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仁林舔着“几十万都吃不出来的肚子”,有些别扭地哈着腰和老工人寒暄了起来。
张凤成闻着他身上有股子说不出的官员味,有所忌惮地往旁边躲了躲。
他走到了主席台边上,招手叫过来了陆风:
“给我接小眼睛的电话。”
陆风担心地往台上看了看,乔大锤师傅正挠头想着什么,他旁边的李学成师傅好心提醒着,叫他快点说。
陆风直接拨了邵总的电话。
老邵这会在参加冀南市一个工业园区,他前面是李巨富。
李巨富边参观边交代着技术上要超过某些发达国家,不光要超过他们,
还得好好控制生产成本。
老邵嘴里含糊地说着:“唉,企业里可以有闲事,不能有闲人,
我叫技术部门拿出一整套的方案来。”
感觉手机在震动。
他拿出来一看,看清了是陆风的号码,神色变得复杂了起来。
陪着李巨富的有好几个市长区长,都跟在他身后,跟伺候着财神爷似的。
从他们来了之后,前面都是庞市长陪着的,老庞今天陪得腰间盘又突出了,只能换了几个副市长和区长级别的。
邵总明白,别看李巨富端着架子,其实这里面说道很多。
就像他说话少,口气大,整不好就急眼了,很多时候都是给别人看的。
比方说现在和冀南这些领导在一起,他是能不说话尽量不说话。
言多必失嘛!
叫对方摸不透的时候,少了很多麻烦,自己也容易在事上抢了主动权。
就像这些人中的几个副区长,都想和他攀谈攀谈,李巨富偏偏不给机会,最多来一句:
“啊,啊……”
邵总知道他是吊着人家呢,要是说陆风来电话了,就叫他接,可弄露馅了。
这种事也不难理解。
就像某个国际一流巨星,正在上流社会里演讲呢,
电话免提里叫了起来:“二狗,你妈叫你回家吃蛋炒饭。”
于是,他接了起来,客气地说:
“我在开会……”
陆风呆呆地举着手机,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当时听口气,李巨富很尊重张老师啊,
感情这玩意就这样,联系不上的时候会想起来,
一旦联系上得很重视感情啊。”
尽管这么想,他还是朝着张老师做了个无奈的手势,说了声“忙着开会呢。”
老张有些生气地回到了主席台上。
他有些失落,当年关心疼爱的小眼睛怎么变得这么市侩了。
容不得他多想,个性耿直的乔大锤竟然惹事了!
刚刚乔大锤在思考什么事,这回终于想起来了。
眼看着高仁林亲民的采访这几个当年小有名气的老工人,孙高唐一个眼色过去,
宣传部的,电视台的崔导,都把摄像机对准了这里。
回头想想,年头到年尾,高仁林这种接地气的活动参加得不多。
这种镜头难能可贵。
按说,他主政一方,管着百万人口的大区,逢年过节都得安排些亲民活动。
比方说除夕夜看望环卫公交工人、水电部门,普通百姓看不出什么来。
官员们都明白,节假日期间的生活的运转,都靠他们在岗位上坚守!
这些年,他经常把这种事交给郑河了,
自己都是去几个老干部家里转一圈,合个影完事。
眼看着乔大锤要说话,他碍于情面地夸奖说:
“老师傅,只要有利于区里工作的话,你大胆地说,知无不言嘛。”
乔大锤本来还有所保留的,老工人的直性子上来了,又听他的意思是真想虚心听听,
开始放开说了:
“领导啊,十年前,就是1996年的时候,你答应俺们那批人买断的工资,还没给呢,
利息就不要了,缺口得给补上啊。”
高仁林就跟耗子看到猫似的,一下子了愣住了。
不过领导就是领导,他保持着书记特有的架子,竟然没立马着急。
李学成在旁边帮腔地说:“乔师傅是老六轻厂技术骨干,代理过班组长,
后来六轻厂叫小拖厂合并了,区里叫这些人买断,当时我也买断了……”
他俩提起了这档子事,也揭开了心里的伤疤。
张凤成当时早就转到教育行业了,不过清楚当时的事,还义务给老工友们写过几封信,
反映到区里。
结果这些信,石沉大海了,再也没有了消息。
高仁林也不知道身边有没有人,突兀地问:
“有这回事吗!当时到底什么情况啊!”
孙高唐和马俊在旁边,郑河他们在更远的地方,孙高唐明明听到了,心道:
“你这是装糊涂吗,松林区老百姓要是有出了名的得了奖的你不知道,
出了上.访告状的,人数一多了,事一大了,哪一件你不知道!”
孙高唐是副.书记,这些人都门清,很多时候乡镇街道出了事,都得最快速度上报区里。
就像着了山火这种事,要求两个小时内上报。
否则,上面要是通过卫星监测什么的发现了,区里分管领导工作就被动了。
再说了,老六轻厂工人闹事的事,当年轰动一时,要不是张凤成这些老人劝着,弄不好都上街游.行了。
没人回答高仁林的话,马俊副主任不知道什么原因,悄悄地往调音台那走了。
好一会,高仁林没等到有人说话,只得讷讷道:“……区里要和长江巨子签约,这事我真有点忘了,回去……”
乔大锤别着的气终于爆发了:
“你们忘了,七八百个买断工龄的老工人这辈子都忘不了,
早开始说好的,像我这样的一次性买断,然后自谋职业,给两万六,
报到区里,你给克扣的,按百分之三十开的,一个人到手才八千多,
八千块钱啊,赶上要过冬,多少工人跑到南方打工去了,
那一年秋冬菜都卖不出去了,
因为工人没钱了……”
他痛苦地说着当时的惨状,越说越来劲。
高仁林怎么能受到了这种气,他转身就要走,习惯性地叫了起来:
“李海龙呢,海龙,谁把这些人叫来的……”
张凤成大义凛然地劝着乔大锤这事以后再说,没想到乔大锤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一股子犟劲上来,
不吐不快地说:“我姑爷在财政所,他们领导姓才,守财奴的财,
财局长说的,高仁林把这钱挪用了。”
这话一出口,台下的观众开始找才守富了。
别看乔大锤“才”“财”不分,谁都知道说的就是他。
才守富心里闪过了一句“这些基层干部,公是公私是私,单位事往家里说个屁”,举着手机,弯着腰朝外就走。
他这个局长当了十多年了,当时高仁林是副区长,管财政,当然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这时候千万不能承认的。
以后就算谁找他,他也会搪塞说“这是历史遗留问题”。
场面一下子尴尬起来了。
从高仁林口气上李海龙听出来了,领导遇到麻烦了。
他几步冲到跟前,拦在了张凤成他们跟前,目光狠狠地看着乔大锤,压低声音,软硬皆施地说:
“别说了啊,说了能给你解决啊,你姑爷是不是在区里工作,
要不懂事,我先把他叫来……”
不用说,他这是警告老头,再不听话小心“株连九族”。
张凤成听出他言语不善了,打抱不平地说:
“唉,我们不聋不傻,你们领导叫知无不言的啊,
他说话是放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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