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杨展火烧大西船
却说这天王尚礼带着船队，吃过早饭就顺府南河而下，高价征集来的二百艘大型和较大型内河航运船只和大型摆渡船，每船装载着五根或六根水盆大至草帽大、六尺长的刚砍伐下来做成木鞘不久的活青杠树木鞘，平放在舱板上面，军士们持双头叉站在四周，每船十面军旗，稍远一点儿，就只看得见军旗和军士，看不到舱板上放的木鞘。
内河一般都不是很宽，只能并排走四五条船，二百艘这样的大船，一路拉开，船队就显得很长，看上去很有阵势，浩浩荡荡，顺水而下，沿岸有看见了的，都以为是大西军到下游某个地方出征去了。
虽然是顺水，军士们还换班划桨，但船行总不如人跑着快，更没有马跑得快，所以直到半下午，也用了张献忠他们几人曾经亲自划船来寻找埋宝地点那么久的时间，才来到了两江相汇的三角滩水面。
因为这里原来是多年冲积成的沙洲，去年被挖掉了沙洲，垫高了三角滩，这里的水面，就特别宽。
王尚礼见船队已有一多半行到了这一片正对着三角滩的三角尖位置的深水江面了时，因为是顺水，船在水中，就不划桨，也会慢慢顺水而下，所以不等所有船只都来到了深水区，王尚礼就高声下令：“兄弟们，开始往水里掀木鞘！”
于是，各船的军士们，就开水滚着把木鞘推到船沿边，再一用劲，把木鞘抬上船沿，就“咚”地推进了江水里。
木鞘是很厚的厚壳，又是才砍伐不久的湿青杠树，里面还装满了金银铜钱等重物，所以一推下水，就冒着泡儿径直沉了下去。
军士们一边往水里掀木鞘，船也一边往下漂浮，但一船只有五六根木鞘，每只船在江面漂浮不到三十丈远，木鞘就掀完了，最前面的船刚掀完木鞘，后面的船也到深水区接着掀了，所以，不过燃一寸香的时间，两百条船上的木鞘，就都“咕咚咕咚”地掀完了。
走在后面的船上的军士，有好奇的，特意俯身看看前面船掀下的木鞘，沉下去后还能不能看见，却只能见到蓝滢滢但略略浑浊的江水，并不能看到木鞘的影子。
船队掀完木鞘，继续顺水而下，准备到前面几里远外的江口场镇附近的渡口去泊船登岸。
掀完木鞘，不过走了两里多，两江相汇的宽江面就逐渐变窄了，再走两里，就完全是一条江的宽度了。眼看再走一里远，就到渡口了，但突然听得“嗖儿”一声响箭尖啸，两岸都密集地向船队射来了火箭，而且射个不停，紧接着，还漫天盖地朝船队抛来了油囊，好些船的船底，也传出来了“嘣嘣嘣”凿船底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进攻，就像大西军、原来的王家军之前多次突然用火箭进攻朱明官军一样，船上的军士，在毫无防患的情况下，不停地有人中箭栽下了水，反应快的，则挥动双头叉格挡不停射来的火箭，有的船底则开始进水了，而火箭和油囊，又点燃了好些船！
正在拼力用宝剑格挡火箭的王尚礼，瞟眼瞥见了这个情景，心知知遇到这种完全处于被动情况，船队会全部被烧毁并沉到江底，就连忙高喊：“兄弟们，跳江逃命——！”
王尚礼高喊了过后，还不敢停手，又拨开几拨箭矢，瞅到一个当口，“咚”一头扎进水中，潜水朝岸边游去。
其他军士也正在紧急万分地拨挡箭矢，听到高喊，一个个也猛醒过来，连忙找准一个当口，跳水逃命。当然，随时都有来不及跳水就被射死了的！
好在军士们当年是经过了经过了水战训练的，有潜水逃命的技能，也好在这一段的江面不是很宽了，不管从哪边跳水的，都只需潜游三二十丈远，就到岸边了。
幸好王尚礼反应快，及早下令跳水逃命，等到还没中箭伤亡的军士们跳完水后，船队不过才往前漂行了两三里，就已经有船在熊熊大火中沉下去了！
接着，不断有船下沉，尚未下沉的燃着火的船只，继续漂行不过三五里远，两百艘船，就先后全部被火烧、被凿穿船底进水，总之是很多船都是既被火烧，又被凿穿船底，从发起火箭攻击，到全部下沉完，两百艘船在不过半个时辰多点儿，就全部烧沉了！
跳江逃命早的，上岸后没遇到截杀，就按照当年在巢湖的水战训练要点，不能等候同伴和命令，各自往回逃跑了。
有顺水漂流得远点儿的，跳水晚些的，在上岸时，就被刚刚射完火箭，随着船的漂流往下追赶的军队截了个正着，当然就都在上岸时被杀掉了！
王尚礼跳得最早，等到他游到岸边时，船队的尾船都已朝下面漂了两里多远了。他远远看到，都还有军士在下饺子似地往水中跳，但他看到射火箭的敌军军士们正在跟着船队往下游追，心里就估计：后跳江的兄弟，极可能有的在上岸之际会遭杀害！但是，这种情况，以一己之力和陆续爬上岸来的这点儿兄弟之力，是只能干瞪眼的！
于是，王尚礼坐在岸上歇气，等候再爬上来些兄弟，然后对在他的附近上了岸的近百兄弟说：“兄弟们，你们且先跑回西京，去向兵部和皇上报告遇伏遭火攻的情况，待王某今夜去暗中打探一下，弄清楚这是什么军队，竟能这么准确地袭击我船队，而且还有人从水底凿船，必是有计划、有预谋的！王某探明情况了，自会回来！”
结果，从两岸上岸逃回西京的军士，还不到三百人，七百余人都葬身江底了！
王尚礼此时没有便服可换，好在四川的九月上旬，还并不很冷，加上内功高手很能抗寒抗热，就摘掉军官帽，脱掉外军装，只穿着里面水湿的内衣和衬衣，想了想，又掏出外军装兜里揣的平时零花的几锭一两的小银子和一把碎银子，揣在内衣兜里，挎上宝剑，站起来四处望了望，看到了一个不远处的村庄，就朝村庄走去，准备买一身百姓的干衣服，再买一顿酒，吃了暖暖身子，等到夜深一点儿了，就去探探这个军营究竟是何方神圣……
原来，自杨展初次硬攻宜宾没有攻下来后，就知道大西军的战力不可小觑，遂改变侧略，撤退后就躲到屏山县境内的乡下高场以东一带，并封锁了消息，却派出了数路暗探，化妆打探宜宾的情况，杨展还亲自化妆进城住了两天，详细踩点，了解清楚了清况，也是采用的张献忠军惯用的手法，把耿植、曹树人、孙子武、段豪英等大将和手下将校全杀死在睡梦中，并用突袭方式，杀尽三万大西军，只不过杨展没有用火器，大西军虽然是在睡梦中被杀，但后被杀的被惊醒后，奋起反抗，杨展军虽然处于主动突袭地位，还是损失了上千人，但始终是杀完了宜宾道的外卫营和五军都督营的火宿营，所以张献忠后来就没有再接到来自宜宾的报告了。
杨展在突袭宜宾的大西军时，吃了不小亏，他事后细想，要是凌晨用火攻，他是突袭发起者，肯定不会损失千人之多，立即就总结突袭教训，马上下令，多多准备火箭、油囊，然后才一路北上。
不过，杨展还不知道清军进川的情况，他以为只要打败了大西，就可搞定四川，就能偏居四川，继续他的复明大业了。
杨展军一路北上，也是派了前哨探子的。一过眉山，他就把军队分成两部分，左右夹着岷江北上。
当杨展军走到帅家湾一线时，他的前哨探子来报，说大西军有数百艘大船，全副武装，正在迎着咱们南下！
杨展大惊，难道大西早有了防患，离成都这么远就来迎战他了？他想了想，又看了看岷江，觉得江面并不是很快，既然大西军是派水军来迎展，何不用火攻来打他们的伏击呢？
杨展当机立断，立即派人乘小舢板到江对岸传令，尽量往前赶，赶到能远远看得见大西的船队了，就埋伏下来，听号令发起火攻，水手们则潜到船底凿洞！
于是，杨展军走到江口场镇南面就要拢渡口的一段江面时，就远远看到了大西军的船队正在从宽阔江面向南驶来，于是就赶紧埋伏下来，等候大西的水军到来。
接下来，就是王尚礼的船队半下午在深水区掀完了木鞘，船队行驶到接近渡口的较窄江面发生的那一幕了。
这个场景，被后人描述成张献忠的千船大军沿江而下，准备从长江出四川，在江口遭到了杨展设伏，张献忠全军覆没。
这些，不过是茶馆说书人为了段子能吸引茶客，极尽夸张的说法而已。想想看，大明朝的唯一的水师，就是张献忠在巢湖骗了朝廷建立的，但巢湖的战船，他们一只也没带走，深居内陆的成都，怎会有水师？没有水师，江上的船就只有两种，一种是上水由纤夫拉船，下水就顺水漂流，水面太平的江面流速低了，就加划桨助行的货运船，再一种就是沿江主要道路的摆渡船，在内陆成都，怎么可能征集到一千艘船呢？再说了，张献忠打仗，那可是个人精，他怎么可能舍近求远绕水道，而且还是在内河狭窄的江面上招摇经过，自当靶子，特别容易被人伏击和火攻呢？
却说经验老道的王尚礼，到了夜间，吃得酒足饭饱，穿着买来的百姓旧衣服，潜到大获全胜的杨展军营，先去偷看偷听了一会儿，没能得到满意的信息，就瞅住了一个巡查岗哨的尉级军官，等到合适时点了这个军官的穴，运起内功，把这个军官扛到离军营稍远一点儿的一片竹林里，这才给这个军官解了哑穴，却没解制动穴，假说是南明曾英的部下，听说这边也有南明军队，特意前来联络同道的，但不敢冒昧，这才出此下策，先弄清情况，才好回去汇报。于是，这个军官就把如何从两万多人发展到十万人，如何进攻宜宾不下，如何暗也突袭杀了宜宾的大西守军，如何北上路遇大西水军南下，如何临时决定设伏吃掉大西水军，一一告诉了王尚礼。
结果，王尚礼获知了详细情况后，还是一指头点了这个尉官的死穴，并把尸身扔在大路上，好让杨展不敢长驱直入进西京，要不，咱大西能来得及从容撤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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