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怎么会不知道，秦润生只要拿出态度，他这个拟提副书.记就彻底没戏了。
何况等公示结束了，区委正式任命之前，按惯例还得征求区纪.委的意见。
没有陈征的签字，他高升的事根本成不了。
眼见他犹豫了起来，秦润生权衡了会，有些为难地说：
“陈书.记，我觉得应该把命案的事小范围说一下，省得你们区里继续做无用功，
给高仁林说一声，这么下去对他丝毫没好处。”
陈征知趣的办事去了，剩下秦润生和陆风的房间里气氛有些怪异，
给人一种空气瞬间稀薄了的感觉。
陆风的余光里，这个往日的校友变得陌生起来，给人一种高高在上难以交流的感觉。
他明白这是特殊身份加持的表现，于是心一横，掏出一根烟点上，深有感触地说：
“区里那个临时工被绑了的事没那么简单，我觉得是预谋好的，
什么专案组，搞得神神秘秘的，连社会人都用上了，典型的蛇鼠一窝。”
他说的这些秦润生岂能没感觉出来，不过很多事藏在心里没说罢了。
他假装看时间，打开手机屏幕扫了眼，一个特殊的号码映入了眼帘。
这个号是沈东秘书打给他的。
沈东一天到晚跟在鲁天成身边，把鲁书.记生活服务的服服帖帖地，深受鲁天成信任。
久而久之，省.委省府大院里都没人管他叫小沈了，有的叫沈秘书，有的叫沈大秘，还有的叫二书.记。
去年以来，机关里不敢多大层级的领导都对他多了一份敬畏。
各种传闻不少。
其中一个是鲁天成偶然去偏远山区调研的事。
赶上当地下着风吹雪的暴雪。
漫天大雪中，本来有人站岗的路口忽然冲过来一个四轮车。
四轮车撞上了他们坐的大吉普，大吉普猝不及防地朝着沟里滑去。
后面的车，连同警.卫秘书，根本来不及反应。
据说前面前导车上的一个交通队长，从反光镜看到这个场景，失声叫了起来：
“老子这么多年白干了。”
幸亏大吉普的盘重，司机经验丰富，车子没完全翻了。
这时候沈东死死地搂住了鲁天成，鲁天成胳膊撞了个轻度骨折。
破碎的风挡玻璃划破了沈东的后背，缝了几十针。
因为有了这次舍身救领导的特殊贡献，后来再传出来沈东连鲁书记的签字都能改的传闻，
大家也不再感觉稀奇了。
他从沈光辉办公室出来后，车子刚出省城，沈东破天荒地给他打了个电话，两人闲聊了几句。
问起了秦润生在哪。
得知秦润生要来松林，沈东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来，委婉地告诉他省工商联合会的秦姗姗在这投资，高仁林负责接待，叫他关照着这事点。
官场上这种事就像水下的鱼群一样的存在。
尽管谁都不会明着说，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批条子，说话的听话的都明白怎么回事。
在外人看来，秦润生纪.检干部的身份，没几个敢打招呼的。
可沈东身份特殊，不光打了，还把意思说得清清楚楚。
秦润生丝毫没反驳，淡淡地说了声：“我知道了。”
他怎么能不知道，这个岗位上的干部，光是能驾驭复杂局面，那是基本功。
很多事同样“功夫在诗外。”
这些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压低声音地说：“简单的事陈征书.记就办了，
用的我跑一趟嘛，
深水的鱼在哪？
能不能一下子咬死是谁？
还有，动了这些人，松林的大局能不能短时间稳住了？
来之前我了解了，松林招商引资短时间内达到数亿元，
人和事是要查的，总不能这边没查利索，资金撤走了。
这方面教训不少……”
他说起了某市一个贪腐大案的事，本来这地方向上面申请了好几个大项目。
资金远比松林招商的钱多。
一出事，上面这钱压根不给了，几经打探，上面委婉地答复：
出了这么多事，项目的资金得重新考虑，万一拨下去被腐.败分子花了怎么办。
说是这么说，人家到底还有没有别的顾虑，外人不得而知。
陆风有些听懵了，松林区眼下暗流涌动，他能看出来的是高仁林拼命地打压郑河这个可能崛起的新星，
抓住最后的机会，争取替了郑河成为省.委委员。
为下一步飞黄腾达，奠定程序上的基础。
在深谙此道的干部心目中，倒也不会感到太意外。
如果秦润生就事查事，那也不至于和自己说这么多，多少有些离题了。
难不成和官宣的不一样，秦润生这个部门也瞻前顾后了。
他挠着头，憨憨地说：“秦浩，秦浩，咱俩说直接点，你不是要处分我吗？
我劝你手下留情，给了处分，公示这事就毁在你手里了，
我声明啊，救人打人，不能算打人，那应该算防卫，最多沾点防卫过当，全是为了救人，
你们不能冤枉好人吧。”
秦润生不理睬地说：
“谁动的手，这个会有人调查的，你的事确实做法不妥，按规定……”
他一说到按规定，陆风激灵地打断了他的话：
“别按规定了，按规定的话，我不和你废话了，有别的办法吗？
有个事我得说清楚，组织上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从有了干部身份开始，又是培训，又是教育的，
差旅费都没少花。”
情急之下，他把郑河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反正也不管有用没用，说完了，一脸的上火。
秦润生心事重重地走到了窗户跟前，遥望繁华的城区，目光落在院子里那个塔吊上，自然想起了发生在区政.府大院里诡异的命案。
不是陆风和郑河干的，就完了吗。
回想过去经手的一些复杂案子，这人可能是一枚棋子，不过造成的影响短时间难以消除。
他压低声音地说：“去年查的一个案子，当事人搞电力的，当地臭名卓著的电大王，
超高价强卖变压器，百姓怨声载道，查来查去，
这家伙避重就轻，好在他和一起命案有关，
专案组直接和他谈判，交代出一个大佬来，饶他一命……”
说到这个本应该判死.刑，吃黑枣家伙，他感情有些投入，但马上意识自己说得太直了，慢慢地改口说：
“饶命这事是专案组人员私下开玩笑说的，电大王真举报了，
后续更复杂的线索都查证了，抓了四五个大佬，挽回损失十几亿，他算立功吧，后来，死缓。”
听着听着，陆风脸上闪过了一丝希望之色，喃喃道：
“立功这种事，也得看有没有那两下子，也得分多大事，松林没有做大的大佬，
就范四他们几个，就是查到底，最多也十年八年的……”
秦润生忽然转过身来，郑重地说：
“松林三十万的事拖的时间不断了，所谓的专案组组长是副区长兼分局长，
不去调查别的线索，重点调查郑河和你，我觉得有问题，
但现在必须早点查出来三十万谁放的，
不管是栽赃，还是别的目的，必须拿出一个叫上上下下信服的结果来。”
陆风心里猜了个差不多，自然想到了和自己有关，不过还是轻轻地拍了拍桌子，感慨道：
“我和区长都盼着呢，调查出来了，我俩都洗清了，需要我做什么，你直接说就行。”
秦润生不由地看了看房门，然后看向了陆风，用说大事特有的口气说：
“陆风，你是我信得过的老同学，这件事我想叫你参与下，当然得上级批准。”
这个信号越来越清晰，陆风丝毫没当成什么好事，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别介，你们牵头重新调查了，清者自清，区长高升，我去杏花镇当副书.记，
各奔前程，这是正经事，跟着你们干，风险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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