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照在窗棂上，陆风轻轻地翻了翻身，伸手去摸旁边的女人。
睡梦里，他梦着了柴媛媛，两人抱在一起，若即若离地贴着，这会她鼻尖凑了上来，很快亲到一起了，一伸手扑了个空。
看了看手机，这都八点多了。
快速洗漱好，他拿着东西往楼下走。
刚从单元门洞里出来，自然地看向了那台帕萨特车。
一眼看到车里坐着一个人，他怔了怔，表情很快恢复了自然：这种情况以前有过，是郑河。
走近了也看得更清楚了，郑河裹着风衣，坐在驾驶员位置上，把座椅调到了舒服的姿势，靠在上面，满脸的沧桑。
好在车玻璃有浅色车膜，要不路过的人认出是区长来，说不准传出去什么消息了。
陆风轻轻地敲着车玻璃，郑河慢慢睁开了眼睛，看清了是他，帮他推开了车门，语气沉重道：“小风，出事了，有点急。”
都不知道他在这等多长时间了，也没上楼敲门打扰，陆风猜出来这事小不了。
陆风潜意识地看向了方向盘，脸上有点不好意思。
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他总在提醒自己做个称职的司机，怎么能叫领导给自己开车。
郑河迎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事来，笑着问：“没闻到什么味？”
车里有股子浓浓的饭香味，陆风四处看了几眼，从后车座上拿起了一个精致餐盒问：
“你没吃饭呢？给我也带了一份？”
郑河把餐盒往他跟前轻轻地推了推说：“早上四点多醒了，对付了口豆浆油条，大皇宫早餐开得早，这是烧鹅饭，给你点的。”
前段时间，大皇宫餐饮部声势浩大地宣传了一阵子，他们推出了粤式早餐，无论菜品还是价格上，都叫人艳羡。
记得不错的话，这个烧鹅饭是主打菜品，一百多一份。
陆风迟疑了下，想说什么，终究忍住了，掀了掀盒盖，香气袭来，有种大口朵颐的期待。
无意间，他又看向了方向盘，这回郑河看懂了，轻轻地拍着方向盘说：“凶杀案是个拦路石，一下子弄不动我，转移到你头上了，小风，我担心……”
他担心的很多，一个是于心不忍，一个是怕陆风撑不住，真栽了。
陆风、郑河两人仕途情况现在很像，都是在仕途节骨眼上，一个传出来高升，一个在公示，官场上的人都明白，这种情况千载难逢，万万不能出事的。
陆风看明白了，郑河不光担心自己，还指望他能想出个办法来。
拿起了叉子，陆风大口吃着，喝了一口水，顺手擦着嘴角的饭粒，指着前面说：“咱俩在大街散散心，行就行，不行这事我扛着。”
郑河目光先是有些失望，随后心一横，有些无奈道：“也只好这样了，节骨眼上政府院里有人自.杀，现场有和我有关的证据，我比窦娥都冤啊，又扯上那三十万了，三十万成魔咒了，有人抓住不放了，安向东，我恨不得……”
郑河一心为公，实在不想继续不粗口。
陆风边吃边观察着，凭经验心里猜了起来：“该撸头发了。”
以前，郑河遇到挠头的事，解决不了的时候，经常自责地撸头发。
下一秒，陆风发现郑河这次没撸头发，而是一脸的气愤。
显然，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雨，郑河性格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什么事做不好不会一味地埋怨自己。
他附和道：“安向东管这块时间太长了，他手下一部分人越来越扯淡，杨守贵能冲你下手，目无领导，肆无忌惮，这事就算过去了，他们还会那么嚣张。”
眼看他也急眼了，郑河口气尽量缓和道：“这事以后再说，吃你的，我说说昨晚的事。”
说吧，他启动了车，朝前缓缓地开了起来。
到了小区门口，车速放慢，他犹豫是不是去区政府，那样的话不是带着陆风自投罗网吧。
陆风指了指右边，建议说：“往郊区走走，去希望学校看看。”
这一路上，郑河说着昨晚的事，陆风耐心听着，不时地插嘴问一些细节，也不时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这几个事下来，陈书记不像是坏人，不过我觉得他有点‘墙头草’。”
郑河用少有的市侩口气说：“他会做人啊，不像我直来直去的，凶杀案这事上他态度鲜明，嘴上说的是案子，我能看不出来吗，是向着我呢，观察他一段时间了……”
郑河分析的头头是道，说纪.委在党.委的领导下，很多事上得听高仁林的，不过在大是大非上就未必了。
种种迹象说明，陈征城府深，能隐忍，不会在小事上顶撞高仁林。
快到希望学校时，郑河老远地看着学校升起的红旗，心情蓦地好了起来，感慨地说：“经常在受了委屈的时候，一来这里，心情一下子就好不少，学校里的孩子朝气蓬勃，一张张笑脸，走，去看看他们……”
车减速了，没想到陆风叫停了他的举动：“叫你这么一说，我下决心了，这口气你不能咽了，我也不能，走，回区里。”
说完，他有些不习惯了吐了吐舌头，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语气不对，怎么能这么和区长说话。
郑河也愣住了，说的却是：“你有办法了？”
陆风脸色凝重地说：“到时候再想办法，不行直接和陈征谈，别揪着赃.款不放了，有我指纹就找我啊，我指纹留下的多了。”
讲真，陆风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这会反复品着昨晚的事。
死者是城管局的临时工，是郑河反对这些人转正的，都凑到一块了，难免不引起怀疑。
他想到了刘超那个有正义感的警员，不由地看向了手里托着的高档的餐盒，琢磨了下时间，提议说：
“去大皇宫，没吃饱，再来一盒烧鹅饭。”
他这可撒谎了，心里想的是弄盒烧鹅饭，给刘超送去，贿.赂贿.赂这家伙，在案子上帮着想想办法。
郑河依然没犹豫，调转着车头，信心满满地说：“能想出办法来，别说一盒了，再来两盒，我也请。”
车子才拐上大皇宫所在的大道上，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满脸的新奇。
大街上满眼标语、彩旗，到处是彩球，一片喜庆。
标语上写着各式各样招商引资的内容。
不用说，这是盛大的签约仪式，区里和省会松江工商协会的大型活动。
一队学生穿着节日盛装，排着队在路边走着。
他记得，区里很长时间没有这么隆重的签约仪式了。
就算是建区四十五周年大庆的时候，也没这么大的声势。
各个路口和胡同口上都有警员，穿着崭新的制服，戴着白手套，像模像样地执勤。
郑河想起了今天活动来，不由地说了句：“不是说好十点五十八吗，在大皇宫……”
陆风不假思索地嘲讽道：“这是高书记主导的，我觉得这是彩排，各部门都涌上来了，做样子，迎合老高的喜好。”
说话间，路边有个警员提溜着上衣往这里走来。
车都开过去了，陆风叫着郑河停下了车，他看着那人，解释说：“这不民乐所的陈铁警长吗，领导，咱俩下去看看，问问他庆典的情况。”
车停在了路边，两人下了车，陆风招呼起了陈铁。
陈铁气的脸色微红，走路的时候还嘟嘟囔囔的，看样子憋着一肚子气。
陆风热情地打起了招呼：“陈警长，什么情况啊？大早上这是出警了，还是给老百姓服务了？”
陈铁看向了他俩，目光挪到了郑河身上，想起来这是区长，依然一脸的冰冷，没好气地回道：“服务个屁，跟着领导拍马溜须，这都什么事，大早上彩排，叫人骂的狗血喷头，老子没戴白手套怎么了？
还熨烫板正的，我就没新的……”
说着，他看了郑河两眼，显然是说给郑河听的。
陆风看出这家伙气得不轻，心里分析着，嘴上没闲着：“这什么事啊，交通队的人不就行吗，这条街平时执勤五个人，有活动十个八个也够了，折腾你们干啥啊？陈警长，你们所没什么案子吧？”
他风轻云淡地说完，这下子惹毛了陈铁：“没案子？一大早上七八个案子，原告被告，证人、亲属都站满走廊了，
唉，哥们，所里不光是案子啊，办户口、走访服务、消防检查……老子一天得走两万步，这是第一回干这种舔腚.眼子的事。”
说着，他义愤填膺地横了郑河一眼，发出了无声的抗.议。
郑河早发现端倪了，不仅没批他，反倒是好言相劝起来：
“这位同志，说得没错，所里主要工作是给老百姓服务，保一方平安，真委屈你了，估计你们领导也有难处。”
郑河开始说这话的时候，倔强的陈铁一脸的佩服，不过随后就沉下了脸：“难处？他一身酒味，满嘴酒气，呼来唤去的，恨不得我们都是礼仪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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