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诚下了车，贪婪地看了看刚坐的舒服的奥迪车，感慨地说：“原装进口的和国产的都不一样，细节地方处理的好，手工做的精致，部长的目光与众不同。”
秦润生身穿一套普通的夹克衫，规规矩矩地站在旁边，叫人觉得也是来办事的，或者哪个领导的随员。
他嘴里符合着说“领导的这车低调，和他性格一样，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然后抬头看向了张士诚，看了几眼，惊诧地说：
“这位领导，好像在哪个电视节目里见过您，是不是什么项目签约了，我们是干建材的，能留个电话吗？”
张士诚太熟悉他这一套了，一下子回到了副区长的角色上，很市侩地扫了他一眼，不屑地说：“你谁啊？”
说话间，他上下打量着秦润生，衣服什么牌子的，连衬衣是国产都看出来了，
目露鄙夷之色，自然地想到了自己的行头：衬衣是阿玛尼限量版的，腰带是手工鳄鱼的，连内|裤都是银利来的。
内.裤价格1888元。
他这些微妙的变化，秦润生尽收眼底，
不由地对这个西装革履的家伙嗤之以鼻：“那算了，领导的领导在里面，等你喝茶呢。”
一听说领导的领导，张士诚狐疑地看了眼那些打扫卫生的特勤队员，
尽管拿不准，还是掩饰不住冲动了起来：
“早说啊，部长去商量干部的事了，没说有大领导也来了。”
他大步流星地往里面走去，人刚进了门口，忽然想起来刘永年还等着呢，不由地往停车的地方看去。
车早就没有了影子。
他预感不好，脚步放慢了些。
秦润生轻轻地推了推他肩膀，客气地说：“张区长，你不盼这一天吗，别叫领导等着了。”
这一刻，张士诚觉得有些身不由己，脚步不听使唤地往前走去。
宽阔的客厅里，早就变了模样，
很多东西消失不见了，剩下的是些看似厚重实则价格低廉的艺术品。
他只觉得心跳加快，不由地朝着装满现金和贵重物品的仓库看去。
门开着，空无一物，墙刷的雪白，散发着刚刚装修的刺鼻气味。
秦润生悠然地坐在了茶几上，淡然地看着他，冷冷地说：
“省纪.委巡查专案组，我姓秦……”
秦润生去过松林区几回，上回闯进了区委会议室，张士诚见过他。
张士诚这种人都有特殊技能，比如对领导的样子过目不忘。
他心里懊悔不已，刚才怎么没看出这人是省纪.委的。
秦润生身边已经坐好了几个工作人员，开始了记录。
刚控制了张士诚，得叫他适应适应环境，
好有个心理准备，一下子就抓住他的要害反倒不好。
秦润生例行问完了他的简单情况，微笑着问：
“有几个问题，你好好想想，一是你和这个别墅主人什么关系？
回答问题前，我提醒下，你是政府主干线上的领导干部，别说来会朋友。
第二，他是不是带着你去见什么领导了？你要做什么？
他都答应了你什么？
你们之间怎么巩固这种关系的？”
说完，他目光如炬地看着张士诚。
张士诚不由地看向了卫生间，犹豫了好一会，面露难色地说：
“这个我好好想想，出去时间长了，想……”
他指了指裤.裆，又看向了卫生间。
他是要上厕所，秦润生想了想，笑着说：“张区长，
咱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不是找优秀干部谈话的，
找到你，就得把很多事核实清楚了，你不会想别的吧，
怕进了办案区，连寻短见的机会都没了？”
他这是不动声色地提醒张士诚别耍花招。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张士诚打了发胶，搭理精致的发型乱了，徒然多了些许沧桑。
想了会，他缓缓地抬起头来：“叫你秦主任吧，
从八.项规定以来，我可都是每一条都遵守，不过时间长了，因为管的战线特殊，
烟酒茶都沾点，喝酒的事有，收点……”
秦润生有些感觉意外，不过很快冷静了下来。
他明白这种较量不见得当时管用，但绝对不能叫对手在气焰上占了上风，
干脆果断地打断了他的话：“老张，你等等，这种见过不少，吃吃喝喝的，迎来送往的，咱说点关键的，
大数额的钱物呢？”
说完，他坐直了身体，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要看看他怎么说。
可张士诚简单思考了下，态度真诚地说：“我承认有大额钱数的，从几千的到十几万的。”
旁边有人记录，秦润生仔细地听着，公事公办地说：“这是我们找你的原因之一，要是认了得留下来配合调查下。”
他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松了口气：“认了就好办，至少把他留下，姓徐的连特勤都能找来，不简单啊。”
在他看来，尽管省里什么情况都出现过，这些年纪律要求越来越严，能动用这种人帮着收拾房子的不多见。
负责记录的干部，回敬了他一个已经办好了的眼神，示意他可以继续审下去。
没等他说呢，张士诚若有所思地说：
“都是些没办法的事，三千两千的，给我送的那些人一个月工资两千多，所以啊，我觉得这是大额的。”
一听这话，张士诚还没急眼，旁边一个干部瞬间瞪大了眼睛，从他眼神里能读懂一件事：这家伙什么意思！
他们办案时间长了，什么人都能碰到，像张士诚这种情况真不多。
他们几个纷纷看向了秦润生。
秦润生心里火气像点燃了一样，不过很快压了下来，决定看看这家伙到底什么情况。
不光他出什么招，得等他出完了，否则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张士诚轻轻地举了举手，像庄严发誓似得：
“收过不少，超过五千的我都交廉政公户了，留的我手机号的后六位，那个手机号是我第一个手机号，早不用了，也不会有人想起是我的，尾数是关注fread-……”
他来了这么一手。
秦润生忽然伸手敲了敲桌子，叫他停下来：“老张，你先别说，来人，给他纸和笔，把钱数写下来。”
有人给张士诚递过去纸笔，看着他他写着数字，等他写完了，很快拿走了这张纸。
秦润生熟练地拨了陈征的电话：“陈书记，有件重要的事，请你马上核实下。”
他扫了眼张士诚，这家伙听意思对方是陈征，不由地难堪了下，脸上也着急了起来。
秦润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别说话，然后对着话筒说起了情况：
“有个干部说主动持续给廉政账户存钱，他留的密码是关注fread-，您看看总数多少钱。”
秦润生竟然来了这么一手，跟前几个纪.检干部纷纷投来敬佩的眼神。
陈征猜出来这件事和松林的干部有关，可作为一个老纪.检，向来懂规矩，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一句多不多问。
何况，只要这些事和他自己没关系，其他人都是一样的。
几分钟后，他那边传来消息，数额是320万。
这么多钱！
秦润生扫了眼张士诚旁边站着的纪检干部，对方点了点头说：
“数额一样，也是320万。”
秦润生不由地感叹了起来：“张区长啊，你接触的钱要是都这么存了，
我得佩服你，不过，是不是有没存的呢？
你来找这家主人什么事？
不会是空手来的吧？说说吧。”
这些专案组的人本以为张士诚会老实些了，没想到这家伙直接反驳了回来：
“叫我说钱的事，我如实说了，算是老实吧，怎么这么多事，
我一个大活人出门请假，该做什么做什么？
我能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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