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铃深知纪疏从前不待见自己一是觉着安家功高盖主,说到底同现在的李莲和一样。二来觉着她嚣张跋扈,不似别的妃嫔那般温顺娇柔。
所谓对症药,既然皇上喜欢这样的女子,她便顺着纪疏的来。
没由头的,这一年受了李莲和和一众妃嫔多少明里暗里的排挤与针对,凤铃从未在意过。可偏偏这回哥哥入了狱,凤铃才开始怪起自己怎的再不受宠一些。
倘若她极得盛宠,将安渝休放出来不过是撒两回娇的事情罢了。
“爱妃,朕要同你说件事情。”末了,纪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吃是吃饱了,纪疏也未有忘记正事。
“您说。”凤铃眨巴着一双桃花眼,静静听纪疏说下去。
“朕下个月便要选妃入宫,太后问朕可有看得上的小姐,朕整日忙于朝政怎懂得这些。不知爱妃心中可有人选,也好送进宫来陪你解闷。”纪疏也是方才灵机一动想起的主意。若真有凤铃的朋友入了宫,他便更有机会来与凤铃说话,又消了太后顾虑,岂不是一举两得。
凤铃想了想,仍是摇了摇头。
伴君如伴虎,虽说纪疏看上去脾性倒是极好,哪知道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凤铃定是不会将自个儿好姐妹往火坑里推的。
她若是能够选择,也定不会踏进后宫这条路。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凤铃皱眉,压根不去理会嬷嬷。她从水墨手中拿起干净手帕,便帮燕宁收拾衣裳上的灰尘。
“你这是在做什么?”
燕宁微微皱眉,瞧见凤铃身后的风筝。
因为这边撞了人,方才才飞上天的风筝又落了下来,怏怏搭在一灌草丛上。
“没什么。”凤铃头也不回,好似敷衍般回了燕宁一句。
“放肆!”燕宁大吼,当真算得上翻脸比翻书快。前一句还在疑惑,后头便骂起了凤铃。“你怎么同本公主说话的?”
燕宁看出凤铃敷衍,心里烦闷得很,一甩袖打在了凤铃手臂,她力气大得很,凤铃硬生生被燕宁拽的往后退了半步。
凤铃也不解释,只低着头。
“你是凤铃吧。”燕宁上下打量凤铃。她褪去粉黛穿着素净,倒让燕宁认了好一会儿才看出身份来。
“对,就是那个不受宠的凤铃。”凤铃还未开口,一旁的嬷嬷则又抢先道。
凤铃嘴角微扬,嬷嬷分明是在侮辱她她也不恼。
“哼。”燕宁冷眼又看了看那风筝,转身离开了御花园。她前些日子去了北城梁王府一趟,今儿个才回。刚刚要去慈宁宫见太后便就遇到了这一出。
待燕宁走后,水墨连忙皱着眉头走近。“娘娘您方才怎的不回她两句,叫她身边嬷嬷这般说你。”
那嬷嬷说话刺耳得很,一句不受宠连神色里都透着嫌恶。
“我怎么说?人家是公主,是皇上的亲妹妹,我就是说了被罚被骂,又该去找谁说理?”凤铃轻笑,俨然大家闺秀的模样。
水墨虽然置气,倒也觉着凤铃说的有道理。宫中不比安府,多少还是注意些为好。
“可是方才娘娘明明可以告诉她咱们在玩风筝,指不定公主起了兴致就与您一同玩闹了呢。”水墨手里提着风筝,搀扶着凤铃回去。
她摔倒时双手蹭破了皮,又被燕宁不识轻重的狠狠撞了下。现下只觉得疲惫不堪,恨不得立马回去锦乐宫休息。
“你瞧瞧我。”凤铃将自己双手摊开,白皙滑嫩的手心赫然几处红印,有些还在冒着血珠。“倘若待会儿她玩时也不小心磕到撞到,太后怪罪起我来怎么办?”
“可是……”水墨始终心里堵着一口气。
“好了好了,别可是了。”凤铃轻笑。她之前未来得及注意到燕宁,恰好这次燕宁回来,凤铃忽然来了主意。
李莲和不可能就这样完了的。凤铃心里最是清楚,皇上此次惩罚不过置气,待过些时日她便又能回到妃位。何况纪疏没有想法,太后那定是想梨妃回来的。
倘若不有些筹码在手上,又怎敌得过李莲和?
那燕宁多多少少还是稚嫩,虽然性子乖张却也不至于恶。凤铃细细盘算着如何将燕宁拉拢到自己这边。左右她是人人宠着的小公主,凤铃同她亲近绝不会有坏处。
这边燕宁风风火火去到慈宁宫后就开始埋怨起了锦乐宫那位。
“太后您看。”燕宁噘着嘴,粉扑扑的小脸看起来可人极了。“燕宁方才经过御花园,不曾撞见淑妃,她一下子将燕宁撞倒在地,太后您看燕宁的手。”
太后忙不迭的安慰,又叫人请太医来医治。
这个凤铃,当真是无法无天得很!太后心想。纪疏这才宠幸她多少时日,便在宫中嚣张跋扈,谁也看不上了。
锦乐宫,凤铃正靠在琉璃紫金椅上休息,忽的打了个喷嚏,瞬时将她打清醒过来。
“娘娘,娘娘。”水墨从外边跑进来,气喘吁吁看上去有些着急。
凤铃眉眼微倦,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轻轻扫过水墨。“什么事情这般慌张?”
“太后……太后那边来人,说是要您去慈宁宫一趟。”
凤铃想得到,却也没想到会这般的快。燕宁倒真是藏不住事,才去慈宁宫就将所有事情抖落出来,一心叫太后给她主持公道了。
今儿个凤铃这般做的目的,便是去见太后一面。
她如今这个情形,主动去慈宁宫不成,盼太后找又不知盼到什么时候。索性铤而走险,利用燕宁见上太后一面。
“娘娘,你可要小心一些。”
太后特意叮嘱凤铃只得一个人去,如此蹊跷叫水墨担忧不已。偏偏凤铃像个没事人一样,一番打扮后,便就跟着太后身边的宫女去了慈宁宫。
刚刚踏进去就闻见了一股子香钱味。太后信佛,端坐在正椅上时,手里还握着一串佛珠。
慈宁宫里不无二人,除了太监宫女外,就只有太后与凤铃两人,待行过礼数,凤铃坐在了一旁的位置上。
“哀家这回来,是同你商量给皇上选妃的事情。”太后悠悠开口,说话轻飘飘的,让人摸不到底。
选妃?这会儿该叫凤铃觉着奇怪了。她眸中闪过一道异样,转瞬间消失不见。
“这后宫之中,原本就你与梨答应妃位上等,现下她被贬为答应,后宫之中最能做得了主的,就数你了。”太后好似琢磨得透凤铃的想法,不等她问,太后先行回答了凤铃。
“皇上选妃之事慎重,哀家近日身子劳累,这些事情便就交给你办吧。”太后说罢揉了揉头,一旁宫女看见连忙上前为她按摩。
“臣妾知道了。”凤铃顿了顿,答应道。
她自知太后这般说,那定不是个轻松的活。万一她再从中给自己掺杂些东西,凤铃怎躲闪得赢。可太后已经这样决定了,凤铃就是有十万个胆子,现下也不敢真正惹怒太后。
“还有,燕宁才从北城回来,身边没个熟悉的人陪着,哀家担心得紧。她又年纪尚小,选人还得谨慎些。”太后眼睛微虚,若有若无看了眼凤铃这边。
怎么?连给燕宁选玩伴的事情都要交给自己来做?凤铃心里埋怨。
“哀家知你知书达理,贤良淑德,想来管教宫女们自有法子。便想从锦乐宫中选一位挪到兰庭殿。”
原来如此。凤铃稍稍松了口气。
“若是燕宁公主喜欢,改明儿臣妾让锦乐宫的宫女们去到兰庭殿,叫燕宁公主仔细挑挑便好。”
“她已经挑好了。”太后说话慵懒,眼神却是格外凌厉。可惜凤铃低着眉头,看不见太后神色。
“她要你的贴身宫女,叫什么名字来着……”
“水墨。”
凤铃风淡云轻,接过太后的话。
“对对对,就是那个小宫女。”太后不以为意道。她哪里记得哪个宫女,水墨也不过在凤铃心里有些重要罢了。
“燕宁说看水墨机灵得很,想来是会做事的人,便就看上了眼,不知淑妃这……”
“臣妾自是愿意的。燕宁公主能够看得上臣妾身旁的人,是臣妾有福。”凤铃起身走到中间,竟还要跪谢太后。
她这一路回去都有些恍惚不定。水墨说来同自己算得上青梅竹马,从府里跟到宫里,一直陪在凤铃身旁。如今叫凤铃将水墨送到别人身边,凤铃又是不舍又是担忧。
又是燕宁公主,这般脾性乖张的人忽的要她宫里的人,岂不是还在置她的气。凤铃有些懊恼,自己的事情没有说成,反倒赔了水墨进去。
刚走到南华门,却见纪疏晃晃悠悠走了过来。自从做了回牡丹花后,他便极爱去御花园溜达,说来有些好笑,他竟有些怀念起那段时日。
凤铃同他浇花裁枝,也用不着像现在这样多的礼数。若不是做过一回牡丹花,他既不知道他的后宫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想想马上又要选妃,纪疏这个脑袋就疼得很。
“参见皇上。”凤铃见到皇上,慌乱间下跪行礼。她眼神飘忽不定,却是看也不看纪疏一眼。
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纪疏心想。啧啧,这不就该他这个风度翩翩的皇上出手抚慰了嘛。
“爱妃这是怎么了?”纪疏一边询问,一边揣摩,从凤铃回来的方向上看,莫不是去了慈宁宫?太后找凤铃作甚?
凤铃摇了摇头,宛然谢绝了纪疏。
“爱妃有什么就同朕说,朕能帮你解决的,定会尽力。”皇上拉着凤铃的手,同她一路到了锦乐宫。
纪疏一路上便是闷闷不乐,纪疏关心备至,却是起不了半点作用。好在纪疏这人耐性足够,没在半路上扭头就走。
他倒也也佩服自个儿。
“水墨。”凤铃一回到宫里就念水墨的名字,纪疏站在身旁不由得感慨一句主仆情深。凤铃见自己都未有这般亲切。
当然,纪疏是皇帝,堂堂皇帝怎能和一个宫女吃味呢。纪疏识趣的闭了嘴,他甚至想避开叫两人聊了先。
“娘……”
“皇上!”水墨还以为就凤铃一个人回来,正兴高采烈要出来迎,却见到凤铃身旁一抹明黄锦袍。水墨吓了一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没事,你们聊。”纪疏大方得很,索性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
“水墨,我……”凤铃欲言又止,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将实话吐露出来。“方才太后召我过去,说是燕宁公主看上了你,叫你去兰庭殿做事。”
水墨听罢顿时大惊失色。
“不,奴婢不去。”水墨噗通一声又是跪在了地上。疼的纪疏紧紧咬住了牙齿。
这燕宁分明又在闹小孩子脾气,宫里那么多个宫女不选,偏偏叫凤铃的贴身宫女过去。
“太后既然这样说了,我也做不了主。”凤铃低下眼眸。神色十分不舍。
水墨当即落下泪来,哭的是梨花带雨。
“这件事情朕去兰庭殿解释一声便好。”纪疏忽的起身,一句话叫两人直直往他那望去。纪疏不由得觉着有些委屈。方才一路上凤铃都不曾同自己说过两句话呢。
自然,凤铃也并未多于推脱,这件事情好似就这样过去。
凤铃却是有她的打算。
故意惹的纪疏去说,一来叫燕宁知晓自己可不是从前那个不受宠的凤铃,二来自己也好揣摩她在纪疏心里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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