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秦润生赖上陆风了。
陆风心里想着留置室的模样。
这是这些年才有的一种神秘地方。
他早就听说过，很多出了事的官员，一旦进去了，熬不了多长时间，宁肯去大牢里待着，也不愿意在这里煎熬。
崔潇潇坐在他对面，不知不觉间，对他的态度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她无意中通过窗户的折射，看清了自己，上身穿着陆风的夹克衫，不由地嗅了嗅淡淡的味道。
衣服上散发着一股子男人特有的气息，夹杂着清爽的味。
想想这个男人够贴心的。
再继续想下去，他竟然把缴获六千多万的成绩拱手相让了。
从他这会的表情上看，丝毫没有邀功的迹象。
在她看来，这种男人慷慨大方，不过转念一想，也挺可怕的。
他心狠手辣，一双眼睛既坏又毒，和这样的人合作，容易一下子被淹没了。
崔潇潇仕途走得很是不顺，一直在业务岗位上弄案子，要不是跟着秦润生弄专案弄出了成绩，
上级考虑把她放下去，估计得在大要案岗位上混到退休。
女人的仕途和容颜差不多，一超过了四十岁，人老珠黄，年老色衰，领导就不喜欢用了。
陆风暗中观察着秦润生的表情，尽管万分不愿意留下来，现在看来不可能了，只能退而求其次，
看看这活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
也不管秦润生在那里上火，他小家子气地磨叨上了：
“你俩都是领导，我单位一堆事呢，还带来了开车的，是个出租车的哥，天天得赚钱，家里有个六十岁的老妈，全靠他养着……”
秦润生剑眉一挑，脸一沉，看样是要发火了。
他暂时忍住了，崔潇潇接地气的帮腔了：
“秦主任，我觉得小陆说得没错，
专案工作和别的事不一样，他最好加入进来，
看案子怎样吧，你们一个案子弄三两个月的不是常事吗。”
秦润生刚才也是着急了，叫崔潇潇一说，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郑重地说：
“老同学，该走的手续得走了，你属于暂时借调，正常领补助，你那个朋友花的钱，
从办案经费里出，这些都符合规定。”
陆风欣慰地点了点头，差点说把这个案子放在松林区办吧。
他和陈征交流的时候知道些规则，比方说案子以松林区纪委为主侦办，
涉案的钱会按比例拨给松林区一部分的。
要是就这么同意了，那真不是陆风的性格，他顺着秦润生的话追问了起来：
“秦大主任，我不敢保证能发挥什么作用，不过看样三两天回不去了。”
秦润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拿着手机出去了。
他在外面打完了电话，回来时脸色好多了，他挥了挥手机：
“安心工作吧，我给陈征书记打招呼了，是我把你找来的，在这里待几天……”
为了这个案子，秦润生下足了功夫，目的还不是早点审出结果来，把该做的做好了，应对可能意想不到的暴风骤雨。
吃了午饭，他们聚在了会议室里，秦润生带了几个干部，他们都待在另外一个房间里。
显然，他不想叫这些人参与核心的事，以防消息泄露出去了。
他看了看手表，提醒说：“下午三点多了，咱直说，我负责沟通和保障，
干活的是你俩，你俩谁具体负责呢？”
不用说，他主动担起了专案组组长的职务，得确定个副组长。
陆风心里暗笑了一声：“徐部长、张区长这个案子闻所未闻，
水深难测，稍有不慎的翻车，跑腿干活才能保住自身。”
他看向了崔潇潇。
崔潇潇争强好胜的劲早上来了，一听说这事，自然不把陆风放在眼里。
两人四目相对时，她错以为陆风要抢了这个位置，口气复杂地说：
“反.腐案子必须程序合规，别说啃硬骨头了，光是审讯、取证给你，免不了抓瞎，
还得丢人。”
陆风对这话觉得意外，不过马上一脸憨厚地赞成道：
“崔支，我也这么寻思的，机缘巧合吧，我参加进来了，
我这水平给你当徒弟估计你都不收，
就跟着你打下手吧。”
他们这么默契地确定了上下级关系，秦润生不见外地说：
“省纪.委沈书记知道这个案子，但是，知道的是大概案情，
从新华邨出来后，给他发短信了，
放心，鲁书记用了我俩都明白的字母代替的，
这是纪律，以后咱们也这么做，
我非常担心一件事……”
他们这个部门，像陆风这种主任十几个。
都是冲在一线的业务骨干，有点负责几条战线，
有点负责专案。
纵然是凌晨时分，沈光辉接到他们的短信，都会及时回复。
这回时间都过去几小时了，沈书记连短信都没回，更别说电话了。
在北疆省地界上，案子涉及了鲁天成，估计沈光辉一个头两个大呢。
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秦润生下了很大的决心，要顶着压力查下去。
只要把证据攥在手里，就算最后顶不住，多少也能保护点自己。
崔潇潇和陆风都感到了无形的压力，相互对视了下，决定分别找张士诚和徐部长谈话。
崔潇潇心里一直盘算着怎么打开突破口呢，陆风一下子叫住了她：
“崔支，咱们得准备几套方案，
比方说如果他不是公职身份怎么办？
我和秦主任意见差不多，省里现任和离退休领导干部中好像没这么个人，
的考虑好了，咱这种谈话，不能给他来硬的。”
崔潇潇一心想着和徐部长较量下，叫他说得脸色微红，板着脸问：
“我也考虑这些呢，
这不简单吗，调取别墅产权证、水电费缴纳票据，
再不行他不是接触过领导身边的人吗……”
她说的领导身边的人，陆风和秦润生自然听出来是鲁天成的下属。
秦润生没吱声，重重地摇了摇头，看样对这个想法非常不满意。
他担心的事发生了：这俩人准备工作并没有做好。
这样做很容易弄砸了。
这些年对出事干部的审讯着实积累了不少经验。
除了常规的，打感情牌算是不错的办法。
等双方对峙到了最艰难的时候，赶上对方过生日端过去一碗长寿面。
往往感动得对方热泪盈眶。
再或者，给他个机会，和年迈的父母通个电话，往往起到意想不到的成果。
如果崔潇潇说了这些办法，秦润生纵然不十分满意，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就在他差不多要把他们重新叫回来，好好研究方案时，一个声音传到了耳朵里：
“崔支，别和他客气，先按刑事案件审，
在别墅里，他和两个女人……
啧啧，你不都知道吗，健身房里放着叫人难以启齿的成.人.游.戏设备，
一对二，直接刑拘他!”
是陆风在说话。
秦润生品了品他说的话，脸色变得好多了，冲着陆风赞赏地说：
“老同学，这招不错，起码叫他别有侥幸心理，
一步步逼他招供，光是六千万，查实了，我这边能好办点。”
崔潇潇和陆风进了谈话室，叫人把徐部长带了进来。
看着室内都是软包装，老徐上下打量着他们俩，目光肆无忌惮地看着，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竟然双手环抱了起来，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不屑地说：
“什么意思？犯哪条了？
你们有资格调查我吗？”
陆风双眼微眯，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不冷不热.地说：
“你有两下子啊，一下子找了两个明星，一个二流演员，一个篮球中锋，
这身体够好啊，今年有三十岁了吗，显老啊，
到底多大啊。”
老徐面不改色地静静地看着他，心里莫名地骂了句：“兔崽子，算你狠，
等我出去的，随便找个当官的狗腿子就废了你……”
在他看来，陆风根本没按套路出牌，说的完全两回事。
不过，有一点他心里有数，别人进了这地方最轻的扒层皮，自己有盟友呢。
说不准什么时候电话就打来了，他能潇洒的走出去，然后冲着陆风身上吐口吐沫，嘲讽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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