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凌天也望着江祭臣:“就像司杨廷说的,你怎么知道?”
江祭臣淡淡得抬眼:“有些事情,我说不清楚,但是我总是会害怕,怕给你们带来不可避免的麻烦。”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江祭臣,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抛下你,就算.....就算有人用我的命去威胁!”司杨廷信誓旦旦。
江祭臣的心却压得惊喘不过气来。
“不需要说这些还没发生的事,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走吧。”付凌天声音虽然平稳,但能听得出,付凌天似乎话里有话。
“去哪?”司杨廷问道。
付凌天看一眼司杨廷,将视线落在江祭臣的身上:“我觉得这件事奇怪的地方是,如果想要让我们觉得章安达是凶手的话,为什么要分别将我与你们引导这里,所以,这间房子里,除了章安达这条线索以外,应该还有其他的重要线索。”
“我们也是刚到,还没有发现什么,除了那个。”江祭臣一边说着话,抬手指向后院处的那颗珍珠。
阳光下,珍珠的光泽异常明亮。
“这是章安达刚刚留下的,但转眼,他便不见了。”付凌着,朝那个方向走去。
司杨廷快步跟上去:“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给我们留下那个奇怪线索的人,并不是云檀?”
江祭臣没有上前去,他就像是在退缩一般,眼神只是盯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后院皆是黄土,但唯独那颗珍珠所落下的地方沾染了水渍,泥土潮湿,珍珠被陷进泥土里。
“你什么意思?”付凌天问道。
司杨廷抿着嘴思索一瞬,见付凌天从地上拿出那颗珍珠,珍珠在阳光下散发着冷白的颜色。
“如果是章先生留下的呢?”司杨廷说着,似乎是无心的,但是,江祭臣和付凌天却从来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过。
“你为什么觉得是章先生留下的?”江祭臣问道。
司杨廷挠挠后脑勺:“我觉得章先生若真的是凶手的话,就算他要返回现场,但却留下这颗珍珠,为什么?他到底要做什么呢?”
江祭臣和付凌天对视一眼,付凌道:“你继续说。”
“然后就是最说不过去的一点,按照时间推演,我和江祭臣是先来的,然后付大人你才来的,也就是说.....”
江祭臣眼神一收:“司杨廷说的对,我跟司杨廷刚才在屋里的时候,虽然小心翼翼,但完全一点声音都没有,是不可能的,而章先生要去后院,必然会先经过我们两人所在的小屋。”
付凌天轻笑一声:“照你的意思,章安达不但知道你们两人在这里,就连我一直跟着他,也是知道的?”
江祭臣点头:“不管那个给我们留下线索的人到底是谁,先查完这间屋子,后面我们再去寻了别处的线索,比如,我们去章先生家看看,但敌人在明,我们在暗,不能轻举妄动。”
付凌天听罢,没有回应,抽出腰间的佩剑,佩剑一下便刺进珍珠所在的泥土之内:“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司杨廷跟上去,也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刺入泥土之中。
远远地,江祭臣的脚下慢慢向前迈出一步,但又默默地退了回去。
他的脑海中,一些记忆在不断得闪现着,从看到这颗珍珠开始,他就觉得心中莫名的奇怪,却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付凌天刺穿了那块松软的泥土,一些记忆开始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出现。
天很黑。
他躺倒在地上,在他的身边,是那个想要去为母亲买药,但是却被鲛人拖走的少女。
江祭臣能清楚得听到皮肉撕扯的声音,能听到少女痛苦的挣扎声,但那声音,却是很小很小的,就好像,少女们被人控制,而无法发出真正痛苦的声音。
她们连最后的绝望都没有资格发泄而出。
江祭臣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透过努力挣扎想要睁开的眼睛,他看到了一个人影,一双粗布绣花鞋,粗布裤子,但是,那人的手中抓满了珍珠,一颗一颗,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他听到妇人的笑声,甚至看到那人弓着身子对鲛人说谢谢。
身边的少女应该也同样看到了眼前的场景,她却停止了痛苦的挣扎,突然,就停止了,一动不动得躺在地上。
从江祭臣的角度,能看到一颗眼泪从少女的眼角滚落而下。
少女闭上了眼睛,明明还没有死去,但却已经一动不动了。
江祭臣想要挪动自己的身体,想要冲上前去,护住少女被璀璨的身体,但他做不到,他的肢体已经不再听从他的指令。
他听到鲛人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着话,宛若游丝一般的声音,他却什么都清不清楚,他不知道鲛人到底在说什么,但当时的他却好像什么都听懂了一样。
就这样,他亲眼看到少女最终一下都没有挣扎得死去,他看到她的手里攥着一把泥土,泥土嵌入了她的指甲里,白皙的手变得满是泥污,但却显得少女更加洁净。
“这个.....交给您,后面的事,还请您能够做到,我儿子的命......”那是那个妇人的声音。
这时候的少女已经没有了呼吸,但却与刚才不同,她的眼睛是睁开的,她已经散开的瞳孔里映照出对面直立的妇人的身影。
而那妇人的手里,轻轻地握着一小团带血的红肉,那块红肉似乎还在微微的跳动着。
那是少女刚刚被生生剖出来的心脏。
小小的。
鲜红的。
在月色下跳动着。
热烈而期待的。
终于,她还是放弃了吧。
江祭臣的心剧烈得疼着。
“喂!江祭臣!”这是司杨廷的声音。
江祭臣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瘫坐在地上,身边立着司杨廷和付凌天。
付凌天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江祭臣。
“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付凌天问道。
江祭臣皱着眉头,不解得望着付凌天和司杨廷:“刚才的话?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你忘了吗?”司杨廷诧异得瞪大了眼睛,“你刚才的样子,看起来好可怕,就像......就像是.....”
付凌道:“鬼上身。”
江祭臣努力想要从地上爬起身来,但却发现全身都好像被抽离了力气,一点都站不起来。
“我刚才说了什么?”
“你刚才说,让我们不要再靠近这个案子,你说,这个案子不是我们大理寺管得了的,让我们好自为之。”付凌天眯着眼睛。
江祭臣默默地摇着头,想要让自己清醒起来。
司杨廷担心得抱住江祭臣的胳膊:“你刚才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被魇住了,看到什么了?”
司杨廷说话的方式与付凌天不同,总是会在第一时间选择信任江祭臣,这让江祭臣觉得安心。
江祭臣拍了拍司杨廷的手背,示意司杨廷没事,之后才抬眼看向付凌天:“我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
付凌天耳朵一动,身体不自觉得向一旁挪动了一点位置,好像是故意想要挡住背后刚刚与司杨廷所挖的那个坑的位置。
江祭臣看在眼里,他也望着付凌天,一字一句得说道:“我当时半梦半醒,不知道是不是鲛人故意让我醒来的,却又让我没有在第一时间记起一切,而是在某个线索被破的时候,才会想起一些我之前一直都没有想起来的事。”
付凌天眼神冷漠。
司杨廷收回视线,似乎也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一般。
江祭臣继续说道:“你们刚才在那个地方,挖出来了什么?我想,应该是什么非常有力的证据吧,如果我刚才的猜测没错的话,也许刚刚你们挖到的东西,便是打破我记忆魔咒的什物。”
“是人。”付凌道。
“人?”江祭臣如何都没有想到,还会有人被埋在这个位置,他转眼看向司杨廷,似乎想要找到认可与肯定。
司杨廷点点头:“是人,而且,这个人,可能就是你刚刚所说的那个所谓的妇人。”
江祭臣紧锁着眉峰,扶着司杨廷站起身来,他推开了付凌天的身体,慢慢地迈步向前。
“人......章安达留下的线索是一个人的藏尸地?”江祭臣的声音有些颤抖。
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藏尸地的开关与自己的记忆有关。
他已经怕了,怕那些令人费解的凶杀案与自己有关,或者是我自己身边的人有关。
他想要躲避的,却又是那些他渴求的。
就像,这些年来,他一直都跟司杨廷泡在大理寺的卷宗里,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寻找的案子到底是什么,但他在总是觉得,在他的心中,似乎有一件案子没有破。
直到之前遇见了阿离,他才怀疑,或许他被埋藏的记忆里,有一个关于阿清的人,那个人已经死了,但是,他忘了。
就像刚才的事情一样。
有人为了保护他?或者是为了让他与案子本身脱离关系,从而令他忘记了一起,甚至包括他身边的某些人?
云檀?亦或是他人?
江祭臣一边想着,已经看到了泥土之中,那张爬满了虫尸的脸。
你女尸的身体还没有被挖出来,只有一张已经千疮百孔的脸从土里出现。
她长大了嘴巴,她的嘴巴里被填满了珍珠,光彩夺目,但她的尸体,却肮脏一场,虫子在她的眼球、鼻孔、嘴巴里出出进进,拥挤着.....
它们就像是找到了一处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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