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率,以在下愚见,李谨当诛杀,以彰大率之威;张、王诸君则当留用。”季猛恳切说道。
力子都抚须说道:“李瑾是个壮士,我正欲留之,以为爪牙,怎能杀掉?军师此议不妥。”
季猛说道:“大率,若单论勇武,李瑾确为壮士,然他系杜俨派来行刺大率的刺客,且在被擒之后,1言不发,足见其人对杜俨之忠心,即便留之不杀,料也断难为大率所用。”
“千军易得,1将难求。像李瑾这样的壮士,万里挑1!杀了他?……军师,我不忍啊!”
季猛坚持己见,说道:“大率,留之难为大率所用,纵之必为后患,在下以为,李瑾还是杀了最好!”顿了下,说道,“却与李瑾不同,张、王诸君俱是明德宿儒,或为业亭本地之名士,我与他们都已经谈过了,他们现皆愿意从附大率。既是如此,在下愚见,对於张、王诸君,大率宜做保全,将他们留任大率左右,为大率谋佐,定会大有好处於将来!”
“张、王诸辈皆愿降我?”
季猛答道:“回大率的话,正是。”
“彼曹既降我,免之不杀,亦是无妨。”
“张、王诸辈”,指的是此次业亭战后,被义军战士俘虏到的业亭县的县丞、县尉,以及县寺的吏员们等。
力子都起事前是地方豪强,被俘的这些官吏们,大多也是地方豪强家族的出身,力子都与他们无仇无怨,更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们现在愿降,那么留他们条性命,对力子都来说也无不可,是可以接受的。但又与普通的“耕读传家”的豪强不同,力子都身上“游侠”的气息更重1些,是以在这些官吏和李瑾之间,他更爱的是李瑾。
故此,这些官吏可以不杀,尽管承认季猛有关李瑾的分析都对,力子都仍是不愿杀了李瑾。
允可了季猛不杀“张、王诸辈”的请求后,他见季猛1副还想进言的架势,索性先打断了他,笑道:“军师,张、王诸辈,我就听你的,不杀他们,并我还会把他们留在身边,分别给以任用,但是李瑾,我不能听你的话!……军师啊,李瑾着实悍勇,我还是把他留下为好。军师说他对杜俨忠心,这说明啥?这说明他是1个忠义之士!这更正说明了,他值得我用!杜俨老匹夫何德何能?都能得其为用。今杜俨已为我手下败将,李瑾岂会分辨不出谁才是真的英雄?无非多费些功夫,多下些心思,以我诚意相待,他早晚是会能幡然醒悟,愿为我用的!”
连着几场胜仗打下来,尤其是业亭此战,击败了昔日的劲敌杜俨,堪称是“翻身1仗”,力子都现在气势如虹,很有睥睨海内的气势,1番话说下来,充满了自信。
坐在季猛对面的王丹起身到帐中,向力子都下揖,说道:“在下恭喜大率,贺喜大率!”
力子都笑问说道:“王公,喜从何来?”
“正如大率所言,如今杜俨已是大率的手下败将,料此次攻下业亭以后,大率之威名必然是震动沂平,远至青、兖,大率,这不是喜事么?”
力子都抚须笑道:“去年我刚刚起兵的时候,部曲兵少,不慎为杜俨所败,使我英雄之名被污至今。今攻业亭,此战虽然艰辛,但终将业亭攻克!唯惜杜俨没能擒获,被他逃走了!”
王丹说道:“大率,杜俨虽是逃走,可是如今业亭已下,明日大率又将亲率兵马往赴朐县,再将朐县拿下,大军转而南下,分兵掠取,沂平其余诸县也就如探囊取物1般,轻松可为大率得之矣!杜衍,已是无处可逃的丧家之犬,早晚会为大率擒得!”
“王公,你这话说得对。业亭已下,杜俨兵败,单身逃窜,现下之沂平,已是再无谁能阻我!沂平将为我尽得,杜俨这老匹夫,我看他能逃到哪里去!”
王丹说道:“大率,经此战后大率必将威名远震,此1喜也。”
力子都“哦”了声,说道:“怎么,王公,莫不成还有2喜?”
王丹干巴巴的脸上,满是眉飞色舞的样子,说道:“大率,适才季军师有1句话说得不错,张、王诸君,要么是饱学宿儒,要么是本郡名士,而如今他们却都愿意弃暗投明,投附大率,由此足见,於今往后,大率何止是军威大振,并且还将会是德望日隆!丹也愚陋,尝闻言之,自古凡能成大事者,无非两字而已,1个是‘威’,1个是‘德’,现今大率已然是‘威德具备’,在下敢断言,沂平郡将为大率所得,只是个开始,假以时日,大率之业不可限量!”
“自古凡成大业者,两字而已,1则威,2则德。”力子都轻轻地拍了下案几,夸赞说道,“王公此言,可谓至理名言!”
主动去找张、王等人谈话,说服了他们投降力子都的是季猛,可在张、王等人投降了后,靠着漂亮话讨得力子都的倒是王丹。干实事者,总是不如能言善道者,更能博得上位者的欢心。
好在季猛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却是没有因此不满王丹。
他等王丹的奉承话说完,继续自己刚才的话题,与力子都说道:“大率若是执意不肯杀李瑾,那就暂且先留他1条性命也可,但有1点,在下以为,大率万需注意!”
“哪1点需我注意?”
季猛说道:“大率,此点即是在杜俨未被擒杀,李瑾尚未真正地效忠大率之前,对李瑾万万不可掉以轻心,绝不可能由他近大率之身侧。”
力子都笑道:“好、好,军师,我全听你的!”
实际上在季猛看来,真正能够对力子都的事业起到帮助作用的人,应当是张、王等人。张、王诸人或者饱学,或有名望,力子都如能得到他们的真心效忠,事业就必能有所进步。至於李瑾,“千军易得,1将难求”此语固然有理,唯如李瑾此类之人,除掉有勇力以外,并无带兵的专长,又何能称得上是“将才”?1勇之夫,杀掉完全不值得可惜。然而力子都非要把李瑾留下,“相信”自己能够感化李瑾,将之收为己用,季猛再3进劝武勇,亦只能罢了。
李瑾和郑、王等人的事儿说了,季猛又向力子都提出了1个建议,他说道:“大率,在下尚有1议。”
“你说、你说,只要不是让我杀李瑾,我无不从之。”
季猛说道:“大率,便是李并。”
“李并?”
季猛说道:“大率,李并响应大率不成,反而身死,为冯朗所杀。事情虽然没有做成,但他的死,是为大率而死的,所以在下愚见,大率是不是宜当给他家多赏赐些钱财?及其子侄中,若有可用之人,大率亦不妨或可留用帐下,或可任於县中,以相助萧从事镇守业亭。”
“好,好!军师的此议甚好。军师不说,我也有此打算。”这件事情好办,力子都便也就不作拖延,当即命令1个陪坐帐中的亲信,说道,“季军师的建议,你都听到了,赶紧的去取些财货,你亲自送去李并家,并从李并的子侄中,选几个能用的给我带来,我当面给予任用。”
这亲信领命,出帐而去。
“军师还有别的啥要说么?”
季猛说道:“从事,连日攻城,将士疲惫,特别负责主攻的各部,伤亡并皆不小,如今业亭虽已下,可只休整1天,明天咱们就得赶去朐县,连续作战、持续行军,士气恐会受些影响。大批的缴获,现在还没法发下去,但是,是不是可以先给各部分上1些?也算是鼓舞士气了。”
“好,可以先分些下去。……王公,这件事就交你去办。”
王丹才坐下不久,闻得此令,赶忙又将身站起,弯下腰来,恭敬领命。
王丹於今在义军中的地位,尚不如季猛高,然因他这些时日以来的阿谀奉承,力子都被他拍得很是惬意舒服,故而此次打完业亭后,力子都却是把清点缴获这件肥差给了他来掌责。
几条建议说过,季猛不复再有别的建言。
这时陪坐帐中的,分是萧成、高宝、李从事、秦从事等,力子都问过他们,见他们也都无话再说,便环顾帐内众人,摸着美须髯,笑道:“今晚我在张张设宴置酒,咱们不醉不归!”
王丹屁股还没坐热,急忙就又起身,说道:“大率,不醉不归,怕是不行。”
“怎么不行?”
王丹1本正经地说道:“大率,明天1早咱们就要开往朐县,若是今晚喝醉,岂不耽误行军!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天打沂平,大率与诸位从事确实也是辛苦了,不如今晚先再克制下,等到了朐县,再将朐县攻克以后,两场大胜合在1处,大率再与诸公痛饮不迟!”
力子都欢畅大笑,说道:“王公此是老成之言。好、好,就都听王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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