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公主府的人今日出门了。”
殿内，床边糊满了不透光的窗纸，使得即便外头还处于落日晚霞间，屋内就已经昏暗不见天日了，屏风后桌上燃着幽幽烛火，男子就着光研读着手上的书；
“去哪了？”
男子看似并不是很在乎底下人的汇报，专心看着书，连头都没抬一下。
“公主带着方小姐还有一个侍女，去逛街了。”
蒙面人说完胆战心惊，主子只说关于启福公主的事，事无巨细、必得全部汇报，但这种琐事，怕极了主子嫌耽误他时间再将自己惩处一顿。
谁知男子一反常态，难得放下书，似乎来了兴趣，“哦？她们做了什么？”
语气里竟有几分正色，蒙面人赶忙搜肠刮肚，确保今日所探没有错过一丝细节；
“她们一行人先去了首饰店，在里面呆了数个时辰，然后大包小包的出来了，属下看着似乎将店内所有珍品都一扫而空；”
“下午……”
男子轻咳了两声，蒙面人识相的闭了嘴；
“你们没有进店探查？”
蒙面人有些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说道：“属下一众皆是男子，进店太多人容易惹怀疑，于是只派了一个弟兄进去，但那首饰店人多嘈杂，对于公主的动向，探不真切。”
男子抬眼睨了蒙面人一眼，意味不明，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只听得他毫无感情地吐出两个字：“继续。”
“从首饰店出来后，她们又去
了珍馐坊，几乎所有招牌都点了一遍，期间，公主没吃几口，倒是另外两位女子全部扫荡干净了。”
蒙面人说着，悄然咽了口口水；
珍馐坊是都城突然时兴起来的酒楼，风味独特、别具一格，里面的众多菜品风靡启国，有些招牌菜更是千金难求，近年来，珍馐坊已经逐渐成为达官贵人的聚集地了，就启福公主点的那一桌子，抵得上平头老百姓十年的收入了；
然而，他们这些死士，却只能进店要一碟花生米，囊中羞涩，连壶好酒都不敢点。
“她们聊的也都是些普通的话题，菜式的口味、爱好之类的，哦对了，还嘲讽了齐王一顿！”
蒙面人说到这，余光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下屏风后的男子，可惜看不真切，但他觉得，嘲讽齐王这个话题，主子或许感兴趣。
男子果然将手支在了下巴上，追问了一句，可惜不是关于齐王，而是，
“她们聊了菜式的口味，还有爱好。”
男子顿了顿，
“玉琉笛可有说她喜欢什么？”
蒙面人被这一问突得大脑空白，他已经准备好了关于齐王话题的腹稿，谁知道主子问这些女儿家的爱好？
“呃……”
“怎么不回，你忘记了？”
男子感受到蒙面人的停顿，眸子突得迸发出危险的眸光，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蒙面人惊得跪倒在地，紧张得声调都开始颤抖：“主……主子，属下，属下想起来了，公主说她最怀
念的，是塞外干硬的馕饼，画竹小姐也随声附和了。”
这个答案有些不可思议，但确确实实是蒙面人打探来的，几位弟兄亲耳听见的，他们也难以理解，几个金尊玉贵的小姐，喜欢随军的馕饼，这什么奇特爱好。
男子似乎也有些不可置信，冷静的他在此刻才第一次升高了几分音调，“你确定？”
“主子，千真万确。”
谅他也不敢欺骗自己，难道玉琉笛和方画竹从过军？这不可能啊！男子陷入了沉思。
蒙面人看主子不吱声，心里想着应该是等他继续，于是他开始流水账一般地顺着玉琉笛的行程；
“从珍馐坊出来后，她们又去了胭脂铺，但是奇怪的是，这三个女子，似乎一点也不懂胭脂；在铺子内试的时候，手法生疏又粗糙，选的几样，基本都不适合她们，但启福公主还是全买了。”
“从胭脂铺出来后，去了趟珍馐坊边上的一家小茶铺歇脚，只点了一壶清茶，没几刻钟就起身离开了。”
“再然后，就是漫无目的在大街上闲逛，搜罗了一些女儿家的小玩意，最后就上马车回去了。”
蒙面人说完，静静等待主子的命令，他也拿不准，主子到底有没有在听。
男子漠然地开口道：“没了吗？”
“有……有的！”
蒙面男害怕主子觉得不够详尽，又开始搜罗自己的回忆，
“对了，启福公主带了一副手套，似是带绒保暖的。”
男子听到蒙
面人的补充，深吸一口气，有些不耐烦，“还有吗？”
“没……没了！真没了。”
蒙面人话音刚落，一把剑刺穿了屏风，直直刺进了他的胸膛，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惊异，就咽气了。
男子一抬手，那把剑就回到了手上，拿起一方帕子细细擦拭，剑身渐渐恢复了本来的样子，赫然就是龙影剑！
“来人，收拾了；还有，去查珍馐坊和胭脂铺。”
“是！”
几名蒙面人把地上的尸体默默抬走，没有惊讶，也没有兔死狐悲，仿佛早已习惯这种场面。
殿内恢复了洁净，男子勾起嗜血的笑，阴沉道：“错过这么多细节，连个事都打探不好，罢了，赏你个痛快，就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
启福公主府。
三女腰酸背痛的下了马车回府，菊影打着呵欠道：“公主，这女人上街也太麻烦了，有什么好看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白日还与菊影颇为不对付的画竹奇迹般的附和：“就是！琉笛，再也没有下次了，还是回府舞刀弄枪适合我。”
二女都是对这些俗物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人，硬是被玉琉笛逼着一家家的逛下去；二人叫苦连篇，在这一点上，她们极有共鸣，这一整天，她俩无数次站在同一条战线抗议逛街，虽然收效甚微，但二女的敌对情绪缓和了不少。
二人并肩走进府中，画面难得有几分和谐，还边走着边相约与对方讨教一番。
琉笛笑笑摇
了摇头，眼尾一挑，余光扫过马车后的几个黑影，眼底闪过淡淡的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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