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河双手环抱,轻轻地靠在椅背上,气得脸上挂了霜一般。
没想到陆风在节骨眼上当了叛徒,看样这当官的诱.惑力真是大。
他心里酝酿着怎么扳回这一局。
高仁林早就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
高仁林无意中看到了李海龙,话语亲切地问:“海龙,到午饭时间了吧,参加列席的同志有的还得回去吃饭,上午就到这吧。”
众人目光吃惊地看着他,也有人看了眼手表。
这才十一点多钟,高书记以前开会的时候敬业着呢,经常“压堂”,这回怎么变的体恤部下了。
大家纷纷散去,陆风扫了眼前面人群里的郑河,自己本来能跟上的,一下子停住了,转身就走,从另一个楼梯下去,在办公室门口等着领导。
郑河板着脸走了过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正要骂他几句,没想到陆风懂事地说:
“领导你等会,我觉得我想的没错,要不你听听?”
郑河一下子愣住了。
进了屋,郑河站在了窗前,遥望蒸蒸日上的城区,满嘴的担忧:“目前看我有可能要离开常务副区长的岗位,要不把这事定下来,小风,你说我得多上火。”
陆风揣摩着他的心思,避而不答这个问题,直言不讳地说:“领导,你要是上火,嘴上起泡,那你也得偷着回家吃药,省得叫人看不起。”
郑河扫了他一眼,挥舞着手掌,硬气地说:“我为了工作为了黎民百姓,想叫我吃泻火的药,他们做不到。”
随后,他激动的表情突然停住了,试着问:“小风,你这是提醒我别冲动,别跟周瑜似的,
一棵好苗子一下子就完了,什么抱负都实现不了?”
陆风郑重地点了点头,轻声说:“在大事面前,高仁林一直做的就好,你忘了那次自己怎么上火感冒的了?”
想起了那场感冒,区里当时都传开了,说郑河经不住事,缺乏雅量。
郑河深有感触地说:“锤炼心智,磨炼自己,这样才能在仕途上走的更远,看样还得记住那回的教训啊。”
那是他刚当上常务的时候,冀松市主要领导召集各区县主要负责人召开电视电话会议。
高仁林和他一起参加的会。
因为秸秆焚烧的事,市领导在会上痛斥几个区的领导不作为,气的拍着桌子喊,就差把这些领导叫起来罚站了。
很多受罚的领导心里都委屈,一个是相关经费没拨下来,再就是没有更好的替代办法。
没有利益,也就是大额的补偿跟着。
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下子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做到。
市领导拿着名单挨个点名训话。
郑河那火上的,恨不得马上和机关干部分头下去,当天就把这事落实利索的。
毕竟他是二把手,站起来表态发言的是一把手高仁林。
老高发现他急的脸发红,善意地提醒他别气坏了自己。
高仁林表态的时候,神情如丧考妣一样,也是学着市领导的样子拍着桌子说的:
“……请市长放心,今晚就是点灯熬油,也得把事布置好,市里下令了,我们照单全收,我也表个态,
各乡镇街道主要领导要是不限期完成,市里就把我免了,免我之前我先把他们免了。”
这话前半部分简直就是信誓旦旦,和领导的态度同频共振,到了后面就有开玩笑的成分了。
不过,就是这些认真开玩笑的话,活生生把各会场的人看笑了。
主席台上的好几个市领导愣是没控制住,笑的前仰后合的。
讲话的领导细想了下,觉得高仁林虽然幽默,态度却是认真的。
竟然没再继续训下去。
这个会从早上开到了下午两点,从会场里出来时,高仁林背着手,走得大步流星的。
郑河耷拉着脑袋,气得头皮发麻,心跳加快,直奔办公室而去,准备叫各部门的头头们都来加班。
高仁林催着他吃饭去,他说挨了训哪有心情吃饭。
高书记那时候对他不像现在这样,好心地劝他说:“郑区长,这事和你有关系吗?
领导开会从头到尾都表扬的有吗?一会咱打个赌,你试试……”
当时,郑河万分不解,好不容易才听了他的话,去食堂吃了饭。
到了下班的时候,高仁林看着他给刚才会上讲话的市领导打电话。
郑河随便找了理由,汇报了工作,然后承认起了错误。
市领导想了好一会,竟然没想起郑河是在什么事上做的不对。
领导忙,为了工作需要,经常会表扬人,或者批评人,并非都能记住。
这种事,当然还得就事论事。
至于陆风说的周瑜,真名叫周大宇,是郑河前任的常务副区长。
起步就是博士学历,省里来挂职留在这里的优秀干部。
人品官品能力没的说,就是气性大,上级、平级、下面,什么事都一肚子气。
就连保洁员卫生没弄干净,他都能和人家吵上两天。
经常气的嘴上起大泡。
熬了没几年就气出了绝症,几次治疗之后,已经找阎王爷报到去了。
于是,这人就落下了个周瑜的绰号。
当官必须得有好身板,得有忍耐力,要是不能抗压的话,很容易就成了周大宇。
这么两个简单的例子,说的郑河心里豁然开朗,亲手给陆风倒了水,亲昵地说着“小风,孺子可教啊”,看着他喝了水,一改领导的派头,
用谦虚的口气问:“说说,你顶撞我是不是故意的?”
他说的是陆风看似无意又故意支持李海龙的事。
这么重要的会上,有没有执.法权都不是重要的,关键的是他竟然风向大转,支持李海龙去了。
陆风笑了笑,如实地说:“机关大礼堂加上事业编才1500万,你不让着他点,这5000万的项目,根本就别想通过,相互都不给面子了,这不就撕破脸了吗,就算通过了,
高仁林不在会议纪要签字,也不能生效。”
郑河耐心地品着他的话,句句都说到了点子,面上很难看出其中的奥妙。
想了个差不多,他忍不住狐疑地问:“小风,你是不是担心前面议题过不去,你提拔的事也受阻?”
话说完了,他目光执着地看着陆风,多么希望陆风义正言辞地说不是没这么想。
没想到陆风不假思索地说:“领导,我确实担心自己提不了,前面的议题都得过了,后面才能顺利点,
要不是你最近‘起死回生’,高仁林这会都不会给你这么大的面子,可能一开始就自己拍板定了。”
“你……”郑河一下火了,噌的一声站了起来,伸手就要指着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慢慢地愣住了,脱口而出说:
“确实要是仁林书记看好的议题都过不了,他不可能同意。”
他耐心地分析着中间微妙的关系,不知不觉开始佩服起了陆风。
陆风迎着他的目光看去,自信地说:“领导,只要你想,咱有把握二比一全胜,您的民心工程顺利上马,孟部长的大礼堂和事业编全都落.马。”
陆风脸上略过了一丝惊喜,不过左右打量了他几眼,轻轻坐下了,心情复杂地说:
“小风,别说咱做不到,就算阻止了一个项目,后续的事不知道多少人恨我呢,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给松林人民交上一份完美答卷,
古人云为官一任最大贡献莫过于修桥铺路,因为使用率高,才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这话有点迷信,但路桥的作用古往今来都这么重要……”
听郑河的意思,只要这个项目通过了,就心满意足了。
陆风左右看看,目光好一会才从窗外收回来,开玩笑地说:
“这个我想想办法,不过我有个条件……”
郑河从考察回来之后发现了,陆风这家伙在变化上简直是“日新月异”,变得太快了。
一想起他冒充过自己,不由地厉声问:“小风,你跟我这么长时间了,知道我手是干净的,不会和别的司机一样,叫我签票子,你吃车轮子吧?”
陆风扑哧乐了,摆着手说:“领导,咱俩要就这点出息,什么项目都干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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