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就不能用手喝药了？”
戚褚渊没有说话，下颌线紧紧绷着。
这个人还真是喜怒无常。
蕈和无奈地走了过来，戚褚渊的脾气这么反复多变她也不是头一回看见了，她心中默念：是他救了我，是他救了我，态度要好。
“你该不会是怕药苦吧？”蕈和挑了挑眉。
戚褚渊扫了她一眼，明白的警告她，眼看着眉宇郁结之气越来越沉重。
蕈和就当没看见男人的目光，她端起了药碗，走到他面前坐下，可是看着他一脸不耐跟谁欠了他的模样，她还是没忍住，轻哼一声：“你爱喝不喝。”
反正受伤的人是他，她才不管他痛不痛。
“哎…”她刚打算撤手，没想到却被一双强劲的手握住，手腕被他的左手握住，瓷碗送到了唇边，戚褚渊的目光而来，凝着她，喝完了药。
蕈和挣脱了他的桎梏，将药碗放在托盘上，神晚默默地退下。
戚褚渊阖上眼睛不看她，脸上逐渐显现躁郁。
谁惹他了？
龟毛的很。
蕈和认真地想了想，大概也许是昨晚上，她误会是他阴险毒辣地想害大纥，那时激怒了他？
嗯，那还不是因为他前科太多，她才下意识地认为是他动的歪心思。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谁也不说话，蕈和还有两个不小的疑问，忍不住道：“你昨天到底是怎么发现蓝色礼花有问题？”
戚褚渊没有说话，蕈和眸子在他身上转了一转，最后在手臂上按了按
，戚褚渊吃痛地“嘶”了声，看到她又是气结。
一早见她，原本还有些温意，她到好却是愣愣地想跳起来赶紧回去，对他视而不见…
他一顿：“淮南王与我达成共识清剿汪氏，猜出汪正言布置来火药也不难，布防如此严格之下，让如此大剂量的火药不被发现很难。”
“蓝色礼花不容易保存，左明宣几日之前便发觉运输蓝色礼花的人并没有那么小心谨慎，所以禀告于我后掀开发现了端倪。”
万国花会一切检查妥当，不会出错，只有大纥的蓝色烟火，他们不会轻易查看，一来，损了大纥颜面，二来，谁会认为大纥存心会炸楼呢！
她想的皱起了眉，好像真的很纠结似的，“这件事到底与大纥有没有关系？”
戚褚渊弯了弯唇，“有没有又如何。”
“啊？”蕈和眼睫眨动，“这难道不重要吗？”
他看着她：“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现在被动的是大纥。”
现在从蓝色礼花中找到了火药，大纥自身难以解释，若解释清楚一切都是误会，那么他们还是国与国的朋友；
若是查不清楚，那么大齐自然就能有把柄问责大纥。
不管如何，对大齐都是百害无一利。
蕈和哑然，她还是没有戚褚渊心眼子多，“难怪你一点不着急，急的是大纥，他们才会最想证明自身清白的那一个。”
昨夜，她还庆幸戚褚渊没有直接问罪大纥，而是给了兰达三日的
机会寻找真相。
如此看来，哪里是他愿意当个人，是他早就打算这么做！
蕈和深深地吸气，她突然按住了戚褚渊的一条手臂，手在他的伤口上只要她轻轻一按，保证他痛得痉挛。
她冷冷一笑：“戚褚渊，我原本还挺感激你昨天奋不顾身的救了我，今天坦白也不错，可是我越想越生气，汪正言、淮南王、火药礼花，还有假死的汪若敏，昨天万花楼的一切，尽在你掌握之中。”
“你可以告诉我，你偏生什么都不说，导致我昨夜里生怕性命不保担惊受怕，最后才发现原来这都是你的谋划，让我觉得自己跟着傻子似的，被你耍的团团转。”
他还说她曾经私自行动，狗男人什么都不跟她说。
她昨夜里基本上都处于边缘状态，和其他人一道惊看着他们的对峙了一次又一次。
蕈和的心情如同淤塞的河道，哽得难以忍受。
他的手臂在她手，她要是这么按下去，他的手臂不出意外就是血流如注，他被她抓得猝不及防，眸光从她的手慢慢移动到她的脸上。
戚褚渊这么看着她，目光淡然而疏离，有着与生俱来得压迫，蕈和心中一愣，能威胁他的，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了吧。
被他凝着，蕈和下意识想撤手，戚褚渊却握住了她的手，“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
蕈和打断：“是因为怕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泄露的危险？”
戚褚渊：“……”
蕈和挑动
眉梢，被她说对了吧。
就知道他疑心深重，除了自己谁也不信，如果说，揭穿汪若敏灵胎是他为了找出暗藏的汪氏党羽，那么昨夜便是对汪氏的彻底清剿，他谋划了这么久，自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她跟他关系那么差，自然没有必要让她知道。
戚褚渊覆盖着她的手，未动，眼眸静静盯着她：“我只是不想将你牵扯到这件事情中来。”
“是啊，我知不知道的不重要。”
蕈和恍然道：“但你必须承认，为了让汪正言证据确凿彻底翻不了身，也为了牵制大纥，你让炸药上了万花楼，戚褚渊，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汪正言还有第二手的准备，万一真的炸了楼，你这在用我们的性命做赌注！”
戚褚渊淡淡道：“不会，没有万一。”
“你怎么能保证？”蕈和咬牙。
他怎么能确保，万一，那她和陛下、满朝文武、还有大凉的皇子公主、其他国家的使节！
一旦出了事，大齐定会成为群起攻之的那一个。
他眼梢流露出了一抹狂妄的笑意，“有我在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任何事情会有可能发生！”
他道：“蓝色礼花都受了潮，根本炸不了。”
蕈和的神情蓦地松懈，“你…”
戚褚渊低笑了一下，“蕈和，我又怎么会以你的性命做赌注，汪氏所有人都在我的控制之中，昨夜，只有白狼是唯一的意外。”
蕈和抿着唇犹疑 一下，不知道为何，她有些
害怕与他对视，避开了目光。
是啊，戚褚渊是谁，怎么容得了半点失误…
这么多年，他从未败过。
所以必然是万无一失。
她只觉得喉咙间被哽住，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他低低道：“不告诉你，是因为不想你为此烦心，你忙着万国花会分不出心思，我也不想你卷入汪氏的麻烦当中。”
蕈和有些无措，就像是看到了戚褚渊从她面前跌落之时那般的无措。
她低着头：“就算不想，我都时时刻刻在了，你不说反倒让我更烦心些。”
戚褚渊的脸色还有些发白，一叹：“你什么时候才能信我。”
“……”
这件事算是了了，但蕈和心中还有一个梗了一天一夜之久的隔阂。
静默了片刻，她猛地抬眸：“我还没问你，昨天跟谢允在花墙下说什么？”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扯到这件事上的。
戚褚渊眸中的光晕闪了闪，终是选择说：“没说什么。”
蕈和简直想一指头戳到他伤口上，让他立刻再痛昏过去，“谢允都眼眶发红，你觉得我会信你？”
“谢允跟我说，是她约你过去说话，并且她特意求你保密，所以你当着太后的面才什么都没说。”
谢允都这么挑衅她，跟她说戚褚渊一定不会泄露他们的对话内容。
他凝着她，眸中都是蕈和的影子，半晌他一笑：“原来你是因为这个生我的气？”
蕈和反道：“我没有生气！”
戚褚渊沉静了片刻：“谢允喊我去
，是因为她也发现了蓝色烟火中是火药，她试图提点我。”
蕈和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清亮的眼眸震动，她张了张口，“她怎么会知道？”
戚褚渊没有细说，只道：“她无意间发现了问题，告诉我也不过是想借烟火的事情与我邀好，让我意识到与她合作是个有利无害的事情。”
只是谢允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戚褚渊早就发觉了烟火的端倪。
所以不需要他的帮助，而且先前，谢允已经几次三番触怒了他，没有说，也仅仅因为她的身份而已。
蕈和心中盘算了一会儿，她抬起眼睛，就差把“你和谢允图谋不轨”写在了脸上，她凝着他，不放过他的每一个表情，故意说道：“可谢允毕竟也是大凉的公主，身后站着大凉皇室，你就没想过与她合作？”
戚褚渊眸子眯起，他躺着，声音却很沉：“她的确想与我联和，借我的手达成她的目的，给我提出了不少我无法拒绝的条件，只是谢允此人心性不定，行事极端自主，并非是个可靠的人，有朝一日她若成为大凉的皇帝，对大齐没有什么好处，而且谢彾比她优秀的多，我没道理选择她。”
花墙之下众目睽睽之间，戚褚渊坦荡，谢允才那副欲语还休的模样和在她面前故意说那种容易引起误会的话，难道是因为知道戚褚渊不会泄露谈话内容，为了挑拨离间才那么说？
他从不打算选择谢允，所
以一直都是谢允自作主张。
在她面亲几次叫嚣也不过是为了找她的不自在。
谢允无不无聊。
“而且我也没有慌不择食到这个地步。”他低低一笑，看着她道。
慌不择…食。
呃
蕈和愣了，他在说什么不健康的东西，她脸上一热，无耻！
她起身想走，可手还被他抓着。
眼看着少女的心情从紧绷到逐渐放松，戚褚渊微微笑起：“长公主对我还有什么怀疑吗？”
他还挺有自知自明，知道在她心里他就是个不可信的小人。
蕈和喃喃道：“没有，该问的都问完了。”
“对我的回答还满意吗”他靠着床榻，揉了揉鼻梁：“那能不能放开我的手了。”
他的手臂还在她的手下，可是，明明抓着她的手不放的人是他才是，蕈和挣脱了几下，他才松开。
蕈和扭过身去，满脑子都是他说的话。
“我不会拿你的性命做赌注！”
“我没道理选择她。”
“对我还有什么怀疑？”
他是怎么样一个心机深沉的人，蕈和的心在一喜一怒中，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我得回宫了。”她巴不得赶紧跑，撂下一句，你休息吧，忙不迭起身。
戚褚渊失血过多，头还晕着，说了几句话，有些不舒服，他拉平薄被，突然看似无心地提了一句：“蕈和，你为何突然要加上白狼的表演？”
蕈和的脚步一顿，心豁然震动，“什么为什么？”
白狼骤然暴起伤人，伤了太后和他…
他该
不会是怀疑有人指使？
“我只是随口问问，不用这么紧张。”戚褚渊唇边带着笑，头发难得地垂着，杀伐的冷厉气息削弱不少，倒是有种慵懒的意思。
蕈和眸子一转：“我在席上不是同你说过，我本来是想带你一起去看白狼，可你没时间。”
“我怎么知道白狼会突然攻击人，训练的时候我看过几次都没什么问题。”
“我要是早晓得白狼会发怒，就让司正牵出来溜一圈显摆就算了，不表演，还不知道今日过后，他们会说什么闲话。”
期待了许久的万国花会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匪夷所思不可控的事情，白狼原本是想展现大齐的风姿，出了差错，让宴席上其他诸国的使节看笑话。
蕈和的脸皱巴巴，怔怔地懊恼。
戚褚渊笑了声，也没有追问：“知道了。”
蕈和最后看了他一眼，拉着岁雪赶紧回宫。
她离去后，戚褚渊闭上了眼睛休息。
“殿下。”沈清明叩响了房门。
“进”
戚褚渊支起腿，漠然地转动手中的戒指，那一张脸上喜怒不明。
沈清明低头道：“殿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白狼的尸体解剖完毕，没有发现异常和外力的伤害。”
戚褚渊睁开了眼睛，疏离至极，嗤笑道：“你认为白狼暴起伤人只是意外？”
他的眼神极为尖锐，沈清明不敢多言，他昨天晚上抄了汪氏党羽，今日一早就带着人查看白狼的尸体，戚褚渊疑心白狼的暴起
是人为，只是现在查不到证据。
白狼经过训练，本已温顺，或许是有人知道白狼的表演，所以动了些手脚刻意袭击陛下，能让狼突然发怒攻击人的办法有很多，比如受伤？
受到惊吓。
亦或是受到了指示。
戚褚渊沉默了片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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