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尹凌南是不占上风的,哪怕他后面招招发狠,可依旧没能占到便宜,反而还挨了裴映宁两下。他第一次同裴映宁交手,也是大感心惊,没想到裴映宁身手如此之强,内功深厚不说,近距离的徒手搏斗更是绝招频出,也不知道她哪里学来的招式,刚硬狠绝又灵敏善变,要不是他反应机警,都不知道要被她折断多少骨头!
眼见她突然吐血晕厥,他也猜到可能是跟她体内的蛊虫有关,正露出几分得意,想上前将她擒住,突然间传来一阵破空声响——
他想也没想地飞跃至空中。
看着一把匕首从脚底的位置飞袭而过!
还不等他落回裴映宁身边,四个蒙面人从大门飞身而入。
其中三人执刀攻向尹凌南,并默契地从三面夹击,让他怎么都无法接近裴映宁。
另一个男子虽也蒙着脸,可身着水蓝色的锦缎长袍,与另外三人有明显不同。只见他飞奔至裴映宁身边,将晕厥在地的她打横抱起,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大门。
尹凌南看着,那真是怒不可遏,肺都快被怒火点燃了!
然而,同他交手的三名黑衣人功夫都不弱,一对一他可能不会放在眼中,可同时对付三个,他很清楚自己没有任何胜算。
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裴映宁被人带出庄园,而陶宽和佘氏两人则是被人扶上了一辆驴板车,由一个补丁老头和一个很瘦的女子带着他们离开。
尹凌南分神看了一眼那女子,虽然只有那么一眼,可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便充斥着他脑子。
不是他想记起什么,而是那女子实在太瘦了,竹竿似的身材在衣裙包裹下就跟柳条打秋千似的,这世上还有多少人能瘦成她这般不成人形的?
如此发现后,他震惊得不行,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王妃姜玉婕竟然还活着!
这一震惊,本就处于拼死抵御黑衣人攻击的他更加落于下风了。而此时的他也无心再战下去,所以运起内力凶狠地劈出一掌,然后找准机会往远处飞去——
……
当裴映宁醒来时,发现一片漆黑。
她以为是天黑没点灯的缘故,故而坐起身想看看自己身在何处。
然而,她刚一动,耳边就响起熟悉的声音,“映宁,你醒了?”
裴映宁身子猛地一僵。
没错,是姜玉婕的声音,不仅如此,旁边还有其他人的气息。
很明显,她得救了!
可是,为何她眼中一片黑暗?把眼睁大睁疼了都瞧不见一点东西?
“白夫人,你别紧张,你和陶老太爷和老太夫人都没事了,现在很安全,睿和王找不到你们的。”
温和的嗓音让裴映宁有些熟悉,仔细地想了想了,她脱口惊呼,“林公子?”
“难得白夫人还能记得子源,子源真是三生有幸。”林子源高高拱手,言语中含了几分受宠若惊的笑意。
“你怎么在此?”裴映宁是真的没有想到!但眼下,还有让她更着急的事,她继续努力的睁着双眼,抬手在空中摸索着,“我……我怎么看不见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沉默地气氛让裴映宁心口一紧,脱口道,“我是不是瞎了?”
下一瞬,一双枯瘦的手臂紧紧将她抱住,“映宁,你别着急,林公子已经找大夫为你看过了,大夫说是你体内蛊虫所致,但这只是暂时的,只要解了蛊你就能恢复如常。你别怕,我和林公子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而且我们已经给楚阳王送信了,相信过不了两日他便能赶来。”
裴映宁脑袋‘轰’地一声,只觉得这不争的事实比炸弹还厉害,炸得她脑子七荤八素,恨不得晕死过去。
“那……那我的孩子呢?”她紧张地摸着肚子,还是微微凸着的。
“孩子很好,大夫说那蛊虫对胎儿没有伤害。”姜玉婕又赶紧道。
裴映宁狠狠地呼出一口气。
这算是不幸的万幸了吧?!
她差点以为蛊虫发作了,会连带着把她的孩子也整没了!
“夫人,姜小姐说的都是真的,大夫说你只是暂时失明,只要解了蛊便能恢复如常。你若不信,等白神医到了,可让他为你瞧瞧,他肯定不会骗你的。”林子源也出声安慰她。
“林公子,我没有不信任你们,你别多心。”裴映宁摇了摇头,接着感激道,“多谢你们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夫人,你就别同我客气了,说起恩德,子源还得感激你和白神医呢。当初救济灾民时,若不是你们给子源机会,我们林家也不会收获那么大的功劳。林家有如今的荣耀,都是你和白神医恩赐的。我爹老说让我找机会去京城感激你们,可我一直惧于你和白神医那样的身份,都不敢登门,怕被你们嫌弃。”
虽然他说得隐晦,但裴映宁还是听懂了。
他已经知道她和尹逍慕的身份了!
只是他找的借口让她忍不住失笑,“呵呵!我们嫌弃什么?最多嫌弃你带的礼物不够丰厚!”
闻言,林子源也忍不住发出低笑。
见她还能开玩笑,姜玉婕狠狠松了一口气。
裴映宁虽看不见了,可耳力还是好的,随即握住她瘦骨如柴的手,感动道,“我知道你不想做我嫂子,那我便不叫你嫂子。我们不是第一次生死相助了,不管你认不认,反正你这个姐妹我是认定了!”
“映宁……”姜玉婕瞬间红了眼眶。
“别哭,这是我们的喜事,我们要高兴。”裴映宁摸到她干瘦的脸上,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湿润。
“嗯。”
摸着她干瘦的脸,裴映宁内心是五味杂陈的。
当初帮姜玉婕离开时,尹逍慕说过她只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可活。可就是这么一个薄命的人,却没有忘记他们的恩情,在她危难之时冒着生命危险救他……
想到她可能在某一天就突然‘去’了,她心里就像压了千斤石般,说不出来的难受。
这才二十左右的年纪啊!
见她一动不动的摸着自己的脸,且神情黯然,姜玉婕赶紧放开她,扶她躺回枕头上,并叮嘱道,“映宁,你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你如今可是怀着身孕。大夫还说你动了胎气,要你好好卧床静养。安胎的药是我亲自盯着煎熬的,现在在锅里温着,我这就去端来。大夫说你喝了药,要好好睡一觉。”
裴映宁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她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屋子里,就剩下林子源的气息。
裴映宁忍不住将憋在心中的疑问问出,“林公子,你是如何认识我姜姐的?”
林子源笑着回道,“子源与姜小姐并不认识,她和福伯藏在西山庄园外面,正巧被子源碰上,一打听才知道我们竟是‘一路人’。”
裴映宁又好奇追问,“那你是如何得知我在那里的?”
林子源又道,“其实子源并不知晓你被囚禁在西山庄园,这事说来有些巧,你也知道,林家在麟安城不但做米行生意,也开了几间药铺和医馆。前几日睿和王在麟安城寻访名医,刚巧找的都是我们林家的大夫。其中有位大夫不但诊出睿和王患有隐疾,且还发现那隐疾是断根草所致。断根草并非寻常药材,刘大夫早前游历江湖时听说过,此草只有九紫坞才有。而白神医出自九紫坞,刘大夫知道我同你们相熟,便将此事偷偷告诉了我。我猜想,既然睿和王的隐疾同九紫坞的药有关,那一定与白神医有关。能被白神医下此毒,那此人定与你们有过节。听刘大夫说此人举止衣着皆不凡,我更是对其生出了几分兴致,故而派人跟踪了他。”
裴映宁听完,笑出了声。
林子源也陪着笑道,“我还让刘大夫告诉睿和王,说诊断不出他身患隐疾,让他去别处请更高明的名医。”
“难怪他离开几日,回庄园后脸色那般难看!”
“夫人,你怎会身中蛊毒的?”林子源突然问道,“白神医那般厉害,为何没为你解蛊呢?”
“唉!此事说来话长……”裴映宁幽幽探了口气,“都怪我一时大意,被傀王的弟子妖齐、就是城主府那个齐管事抓去,中了他的阴招,蛊虫就是她给我种的。我夫君也不是不想为我解蛊,只是还没找到解蛊的办法,而且我现在怀着身孕,他也不敢随便试药。”
“刘大夫对蛊毒也有所涉猎,他说解蛊之法只有炼蛊之人才知道,如果实在找不到办法,只能用炼蛊之人的血肉做药引,以此解蛊。”
“是啊!所以这事很棘手,横竖都要找到傀王才行。”
“夫人不必担忧,夫人和白神医都是世间大善人,老天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呵呵,那就借你吉言了。”裴映宁忍不住失笑。
她在这异世胡作非为,哪里算大善人?
大善人有像她这样能惹祸的?
没一会儿,姜玉婕端着安胎药返回房里。
裴映宁喝了药。
她困意上头后,姜玉婕和林子源也没有离去,都叮嘱她让她安心睡。而且还告诉她,她外祖父和外祖母此时正在林家大院,由林家人亲自照顾。
她能得救,多亏了他们,把那两位老人交给他们照顾,她哪有不放心的?
而且对他们体贴的安排,更是感激不已。毕竟她现在的状态,要是让那两位老人见着了,只会给他们增添惶恐和不安。
在感动中,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至于自己失明,她承认一开始是有些难以接受,可是宝宝没事,她觉得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的朝床边方向看去。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这一看啥也没看到,但却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她猛然一愣,还不等她做任何反应,她就被人抱起。
熟悉的气息将她笼罩得严严实实,魂牵梦绕的怀抱让她激动的想哭。
头一次她很不争气的掉下了眼泪,紧紧抱着他,哭得泣不成声。
她不知她睡了整整两天,她也不知道尹逍慕昨夜就到了她身边,她只知道从未有过的心酸和激动……
“饿了吗?”
耳边是他低沉沙哑的嗓音,但却比天籁还动听。她点了点头,但仍旧不愿将他放开。
而紧箍着她的臂弯也没有松开的迹象。
直到门外传来姜玉婕轻声问话,“王爷,映宁可是醒了?锅里温着粥,我这就端过来。”
裴映宁这才从尹逍慕怀里抬起头,抬手摸着他脸庞,“咋办,我现在看不见你了?”
“只是暂时看不见!”尹逍慕沙哑的嗓音带着一股严肃,很明显,他不喜欢她说这种话。
“是是,只是暂时看不见!”裴映宁笑着回应,接着一边摸他一边皱眉,“这胡茬都冒出来了,你是怎么搞的?”
尹逍慕抿唇不语。
他现在不想说话,怕说话间就暴露自己的难受。
天知道收到林子源的信时他有多激动,原本最快也要两天的路程被他硬缩短到一天半。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听说她失明,他又好比被刀子捅了般,心痛得无以形容。
他拿出手绢,一点点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那双明艳生辉的眸子此时光泽涣散,他是越看额头上的青筋越发浮现,恨不得把某人千刀万剐!
他虽然不说话,可他身上的气息对裴映宁来说就是一种语言,她能感受到他的心疼,也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愤怒。
“慕,你一个人来的吗?”她也想缓和一些情绪,便试着转移话题。
“嗯。”尹逍慕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我没让娘跟来。”
她这个样子,要是叫他娘看到了,还不知道会被气成啥样……
很快,姜玉婕端着清淡的米粥进来。
尹逍慕伸手接过,一勺一勺地喂裴映宁。
裴映宁也不跟他逞能,安静地享受他伺候。
姜玉婕在旁边看得不好意思,赶紧出声,“厨房还烧着热水,我这就让人打了送过来。映宁好几日都没沐浴了,我们也不敢轻易动她,现在就劳烦王爷亲自为裴映宁洗漱了。”
尹逍慕转过头,很认真地向她点了点头,“有劳二王嫂了。”
姜玉婕面色一僵。
裴映宁突然嗔道,“哪来的二王嫂,这是我姐!以后叫姜姐!”
尹逍慕眸光暗闪,但他也上道,立马改了口,“有劳姜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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