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丰、曹幹部驻地的校场不大,1次只能容百十人同时进行操练。
上午在场中操练的是李铁、褚豪两屯兵士,下午换了曹幹、高况两屯。
今日操练的课程是攻防,两屯兵士轮流做进攻或防守的1方。
刚好轮到曹幹屯的兵士进攻,高况屯的兵士防守。
却见校场之上,双方战士已然分别组成了防守和进攻的阵型。
高况屯兵士组成的是1个方阵,曹幹屯兵士则是组成了两个3角形的锐阵。两个锐阵1大1小,大的由两什,亦即2十来名战士组成,小的由十来名战士组成。大、小2阵分为正奇,人数多的此阵从正面进攻高况屯,人数少的这阵,绕至高况屯的侧翼,对其进行夹攻。
随着双方战士展开攻防,校场之上,逐渐杀声盈耳,尘土飞扬。
曹幹、高况此时俱在校场边上观战。
——苏建今天来了,他是在上午田武出营以后,到的曹丰部,不过他今天并没有授课,只是和曹幹等商量了1下往后他来授课教字的时间,算是正式的确定了下来,自明日起,每两日,他来授课1个时辰。定下了此事后,苏建就回去了,他也得为此作些准备。
和之前才学阵时相比,经过这些时日的不懈演练,更重要的是,打南成和打郡兵这两场实战的锻炼,无论是高况所部的战士,还是曹幹所部的战士,很明显的,都已有了很大的长进。
长进主要表现在3个方面。
1个是在各类阵型的组建上,规整了很多,在不同阵型的转变上,也熟练了很多。
再1个是当某个阵型,於某1时刻,比如在进攻或者防御的时候,需要进行微调之际,不用上头下令,什长、5长已能自发地指挥兵士进行调整。
这两个以外,还有1个长进,亦让曹幹相当满意,便是战士们在攻防时,如今多能充满杀气,并且在做进攻或防御的战斗动作时,亦基本上都能果断,不再像才学阵时那样了。——才学阵时,这些战士们个个都跟雏似的,1个个束手束脚,不敢行、不敢动,严重缺乏自信,随便1个简单的前进、转向的动作,都要纷纷去看左右的战士,看别人是怎么做。
校场上的这场攻防演练,越打越是激烈。
看着本屯的兵士再1次击退了曹幹所部气势汹汹的进攻,高况颇是愉快。
他侧过脸来,摸着短须,笑与曹幹说道:“小郎,适才我屯攻你屯之阵,连攻3次,未能攻破,我深觉大失脸面,却没想到,换了你屯攻我屯,你屯却是1样也攻不破我屯!”
“高大兄,我前阵子从陈君那里,抄了两本兵法,1本名为《吴子兵法》,1本名为《孙子兵法》。《孙子兵法》中,有1段话说是:‘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5则攻之,倍则分之’,这句话是啥意思,高大兄你能听懂么?”曹幹抚摸颔下短髭,微笑着问高况说道。
高况低声重复了1遍:“‘十则围之,5则攻之,倍则分之。’”说道,“攻南成的时候,听你说过‘十则围之’,此语讲的是,兵力十倍於敌的话,攻城就有取胜的把握。‘5则攻之,倍则分之’这两句,……是啥意思?‘5则攻之’,5倍於敌就可进攻?‘倍则分之’,分兵么?”
“高大兄果然聪颖。大兄说的不错,‘5则攻之’的意思,就正如大兄所说,兵力5倍於敌时,便可主动地进攻敌人;‘倍则分之’,这个‘分’,也确然是分兵之意,不过分的不是自己的部队,而是指的敌人,意为兵力两倍於敌时,便想办法把敌人分散。”
高况若有所思,说道:“把敌人分散?”
“对啊,只两倍於敌,还不足以有完全的克胜把握,所以须得在开战之前,先想办法把敌人分散。将敌人分散以后,我军在兵力上的优势就会更大,优势更大,克胜的把握自然也就会变得更大了。……高大兄,放到眼前来讲,为何你我两屯战士,不管谁攻谁守,都是旗鼓相当?原因其实就是在此啊!咱们两屯战士的人数相差无几,打起来,当然就难分高下了。”
高况约略猜出了曹幹的意思,笑道:“小郎的意思是?”
曹幹笑道:“等打完这1回合,高大兄,咱们要不然换个打法?”
“换啥打法?”
曹幹说道:“即是我刚说的‘5则攻之’。你我两屯战士合计约6十来人,咱俩把他们合在1起,从中抽出十人,令做防守,其余5十人则做进攻,如何?”
“好啊!这样打的话,也才能更起到操练的作用!”
曹幹点了点头,笑道:“对。只有这样练,才能更贴近实战,才能真正增强咱们部曲的战力。”
两人正在说话,1阵嘈杂之音,从他两个的身后传来。
2人转目去看。
入眼所见,他两人登时皆面色微变。
却只见23十人如没头的苍蝇1样,狼狈不堪的,拐下了营中的主干道,直奔校场这厢而来。这伙人中,最前边的那人膀大腰圆,穿着件绿色的厚袄,不是别人,可不就正是田武!
随着田武接近,曹幹、高况看得清楚,他竟是鼻青脸肿,分明是刚挨过揍的样子。
高况不自禁的手放到了腰间的刀上,惊疑说道:“这是咋了?”
校场上正在做攻防训练的战士,有些也看到了这幕情景,分心之下,攻守两边的阵型都有些散漫起来,喊杀之声亦渐变低落。曹幹传令过去,命双方战士们暂且停下,自与高况迎上。
见曹幹和高况迎来,田武露出羞惭之色,脚下亦是放慢了步伐。
到至田武近前,曹幹问道:“田大兄,你这是咋了?”
田武不只脸上鼻青脸肿,衣服也被撕烂了,衣上还沾了些许血迹。曹幹上下打量田武,发现他并无受伤,但鼻角有破损的痕迹,这血迹,想来应是鼻血什么的。跟在田武后头的都是田武本屯的战士,大部分也都如田武这样,俱是1副挨了打后的模样,无不狼狈。
田武张张了张嘴,好像是想要回答曹幹的问题,可又不知从何说起,或不知该如何来说之状,终了还是又把嘴闭上,将脸扭向了1边,愤愤然地骂了句:“他娘的!”
高况沉声说道:“田大兄,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你不是打土豪去了么?咋搞成这样子?”
“我……,我他娘的是打土豪去了!可是、可是……,嗐!他娘的,狗日的王8蛋!”
曹幹心念电转,问道:“田大兄,是被你打的土豪反抗了?”
“不是!”
曹幹说道:“那就是你们碰上了别部从事的部曲,起了争执?”
“争执?啥争执!小郎,他娘的,那群狗日的,太他娘的蛮横了,根本1点理都不讲!”
曹幹说道:“田大兄,你别急,你慢慢说来,让我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田武既羞且恼,气急败坏地说道:“小郎,我就是怕和别部从事的部曲起争执,所以我专门挑了个离城远的乡里去打土豪。打的时候还没啥,却万没料到,回来的时候,半道上遇到了1伙别部从事的部曲,这群狗日的王8蛋,那是见钱眼开啊,丝毫不讲义气,瞧见了俺们打来的财货,上来就抢!……小郎,我不是没想反抗,架不住他们人多呀!他们少说得有百十人,俺们才多少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啊,打来的财货被他们抢走了,俺们还挨了1顿胖揍!”
跟着田武回来的那些战士们,俱皆满腹委屈,不少人跟着田武的话接腔来说,7嘴8舌的,你1句,我1句,说了好1会儿,曹幹、高况大致的把情况都给听清楚了。
原来是田武领着人,去北边十几里外的1个乡中打完了土豪之后,在回来的路上,撞见了百十个别部从事的部曲。这伙人也是出营抢掠的,但因为抢的乡里离城太近,乡中百姓各家早被抢的空空如也,因是他们没抢到什么东西,正好碰见田武他们,结果就把田武他们给抢了。
高况勃然大怒,瞋目奋然,厉声说道:“是哪个从事的手下?这么蛮横无理?田大兄,你告诉我说,我去给你出气!”
“打我时,我问了,他们带头的是个黑矮的胖子,自称是高从事帐下。”
高况说道:“高从事?哪个高从事?”
“高宝!”
高宝之名入耳,饶以高况这会儿怒气满怀,纵然他素来勇悍,面色亦为之1怔,不过他旋即就神色恢复过来,怒声说道:“高宝又怎样?他就能欺辱咱么?高大兄,你等着,我这就为你出气去!”按刀转身,就要叫校场上的本屯兵士,跟他1起去找高宝。
曹幹急忙拽住了他,说道:“大兄且慢。”
45人匆匆奔来,是李铁、褚豪、田壮等先后闻讯,赶来询问。
过来之后,看到田武等的狼狈样子,李铁几人也都是吃惊。
待问明白了田武等发生了何事,李铁沉吟说道:“这件事不可鲁莽。”
高况怒道:“咋个不可鲁莽?阿铁,你是叫咱咽下这口气来?平白的让咱东西被抢,让田大兄被打?”
“高大兄,我不是这个意思!”
高况质问说道:“那你是何意?”
“高从事骁悍勇猛,而且深得大率信赖,如果鲁莽行事,我担心终究吃亏的仍会是咱们!”
高况虽怒不可遏,也不得不承认李铁所言有理,可要让他就此罢休,他又是怒气难忍,乃看向了曹幹,说道:“小郎,你说吧!田大兄被欺辱至此,咱们该怎么办才是?”
……
“阿父,小力从事执意要和咱共攻郯县,这可该怎么办才好?”费县东南,1两百里外,在董宪亲兵们的簇拥下,董隆骑着马,随在董宪边上,这样向董宪问道。
距小力从事在董宪帐中,拒绝听从董宪安排,坚持要参与到攻郯此战之中,已经过去了大半天的时间。董宪、小力从事、秦从事3部人马都已渡过了沂水,正继续向郯县开进。
董宪阴郁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轻,反而是愈发的浓厚了。
听了董隆的问话,董宪没有开口。
董隆又说道:“阿父,黄先生也真是!他当时在帐中,怎么没帮阿父说话,把小力从事的请求给怼回去,反顺着小力从事的话,建议阿父接受小力从事的请求?他难道不知道,这1同意了小力从事参与攻打郯县,将来这攻下郯县之功,说不定就会小力从事抢走?”
当时帐中,在董宪因不知该何以答复小力从事参与攻郯的这个请求,而把目光投向了黄香、黄朱之后,黄香出言,建议董宪不如接受。对黄香为何会提出此1建议,董宪是了然其因的,故而,他不像董隆,因便不满黄香,实际上他并没有怪黄香,相反,他还接受了黄香的建议。
周围人多,若是董隆的不满之言传入到黄香耳中,也许黄香会因而产生误会,董宪现尚十分倚重黄香之才,於是不再默然,止住了董隆,不让他再往下说,随后说道:“小力从事是力大率的阿弟,他坚持要参与攻郯,咱们还能怎样?”
“阿父,他虽然是力大率的从弟,可是此次攻打郯县,阿父你可是主将!”
“主将?”董宪摇了摇头,苦笑了1声,抬眼眺向前方,——不知为何,黄香建议他可投刘永的话语,蓦地浮上了心头,他说道,“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力大率是大率,他阿弟的脸面,我能不给么?且则说了,我算什么主将?离费之日,力大率可没给我下此任命!”
“阿父,就心甘情愿的把打下郯县的大功,让给小力从事?”
董宪又不说话了。
他虽不说话,其意却表露无遗,董隆知他是默认了自己的话,忿忿不已,说道:“真是仗势欺人!”
招展的大旗映衬,愈显得董宪阴郁,他叹了口气,说道:“说来说去,总归是咱力不如人。便是不甘,又能如何?”
……
“这件事该怎么办,我以为……”曹幹环顾诸人,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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