杀心。
珍也·摩诃双目满是血丝,身子一晃,脸色煞白,“都是我做的,我就是要嫁祸大纥,我就是要你们两国交恶,战争四起,民不聊生!”
“大纥在我眼里算什么东西,皇帝还能有这个胆子炸万花楼?当然是我做的!”
他恨大纥?
众人心中大骇,原来竟然他故意嫁祸大纥!
珍也忽然狂笑:“反正都是要死了,四殿下,不如咱们一起死吧!”
话音刚落,珍也·摩诃身体骤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下一瞬,便已经来到了兰达面前,而他手中赫然是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刃!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
蕈和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小心,他手中有剑!”
兰达避之不及,被他狠狠刺中左肩,他被利刃击得退后几步,反手抓住了剑刃,讷讷道:“珍也!”
众人大吃一惊!
电光火石之间,戚褚渊松开了蕈和,他的身影极快,根本看不清楚他的动作,反手抽出了腰中软剑,剑如绢布,轻薄地在空中一点,如惊鸿般缠上了珍也的长剑,他面色不改,冷凝的目光从剑上划过。
随后,一拽!
“铮”地一声,珍也被逼地松开了利器。
戚褚渊抓住兰达的片刻,退后十步,封住他的穴道,反手抽
出长剑,血珠成串崩裂,他冷声道:“放箭!”
“咻!”
霎那间,无数只箭羽,对着珍也·摩诃冲去,一只只以极快的速度,飞速而去,犹如漫天的流星!
蕈和被岁雪拉着往后退去,她倏地看向后,方驿馆的两侧竟不知何时隐藏了一排排训练有素的官兵,“什么时候布置的弓箭手!”
左明宣带的人明明只有地上的一行,她的目光在两侧搜索着,这才发现了神晚与沈清明的身影,才恍然,是戚褚渊方才吩咐的!
可是,这样的话,珍也不就被杀了!
“不…不要杀他。”兰达捂着左肩的伤口,怔怔地凝着珍也·摩诃。
珍也眼眸瞪大,最后所见,是数以百计的箭矢冲着自己而来!
“噗呲!”
利刃割破衣衫,利器入肉的闷声。
“啊!”珍也爆发出了一声惨叫。
“轰”地,那癫狂的身体从二楼重重坠落!
兰达呆呆地看着如残破的小鸟一般的珍也·摩诃,他接着戚褚渊的力气爬起,挣扎着站起。
珍也的身上插着数只箭羽,遍布他的手臂、大腿、双脚,唯独他的胸腹要害处竟然没有一只,仿佛是商量好似的!
蕈和皱起眉头,她看向戚褚渊,他丝毫不慌张,岁雪在她背后道:“长公主,梁王殿下是有意要留他的性命。”
她心中一震,戚褚渊当然不会杀他,他还需要活口盘问!
弓弩手训练有素,戚褚渊下的命令是留活口,那么他们绝不会轻易要了
珍也的命!
珍也的瞳孔缓缓放大,身上插着数不清的箭羽,紧绷的情绪散去后,那刺骨的疼痛在一瞬间包裹了他,他能感觉到身上动弹不得,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他却无能为力。
戚褚渊果然够狠辣,他竟然要珍也生死不能!
他扶着兰达,见他能站稳后,立刻松开了手,“带回去,严加审问,留意他的命。”
左明宣得令,快步上前:“是!”
兰达肩颈钝痛,血染湿了衣裳,他吃力地走了两步,珍也在这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吐着鲜血,浑身颤抖着,眼神竟有些恍惚。
珍珠缓缓动了动,在捕捉到兰达向他靠近的步伐之时,他忽然剧烈地颤抖着。
“四…殿下…你!”
“我…我…不…不是的…我!”
他突然猛烈地颤抖,浑身如同有火焰燃烧似的,整幅身体痉挛着。
左明宣大吃一惊,快步向前,可就在他接触到珍也的那一刹那,他只看到了珍也一抖,随即就像是散了气一般瘫软,双目缓缓失去了神采!
左明宣一怔,叩开他的口腔,浓重的鲜血瞬时喷涌而出,他抬眸:“殿下,他咬舌自尽了。”
死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敢说话,他们看得出,梁王殿下此刻的冷凝,他沉默着不说话,颇有种风雨欲来的错觉。
半晌,戚褚渊道:“带回去。”
兰达转身跪下,他的肩颈处全是血,脸色也愈发苍白,“梁王殿下。”
戚褚渊一顿:“四
殿下想说什么?”
兰达抿了抿唇:“殿下能否让我带回他们的尸身。”
戚褚渊咀嚼着兰达的意思,“四殿下,珍也·摩诃勾结汪正言背叛大纥,调换火药企图引起大乱,他是挑拨两国的罪魁祸首,即便是死了也是罪人,本王当剖尸检验,恕本王不能答应你。”
蕈和听得心惊,珍也·摩诃在他们面前咬舌自尽,戚褚渊到底还是疑心深重,竟然还有所怀疑,要验尸。
她看着珍也面目全非的尸体,忽然想到,是啊。
若真的按照珍也·摩诃刚才所说,那么他是背着大纥与汪正言勾结,私自调换烟火,可一旦爆炸,势必就牵扯到大纥,他为何要这么做!
难保不是珍也知道戚褚渊发现了真相,要替大纥将这个锅硬背下来!
戚褚渊不会轻易相信!
兰达自然明白戚褚渊的意思,他低头苦涩道:“珍也已经伏法,我不敢说什么,可其他使节都是无辜的,大纥信奉尸身水葬入孔雀河以祈求转生,还请殿下允许将其余使节的尸身收敛火化后送回大纥。”
戚褚渊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他偶一转身:“如殿下所愿。”
兰达低低地松了一口气。
左明宣已经派人当场检查了珍也·摩诃的尸体,确认过后装上担架,准备带回京兆尹府衙仔细剖验。
兰达的身体未动,还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他的面色愈发苍白,脊背也不再挺直,摇摇欲坠。
蕈和拧起眉,长裙拖着
地走上前:“殿下,先回去处理伤口吧。”
闻言兰达抬眸,茫然地点头:“谢长公主关怀,这点伤还不要紧。”
“既然珍也·摩诃死前认罪,殿下也不用再为此忧心,何况这件事本就与殿下无关,亦不用觉得自责。”蕈和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生不忍。
戚褚渊在一侧,静静对看着他们,闻言唇角一泛。
他们动作极快,片刻后,驿馆的尸身已经被处理干净。
蕈和跟着戚褚渊回到了梁王府。
第二日一早,汪正言提交的验尸报告到了戚褚渊的手上。
“怎么说?”蕈和一晚上心神不宁。
戚褚渊坐着,烹着一壶茶,他放好茶叶,倾倒处茶水:“一切如常,他是自杀无疑。”
“虽然万花楼没有炸,他们的计划失败,可我们已经怀疑到大纥身上,如果真的按他说所,他憎恨大纥,他不做昨日的事情,我们不就更怀疑大纥,他又为何要自杀?”
“难道,他以为汪正言说出了真相?”
“他以为兰达与你已经查到了是他们暗中勾结,他自认为时日无多才自杀的?”
戚褚渊小饮下一口茶,茶烟袅袅后露出了一双深深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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