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雪和神晚算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饶是她们也惊恐这是什么修罗场面！
一个眼神看天，一个眼神看地。
只有沈清明没有察觉到问题，皱起了眉，认真地觉得殿下应该分身乏术！
戚褚渊记起了是主宴结束后的驯兽表演，司乐局已经准备了好几个月，他们之前说好一同去看，因为灵胎的事情搁置，他盘算时辰，淡声道：“那正好，过会儿我陪你一道去司乐局。”
戚褚渊明显是在跟蕈和说话，谢允的脸白了一瞬。
蕈和才不需要戚褚渊陪她一起，但是她略一抬眸便发现谢允青白的脸色以及她捏紧茶碗的手，她悠悠然地笑起，仿佛真的在建议：
“不过公主提议也不错，秦淮画舫景色幽静，两岸还有乐声舞蹈，建康八大景之一，还是值得看看的。”
谢允的笑几乎僵硬在唇边，“是啊，我也是这么听说的。”她看了眼戚褚渊：“不过既然殿下和长公主还有要事商议，还是算了吧，我等兄长醒了一起去。”
蕈和不能让谢允和他真的有什么，更看不惯她黏着戚褚渊，谢允想要大凉的皇位，戚褚渊想要大齐，他们要是勾搭到一起，两国天都能被掀翻了。
但她今日莫名其貌被谢允炫耀警告一番，这股火还没有消。
她向来信奉有仇必报。
蕈和弯起唇角：“这有什么为难的，不如我和梁王殿下陪思柔公主去？”
谢允：“……”
戚褚渊：“？”
戚
褚渊沉默地投来目光，可蕈和兴致正好目光灼灼，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谢允一顿，语气平淡，自然不愿意：“长公主繁忙，我怎么好叨扰。”
不是怕叨扰她，而是觉得她碍眼吧。
蕈和对她的拒绝视而不见，微笑着说：“公主是大齐的贵客，礼待这算是国事，并不叨扰。”
谢允再迟钝也明白蕈和此刻存心跟她过意不去，她已经明白地告诉了这位长公主，她想得到梁王，她需要想跟戚褚渊单独相处，趁此机会拿下他，戚蕈和偏偏不让，还硬是要夹在中间膈应她。
谢允端起杯清茶，闻着茶香默然揣测戚蕈和的心思。
两人的针锋相对，是个人都看出来了。
一时间，雅间仿佛雪后冰霜凝结，鸦雀无声。
“上菜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打断了凝重的气氛。
“各位贵客，咱们今天的菜有木棉虾球、烩三丝、乳酿鱼、烩羊肉，请慢用！”小二端着精致的菜碟，很快摆满了一桌。
戚褚渊向来话少，他的规矩严苛，用餐之时甚少说话，除了筷子碰到瓷盘的轻微声响，几乎不会发出半点声音。
彼此无言，雅间又一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当中。
岁雪的眼睛滴溜圆转了好几圈，她们家长公主刚才棋胜一招，嘴角的笑意忍都藏不住。
终于，谢允被蕈和得意的表情激得再也忍不下去，她靠近戚褚渊，夹起一块羊肉，推荐道：“殿下，这道木棉虾球酸甜可
口，可要一试？”
戚褚渊动筷的手一顿。
大凉菜系偏重口，多有牛羊荤腥，蕈和吃了一点就没什么胃口，放下了筷子，端起茶杯饮了两口解腻。
戚褚渊发现她用得少，“觉得腻？”
“嗯”蕈和下意识应了。
他手边有一道乳酿鱼，还算清淡，他盛了小半碗，顺手放在蕈和面前，“喝一碗鱼汤。”
嗯？蕈和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我不用…”
戚褚渊长指在瓷碗边轻点示意她接下：“拿着。”
蕈和愣愣地接过，碗中的鱼汤奶白，她也没吃下多少，再喝一碗汤暖暖肠胃也好，就笑道：“谢殿下。”
谢允夹着虾球的手最终放了下来，顿时什么都吃不下去，她目光在他们身上凉凉地掠过。
原本可以和戚褚渊单独相处，再试探他的意思，将他们之间合作的利益关系再说得更深切，相传梁王殿下是个心思缜密城府深沉的人，昨天晚上她说得那么匆忙，他定然谨慎怀疑她的目的。
但今日若再深入交流些，他一定会意识到，和她交易会是多么划算的事情。
但眼前他们旁若无人的相处状态，她根本插不上一句话。
谢允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究竟为什么要邀请戚蕈和一起用午膳。
她眼中飘过了一丝狠戾，确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没有蕈和说的那么简单。
呵，三年前逼宫出兵相救而已？
戚蕈和你也说得出口！
不过这样也好，让你眼睁睁地看着她把戚褚渊
夺走，你一定会更痛不欲生！
蕈和喝完了鱼汤，还惦记着：“日头正好，虽说秦淮画廊夜景更好，但现在去也不错，公主觉得呢？”
谢允噙着淡淡的笑，浮于表面的虚假：“不必了，我的脚腕还有些酸痛，怕是走不了这么多路，浪费长公主美意，先告辞了，多谢梁王殿下今日费心，改日再言谢。”
说完，也不等蕈和再邀请，谢允带着侍女匆匆离开。
直到在楼下，她回头望了一眼，终是忍下了这口气。
“等着吧，戚蕈和，早晚有你后悔今日欺辱我的时候！”
窗外的轻风淡淡，廊下有一两艘船划过。
蕈和心情颇好，连茶碗中的安吉白茶闻起来都比刚才清幽不少，她又添了一杯。
桌上，长指推来一盏空杯。
蕈和略一抬眸，戚褚渊碰了碰桌面，“给我也倒一杯。”
他不是有侍女神晚？何必劳烦她…不过蕈和顺手也给他倒了一盏。
茶汤清冽，入口回甘，最适合解腻，戚褚渊的眼眸淡淡：“你跟她这么针锋相对做什么？”
刚才的场景他也看在眼里，无意参与到她们之间，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蕈和的笑容消失不见，“没什么，只是八字不合，说不上什么好话而已。”
她勾起眉，“殿下觉得不妥了？”
戚褚渊表情毫无变化，不赞成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不是你说她是大凉公主，乃大齐贵客需礼待。”
“需要礼待的是大凉的公主，不是她
谢允，来者是客不假，可大齐也只欢迎尊重大齐的客，而不是觊觎大齐的人。”
谢允一来就想与大齐的摄政王结盟，无论是借戚褚渊的手去争她的皇位，还是代表大凉支持戚褚渊，都往这一池清水中投了饵料搅起浑水，无疑是触到了蕈和的逆鳞。
她接近戚褚渊目的不纯，更在她面前嚣张狂妄，蕈和又何必给什么好脸色。
觊觎？
戚褚渊只作一笑，外眸中多了一份审视，昨夜他回去之时便发现她没有睡下，她虽然装的沉睡，可眼睫的颤动出卖了她，那时戚褚渊就应该意识到，蕈和应该是出去过，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他终于问出了蕈和今日不悦的缘由：“不希望我和谢允走得太近？”
蕈和托着下巴，“梁王殿下，我无意打扰你的私事，你和谁走得近一点远一点，我都无权过问。”
“只有想提点一句，殿下握着大齐的命脉，若是一不小心和歹人为伍，一念之差，葬送了大齐百年江山，那我不就是罪人。”
谢允，此人骄纵，心思多变，更无法掌控，
相反，若何时被她反咬一口，那才真是尸骨无存。
戚褚渊是一种让人一看就惊艳的容色，性格偏冷，是与生俱来居于上位者的压迫，让人猜不透能不敢猜透他的想法，他薄唇轻启：“我和她没什么。”
没什么，那昨晚星夜去见谢允的是谁？
没什么，那昨晚搂搂抱抱的是谁？
没什么，那今
早才结束早朝日理万机的梁王殿下怎么又和谢允在一起？
说没什么，谁信？
蕈和胸腔中的灼气起伏不定，她眼眸闪动，“其实如若殿下何时想娶一位正妃，千万记得告知蕈和一声，蕈和定然备上丰厚的礼金恭贺殿下新婚大喜。”
不仅如此，她还要放鞭炮敲锣打鼓庆祝重获新生！
“……”
戚褚渊越听，眉间的沟壑越深，原本唇边的淡笑也变作了霜雪般的漠然。
她这是迫不及待想与自己划清界限？
在一旁想装听不见的岁雪恨不得跳起来抱住蕈和，求求公主说你别再说了！
没看见梁王殿下的脸都快黑成锅底了吗？！
戚褚渊将目光转移到窗外的河道之中，神情微沉，河水清冽，他的笑泛出了冷意：“原来长公主是想摆脱我？”
那可不？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想跟你纠缠。
百无聊赖，纤细的长指沿着茶碗的边缘摸索，蕈和垂着眼眸，淡淡道：“我只是提出合理的请求，毕竟这三年，我从未拒绝过梁王殿下的任何要求。”
她对他的招之即来何曾说过半句不愿意？
三年前戚褚渊平定逆王、扶戚晟登上皇位、稳定动乱的局势不假，但他难道就没有半点得利？
他控制了七成的朝堂，大权在握，连戚晟对他都是言听计从，他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咫尺相对，戚褚渊道：“三年而已，长公主未免太着急了。”
蕈和心中一紧，骤然看向他：“难道
你还真想拘我一辈子不成？”
他嗤笑的表情在说：有何不可？
“你！”蕈和心揪起。
他站起身慢慢靠近，霜雪的气息随之包裹了蕈和，男人唇边的笑意宛若地狱深处攀爬而出的鬼魅，随时都可轻巧地撕咬断裂猎物的脖颈。
他牵起她的手，不留半分感情：“蕈和，何时开始何时结束”
“原也由不得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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