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搞笑,来白府门口闹/事的,不是那黄轩之的生母。
而是南安侯夫人。
这南安侯夫人四十有余了,按理来说应该顾及颜面体统,在家里含饴弄孙。
可是黄轩之一死,她就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来白府门口闹。
此番倒是没有人撺掇,无非是想借着这庶子的死,想从白府这里捞一点好处,叫白府拿银子息事宁人罢了。
她本以为白府会积极处理此事,如她所愿递上银两了事。
结果她刚到白府,便见白府大门紧闭。
而门口站着十数名器宇轩昂的护卫,护卫手中还牵着几条恶犬,血盆大口一直淌着哈喇子。
吸取了赵老太太的教训,她当即就怂了,满肚子的脏水,也只能放到肚子里,不敢往白府泼。
然而肚子里脏事憋多了,人肯定会不舒服。
于是改变策略,开始哭哭啼啼。
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她一边哭,一边说:“二姑娘,既然你无意我儿,又何必招惹戏弄?若非误以为你郎情妾意,我们侯府也不会登门求亲!”
“岂料你忘却先前种种,把从前的海誓山盟,花前月下抛之脑后,翻脸不认人,嫌我侯府家穷,不愿入这侯府的门。”
“你冷心绝情,你薄情寡性,害得我儿含恨而终,你个歹心的女子,你怎能避而不见,对我儿的死置若罔闻……”
南安侯夫人哭啊。
嚎啊。
那凄惨的嗓音,如同夜间坟头的鬼物,传了
老远的距离。
然而白府的护卫却依旧无动于衷,除了看紧大门,他们不予理会。
南安侯夫人的假哭,也因这长时间的干嚎变成了真哭。
哭她废了嗓子,白府的大门都没能像孟姜女哭长城那样被她哭倒。
外边发生的事情,自然传到了屋里。
叫一家人都清清楚楚。
花厅里,二婶怒不可遏:“我去撕了这老货的嘴!我们二姑娘和黄轩之那东西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就薄情寡性了?”
“我们二姑娘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甭说家里出事后便没再出门,便是从前出门,都与姐妹结伴,丫鬟小厮簇拥,怎就和那东西海誓山盟了?”
“这空口白牙的老货!这颠三倒四的泼妇!这栽赃构陷的脏人!我……我……我撕了她!”
沈氏连忙拉住二婶:“二婶,稍安勿躁。您要真去撕了,岂非让她说我們做贼心虚?”
二婶双目猩红,眼泪浸着睫毛:“我家二姑娘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遭受无妄之灾不说,还被这老货泼脏水!”
“我家静姝还是个未议亲的姑娘,谁会管她清清白白,只会添盐加醋煽风点火,往更恶心的去说!”
“这叫我家静姝以后还如何做人?她背着这骂名,以后的婆家夫婿会如何看待她?”
说到这里,二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见是真心疼女儿。
尽管平日嘴巴刻薄了些,慈母之心没少半点。
沈氏正要开口,白静姝却先一步握住了二婶的
手。
经过沈氏的安抚,她明显已经镇定下来了。
见母亲哭成这样,她柔声开口:“娘亲,这些话听进心里做什么?南安侯夫人什么货色,大家心里都清楚。”
“就算别人信了南安侯夫人的话,那又如何?女儿身正不怕影子歪,魑魅魍魉就奈何不得!”
二婶泣不成声:“你个傻丫头,你现在年轻,自然是凭一时意气,当她南安侯夫人在放屁!”
“然而世态炎凉,人心险恶,多少不明真相的人会随波逐流戳你的脊梁骨!”
“姑娘家总要嫁人的,好的婆家与好的夫婿,才是女子一生的归宿。”
“若叫那老婆子坏了你的名声,你还怎寻一桩好姻缘?我这个做娘的,能不担心你么?”
五姑娘白幽若也是替二姐愤愤不平。
三婶闻言,当即就捞起袖子:“二嫂,不用你出马,我去帮二姑娘撕了这泼妇的嘴!”
说完,三婶就要往外边走。
俞皎眼疾手快,拉住了三婶:“婶子,她也知道她不占理,所以才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若是白府回应,那么她就会没完没了,到时候事情闹大,还是二妹吃亏,先别冲动。”
但是俞皎拉住了三婶,却拉不住所有人。
外边南安侯夫人说得这么难听,在众早就义愤填膺,恨不得撕了那颠倒黑白的老东西。
众人摩拳擦掌,眼看就要冲出去用拳头和南安侯夫人分个高低。
沈氏见状,拿出了她当家夫人的威严:
“都按捺住!今日谁要是出这个门,家法伺候!”
话音刚落。
众人噤若寒蝉,无人敢吱声。
这时,白璟才明白,大嫂为何年纪轻轻就早早有了白发。
一大家子,全都是女子。
乌泱泱地往那一站,便是每人说一句,也都能吵得人头痛欲裂。
大嫂怕是费了不少心血,才管住这一大家子。
他心底除了敬佩,更多的是心疼。
最后,他站出来,站到沈氏身后。
他开口,掷地有声:“大嫂说得对,都别心急。南安侯夫人这样做,无非是想要讨些好处。得了好处,她自然就会停下。”
二婶哭着开口:“她要好处,给她便是,我看不得我姑娘受这委屈!”
白璟摇头:“二婶,此事没这么简单。因为事情牵扯到九殿下,此事须得陛下定夺。”
“若是陛下没有开口,给这件事一个结论,我们白府就为了息事宁人拿钱封口,那么局势就变了。”
“且先不说,一旦白府这样做,就相当于承认对黄轩之的死有愧;就说陛下都没决定,我们就自作主张私了,那可是僭越。”
“到时候一件本来并不复杂的事情,会因为白府的轻举妄动变得复杂,别人怕是也会觉得我们心虚呀。”
白璟说得有理有据。
二婶很快就镇定下来。
她擦了擦眼泪:“是我冲动了,没有想这么多。沈氏,小五,若是婶子再有冲动,你们只管拦住婶子,无需顾忌长幼之别。”
白璟这一
番话,把众人都劝住了。
事关皇家,就已经不是白府一门的事了。
如今府上牌匾已摘,护佑这个府邸数十年不沾风雨的相位不在,换上了崭新牌匾。
牌匾上书写着崭新的“白府”二字。
但凡新的,都意味着不稳。
他们又怎能给撑起整个府邸荣辱的人添麻烦呢?
于是,众人就这样,听着南安侯夫人胡言乱语。
而南安侯夫人哭了半晌,不见有人出来,她简直郁卒要死。
她哭不动了。
再哭就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而是她伤心过度随庶子而去的事。
于是她只好放下狠话:“好啊!二姑娘!既然你不念旧情,那就别怪我无义!”“我这就去京兆府那里,把你如何欺骗我儿的经过说出来,求公正律法给我儿一个公道!”
说完,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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