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本来因为楚衡在车上跟她讲的那些话而魂不守舍,但见此,她心里一激灵,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可谁知,她一步上前,正要去追,突然一只手按住了她肩膀。
秦卿回头:“爸?”
秦淮山眉眼冷淡,一副运筹帷幄的成熟稳重样儿:“放心,打不死。”
三年了。
宝儿有多少次深夜里因噩梦惊醒。
有多少次怕家里人担心自己一个人抱紧了枕头失神地念着楚衡的名字而红透了眼睛。
又有多少次,明明牵挂着,放不下关疏云,可双方却好似约定成俗的一样,总是故意地擦肩而过。
有宝儿在的地方,肯定没有关疏云,有关疏云在的地方,也肯定没有宝儿。
两人之间横着一个楚衡,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自己家的孩子,自己疼!要不是秦淮山占着一个长辈的身份,他自己都想亲自下场了。
况且,那些臭小子心里有数,也不会太过为难楚衡的,主要是他们得借着这个机会出一口恶气。
秦卿:“…………”
她脸颊一抽抽,半晌,啪叽一声,一巴掌糊在了自己的脸上。
“别这样啊。”
秦淮山:“你心疼他,就不心疼心疼诏安他们?这几年为了让你开心点儿,诏安他们使尽了浑身解数,他是你的心结。况且,有些事,没准揍他一顿,倒是能让他清醒一点,省得他以后再犯浑。”
秦卿:“…………”
无语,嘴角再次一抽抽,她仰天长叹。
过了许久,秦卿越等越着急,就在她即将坐不住时,秦诏安他们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头发乱了,衣服上布满了脚印儿,有人脸上挂了彩。
楚衡跟在最后头,他更惨,毕竟是哥儿九个轮流跟他“切磋”,就连他抱头不还手,不打都不行,偏得跟他拳拳到肉的干一架。
直至打完了一轮车轮战,榨干了所有力气,几人在树林里瘫在草地上气喘吁吁,最后,才你扯我一把,我拽你一下,彼此相互搀扶着起身。
不过,干完一架后,先不提别的,这些家伙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小六秦修毅从小就是个自来熟,这会儿哥俩好似的,搂着楚衡的脖子,嘴角一大片乌青,跟人家勾肩搭背,叽叽喳喳地说:“衡衡我跟你说,你不知道,宝儿她酒品老差了!前年过年的时候她自己一个人喝了瓶茅台,竟然站在饭桌子上狼哭鬼嚎。”
“唱的歌儿都老奇怪了!我听都没听过!得亏咱家附近没邻居,不然大过年的得叫她吓唬死。”
楚衡眼神亮了亮,他看向秦卿那边。
秦卿:“?”
猛地一甩头,面无表情:“秦修毅!!我看你是皮痒了!!”
她伸手朝六哥抓了过去。
秦修毅嬉皮笑脸,一下子就蹦开了,但扯到了后腰上的伤口,之前跟楚衡干架时后腰挨了一脚,登时他又捂着腰哎呦哎哟地叫唤了起来。
然后就被秦卿一下子给摁住了。
夹着他脖子,小手攥成拳,咚咚咚地敲了秦修毅脑袋几下,这兄妹俩闹了开来。
秦淮山看着这一幕,纵容地笑了笑,旋即直摇头。接着,他又看向楚衡那边。
楚衡低下了头:“秦叔叔。”
秦淮山沉默了一会儿,才拍拍他的肩。
“你为宝儿做的一切,我很感激,小六他们也全都很感激,但你背负的东西太过沉重了。”
“从今往后,无论再发生什么,我们大家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楚衡一阵哑然,半晌,他眼眶一红,沙哑地轻嗯了一声。
事已至此,宝儿又曾以那么极端的方式威胁过他,他早就逼进死胡同了,哪怕他脾气很犟,说白了就是偏执,可现在似乎也只能认命妥协了。
而秦淮山看了他几眼,突然状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话:“你说,什么才叫做好,什么才算坏呢?”
“你是为宝儿打算,你是为了她好,可如果你真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好不了,我们秦家所有人,都好不了。”
“生命的分量真的很沉重,尤其是自己亲朋好友的生命。”
楚衡又是一怔,而秦淮山已经转身。
他背对着楚衡,边走边说:“宝儿只有我这么一个爸,我也只有宝儿这么一个闺女。如果我为了救你,我死了,你说,你这辈子,能好得了吗?”
“就算我没死,就算我只是残了,就算我还活着,你说,你能好得了吗?”
楚衡瞳孔一阵阵收缩。
他猛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揪紧了他身上那件黑衬衣。
而秦淮山回头冲他笑了笑:“说白了,在我们这些人眼里,你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别背负那么多,也别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就算天真的塌了,还有大人帮你们顶着,你们这些当孩子的,只需要顾好自己就行了。”
这一刻,不知怎的,楚衡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三年多来,历经生死,可每一次,他似乎总能化险为夷。
好比当初被猎豹俘虏,长达三个月的时间受尽了折磨,那一次他也曾以为自己撑不住了,以为自己或许会死在那儿。
可他不过是昏迷了一阵子,再次睁眼就是在医院里,舅舅当时守在他的病床边。
当时季先生说:“有个老朋友,这次多亏了他,不然差点就来不及了。”
好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的生活突然安全了许多,受到袭击的概率也不像那之前那么频繁,甚至他之前在玫瑰庄园安置了那么久,住了那么长的时间,却始终没被任何人发觉,直到宝儿出现,直到付豪带着猎豹找上门。
可是,如果,如果当时宝儿没在他那里,是不是,就算付豪找了上来,他也会是安全的?
楚衡因为这个猜测而心颤,他红着眼睛看了秦淮山许久。
“秦叔叔,你不是早就已经——”他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
秦淮山顿了顿,回头朝他看了过来。
“你父母过世早,你小时候,起初住在公社和村子里还好,但后来进了县城,你外公外婆那么忙,你几乎是在我们秦家长大的。”
“对我来讲,你就像是秦家另一个孩子。”
说完,他再次拍了拍楚衡的肩膀,而楚衡一阵哑然。
是他!
一定是他!
一年多前帮助舅舅从猎豹手中救出他的人,竟然是秦淮山,是宝儿的爸爸,秦叔叔!
所以在那之后,他才能久违地过上相对平静的生活。
因为在他企图为宝儿遮风挡雨的同时,也有人在为了他而负重前行。
这样的认知,不知怎的,一下子激红了楚衡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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