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脑海中一阵阵轰鸣。
关疏云说的那些话不断在她脑海中回响,一时间她仿佛被人当头给了一棒。
这些年,不算顺风顺水,但身边这些人,也从未有人对她讲过这样的重话,她似乎不知不觉陷入一个思维怪圈儿里,会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是对的,自己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正确的。
因为她没有听见反对的声音,她就以为自己的所有行为是合理的。
可关疏云肩上的血迹那样腥红,不断地刺痛着她的眼,他却说她这些年一直在向她自己开枪,只是那些枪口看不见而已。
多么相似的行为。
她突然想起当初在玫瑰庄园,为了约束楚衡,她做过和关疏云一模一样的事儿。
她将脸埋进了手心,身体慢慢下滑,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溢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好了。”
突然一个深沉威严的声音响起,关疏云看向别墅内的旋转楼梯,似乎并不意外会遇见对方。
秦淮山拾级而下,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父母若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可做起来真的太难太难,似乎一个孩子的成长多少都会有段叛逆期。
一个乖巧的孩子一乖就是那么多年,十六岁那年突然长出了反骨,起初大人没发现,后来渐渐发现了。
可从未吐出口的责备话语,从未在她面前冷过脸,想要做起来时,真的太难太难了。
“爸——”秦卿看向秦淮山。
秦淮山叹了口气,冲着她张开了手,她踉踉跄跄着跑了过去,像是小时候那样,扑进了父亲的怀里,将脸埋在了父亲的胸口,她重重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无声地呜咽了起来。
楼上,关引玉双目通红,她吸了吸鼻子,担忧地看了眼秦卿那边,然后又瞪了一眼关疏云:“你们啊,一个两个……真是不省心!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像是在责怪,但她却立即扯开关疏云的衬衣,帮关疏云处理肩上的伤口,甚至还拿出一把刀,亲自剜出深埋血肉之中的子弹。
关疏云的脸色有些苍白,却苦笑了笑:“我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关引玉:“………”
她并不是不能理解疏云的心情。
她是疏云的亲生姑姑,她同时也是宝儿的妈妈。
疏云这孩子自幼早慧,他肯定是因为猜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这样失控。
关引玉不禁想起罗九那具尸体,她再次叹了一口气,眸中晕染的红色越浓了一些。
“够了,你也累了,先去楼上休息休息,多心疼心疼你自己吧。”
关疏云怔了下,他看向秦卿那边,半晌,才轻“嗯”一声。
他颓然转身,刚才一口气说出那么多重话,他知道那是在伤害她,仿佛在击碎一个梦,可那本就是噩梦,那是一个毒瘤,不尽快剜掉,她的情况只会越发恶化。
可他到底还是做了回恶人。
关疏云想,大概,至少短时间内,她应该并不想要见到他。
因为那太难堪了。
秦家这些人又何尝不是顾忌着她的颜面所以才不敢开口,又何尝不是怕她钻进牛角尖里所以才噤声。
比如秦诏安他们真的一点都没发现吗?
他们发现了,可他们和关疏云一样无能为力,他们能做的,只有陪伴着她,无论她身在多么危险的地方,无论那个地方是否血腥,她想去,他们便陪伴她一起,他们或许也是想用这种方式治愈她。
可是来不及了。
如果罗九没有死,如果秦卿没有对罗九亲自下手,或许一切能在时间中治愈。
可有些界限是不能逾越的,一旦跨越了,那后果真的很难承受。
更甚至,就算有朝一日她解开了楚衡这个心结,罗九的死,她亲自导致的死亡,也会再次将她困住,将她锁在另一个心结中。
不破不立。
只有这样,她或许才有脱胎换骨,从这一切中解脱出来的可能。
………
秦卿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一幕幕回忆画面从眼前飞逝。
小时候的稚嫩,机灵,长大后的沉淀,淡漠。
最初鲜活的心情在一点点冷却,像是死寂了一样。
她明明在一个这么美好的家庭里长大,可她却长成了一个十分糟糕的大人。
“别想了。”
“别想那些多余的事情。”
秦淮山抬手覆盖在秦卿的眼睛上:“也别去恨,别怪疏云,他只是早我一步,做了我必然会做的事情。”
秦卿摇了摇头:“我没有恨,也没有怪。”
所有人都为她掏心掏肺,为她操碎了一颗心,她怎么可能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
她只是一时间很难接受自己竟然这么恶劣。
“爸,对不起。”她羞愧地低下头,“我让你们担心了。”
秦淮山眼眶一红,却畅快一笑:“这有什么,你是我闺女,你能明白就好,能懂就好。”
秦卿吸了吸鼻子,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血迹,那是云哥的血。
“——我,我去看看他。”
她抹了一把脸,揉掉眼底的水雾,然后低头疾步走向了楼梯。
秦淮山并没有阻止,关引玉则是身形一晃,靠在一张桌子上,她点了一支烟,“哎……我都戒烟挺久了。”
秦淮山:“你什么时候戒的?”
“你竟然不知道吗?”关引玉问。
秦淮山:“???”
难道他应该知道吗?
关引玉翻了个白眼:“呵呵呵,我早就说你这种性子注定孤独终老,能有个闺女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造化。”
她弹了弹烟灰,然后将烟盒丢给了秦淮山。
秦淮山也点了一支。
他突然发现,其实自己的烟量也早在不知不觉中减少了。
年轻时曾是老烟枪,抽不够的抽。
香烟是什么呢?是用来纾解心中压力,是用来解压的一种方式吗?
可后来日子过得那么温馨,生活那么幸福,倒是渐渐的不再像以前抽的那么勤了。
可有些时候,当心情波动太大时,还是很需要这个东西,或许是几十年来养成的依赖吧。
秦淮山笑了声,然后和关引玉一起看向了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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