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城的匈奴人万没想到,秦国的大军来到九原,并没有向他们挥舞手中的大刀,也没有将他们驱赶出城,似乎还显得有些友善?
见几位长老被带走了,一些女人可有些坐不住了,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处商量起来。
“你们倒是说说,这秦军到底是安的什么心?”一位胖大嫂压低了声音说道。
一个年轻些的圆脸妇人道:“我看十有八九是没安什么好心,咱们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胖大嫂厉声道:“真要是那样,咱们也不能坐着等死,拿上家伙跟他们拼了!”
“对,跟他们拼了。”几个妇人都附和道。
一旁的一位老妇训斥道:“你们都懂些什么!跟军队拼命,那跟送死又有什么区别?你们死了到是没的说,难道还能让那些娃娃也白白送死?”
“就是,婆婆说的对。”她身边的一位颇有些姿色的少妇帮衬道,“你们也不想想,男人被俘了尚且求饶,何况咱们这些妇孺,依我看,咱们贡献些吃的用的,大不了离开这里,也不至于被赶尽杀绝吧。”
那胖大嫂还不服气道:“你们说的轻松,别忘了,咱们的男人可都死在了秦军的手上。”
那老妇瞪了她一眼,呵斥道:“不要在这乱说,我明明听说,他们是被大单于以叛乱的罪名给剿灭了,可不是死在秦军的手里。”
“就算是没直接死在秦军的手里,可也是因为秦军,他们才回不来的。”那圆脸妇人说着说着,眼圈已经红了,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男人。
那老妇叹了口气:“当初我就说要听大单于的,退出这城池,回到草原去,可那休屠王已经鬼眯了心窍,一心想给大秦找些麻烦,如今他们丢了性命,咱们又灾祸临头,真是造孽啊。”
正在这时,只见远处一队秦军簇拥着一位匈奴的老者,后面还拉着几架马车,向她们走了过来。
那老者快走几步,一把抓过那老妇有些干枯的手,高兴地说道:“老婆子,咱们不用死,也不用迁移了。”
那老妇怔然道:“秦王放过咱们了?”
“何止是放过,简直就是恩宠。”老者道,“他说既然阴山以南让大单于划拨给了大秦,那这里的百姓自然以后就是秦人,而且还要在九原设立商贸集市,以便将中原的货品卖到匈奴去。”
在场的所有妇人都吃了一惊。
要知道,草原上的许多部族,之所以总惦记中原的土地,不就是因为羡慕那里的富足日子嘛。
眼下这土地虽然归了大秦,但人家不但没驱赶自己,还要在这里开放商业,让牧民都能买到自己需要的货品,而这其中的贸易,九原的百姓自然都可获益。
可以说,不用再去拼命,就能过上跟中原一样的生活,何乐而不为?
“不仅如此。”老者继续道,“秦王还给了咱们不少的粮食,还要派些人来教咱们种地,纺布,他知道咱们的轻壮都死在了战场,所以还特意让咱们招些草原上的小伙子过来。”
听到此处,那些个妇人眼都红了,看来自己的下半生,不必再继续守寡了。
“来,给大伙分粮食。”老者道,“以后谁要是再有反秦的心思,我老头子第一个不答应。”
就这样,嬴政略施手段,就收拢了九原匈奴的百姓的民心,而下一步,自然就是迁徙一些秦民来这里耕耘了。
离开九原之前,嬴政给身在栎阳的郑国去了封信,这家伙修渠拿手,想来修路更是不在话下,他命郑国将原来闲下来的劳工重新组织起来,开始修缮从咸阳到上郡的直道。
至于九原到上郡的这一段,他则带着蒙毅亲自踏查了一遍,这才回到上郡。
这些天来,桓齮与羌瘣、索林两兄弟相处的还算融洽。
桓齮更是派了不少人,帮着他们打造船只,研习水性。
王翦那边也传来消息,说又拿下了赵国两座城池,如今李牧已经亲率大军前来救援,与秦军对峙在阙与以东。
在上郡修整了一日,嬴政正琢磨着要不要到王翦那里看看热闹,却见桓齮进门请安。
“王上,可是在想前方的战事?”
嬴政点了点头:“李牧并非庸才,虽然咱们各方面都占据优势,但也只怕他识破了咱们的计策,从而有所准备。”
桓齮拱手道:“想当年,恩师待我恩重如山,每当我想起曾经的过往,就忍不住潸然泪下,总是思量着要承恩师之名,为王上分忧解难。”
桓齮口中的恩师,指的自然便是故去的蒙骜。
提及蒙骜,嬴政心头不禁一颤,同样想起了年少时不少的过往。
“听你的意思,莫非你想参与攻赵?”嬴政问道。
桓齮点头道:“有这想法,不过还全听王上安排。”
嬴政琢磨了一下,说道:“我原本的想法,只是想让王翦先跟李牧耗上一耗,不过现在看来,要是多给他们施加些压力,或许赵国的粮草消耗的会更快些。”
其实嬴政心里明白,作为蒙骜的徒弟,桓齮总想给蒙家争些脸面,如今攻赵的主帅位置给了王翦,他定然有些不太甘心,要是让他前去策应一下,或许也能将他安抚下来,并且能给王翦减少些压力。
见秦王松了口,桓齮连忙说道:“王上只要给我三万人马,我就率先渡河,为羌瘣和索林开辟一条道路,也为王翦将军打打下手。”
嬴政道:“你率先渡河到是可以,只不过不可轻易冒进,以保证羌瘣他们随时可以支援你。这上郡就让他们先帮你看着,等造好了船只,就渡江与你汇合。”
“微臣遵命!”桓齮再次躬身,眼中闪过一抹神采。
嬴政写了道手令,盖了御玺,又给了桓齮一道虎符,随即说道:“三万人马有些少,你将上郡的五万人马都带去吧,要是战局有变,我再派军增援你。”
桓齮接旨领命,开始准备率军渡江。
嬴政又叮嘱了羌瘣和索林一番,然后便带队离开上郡,回往北地。
出来将近一个月了,他还真有些担心乌禅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情况。
毕竟安抚精绝族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刚进北地郡的管辖境内,就见沿途时不时地有精绝打扮的族人守在路边向他行礼,想来他们大概是被分派到了这里,心里对秦王充满了感激。
还未到义渠城,就见拇指带着许多个鬼手迎候在前方。
嬴政赶紧下了马车,换了战马,迎了上去。
“拇指伯伯迎出来这么远,城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他略微有些担心。
拇指哈哈一笑:“城中安宁的很,哪能有什么事情,这些娃娃听说主上回来了,非嚷着要过来迎接,我怕他们捣乱,就亲自领着过来了。”
嬴政这才放下心来,笑道:“看来我现在还真是受人爱戴,走到哪都有人迎接。”
“主上当然受人欢迎。”拇指笑道,“这阵子我们都勤学大秦的律法,精练华夏的语言文字,管保不给主上增添烦恼。”
“好,好,咱们回城。”
队伍重新整列,回奔义渠城。
乌禅也是带人在城门口迎候,欢欢喜喜地将嬴政迎回了府衙。
“这次出去怎么样,又遇到什么新鲜事没?”
嬴政笑道:“新鲜事到是不少,索林晒的比以前黑了,北面黄河的波涛比金城的要汹涌些,阴山的树比以前更少了,还有九原的婶子们性格都很直爽。”
乌禅啐了一口:“没个正形,人家问你政事呢,你这都扯到哪去了。”
嬴政哈哈一笑,随后将与头曼单于会盟,索要并重建九原郡,勘察北直道的事情说了一遍。
“怪不得没见到蒙恬,原来是被你留在了阴山。”乌禅道,“你说还要在阴山修一条长城,这是真的?”
之前嬴政只跟她说,要在陇西与北地郡之间修建长城,或许会延伸到上郡,如今要是在阴山再修上一条,那无疑工程量又翻了一倍不止,毕竟那里路途遥远,管控不易,又处于两国的交界。
“谁说的。”嬴政矢口否认道,“早先在阴山将头曼围困的时候,我就跟他提过此事,这次也是重新确定一下。”
“我不管。”乌禅假装生气,嘟起小嘴道,“眼前这条长城已经够忙几年了,要是还在北面另修一条,即便鬼手忙的过来,冰蛊也不够用。”
嬴政陪着笑脸道:“冰蛊不够,不是可以用种虫来孵化幼虫吗,咱们多多培养幼虫,就像养牛羊一样把它们养起来,问题不就解决了。”
“我的秦王啊,你以为培养幼虫那么容易啊。”乌禅苦笑道,“要真是那么容易,上古遗留下来的种虫也就不会灭绝了。”
“那你说怎么办?”嬴政道。
“这还不简单。”乌禅想都没想,直接说道,“你再弄些种虫回来,什么都解决了。”
嬴政:“……”
原来乌禅一直在往这个话题上引,为的就是让嬴政多带回来些冰蛊种虫。
“况且,你以前也答应过我,再去找种虫的话,就一定会带上我。”乌禅补充道。
这话嬴政还真说过,那时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想竟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嬴政正色道:“说句实话,这件事我自己说了不算,得先问问师尊。你存放种虫的地方,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的。”
乌禅撅起小嘴,气闷道:“说来说去,你还不是不想带我。”
“那可不是。”嬴政连忙解释道,“还记得前些日子过年的时候,我给你讲的关于除夕迎年的故事吧。”
乌禅点了点头。
嬴政靠近她身侧,故作神秘地低声嘀咕道:“那夕兽就吃过许多见过它的人,所以说这些神兽不能与普通人见面,否则就必须有一方需要死去,后来夕兽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我惩治了。”
“这都是什么破规矩。” 乌禅多少明白一些天承一脉的概念,低声念叨着,“不过你又为什么能接近那些神兽呢?”
嬴政道:“我是天承一脉的嫡系传人,自然没问题。”
“那是不是加入了你们天承一脉,就能去取冰蛊种虫了?”乌禅不甘心地问道。
“呃……”嬴政停顿了一下,说道,“原则上是这样,不过……”
“别不过了。”乌禅毅然道,“咱们一起回咸阳,去找师尊,让他正式收我为徒。”
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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