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神武院业已一月,吴亘每日除了习武修行,便是整日与张荣、胡嘉等人厮混。阴阳佩早已上缴,从洛冰反馈情况来看,昭玄司对此反应甚为迅速,立即召集一帮人细细钩索研习。
此物的存在,对所有人都造成了威胁,泛滥开来,若没有抵御的法子,恐怕亦是人间一场浩劫。
洛冰这段时间有些焦头烂额,此次行动先后死了多名学子。这些学子无不都是出自簪缨之家、权贵门庭,虽然没有人会因此堵在山门撒泼打闹,但暗下的手段、无形的压力反而更为可惧。
不过,洛冰倒是给吴亘带来个好消息。由于吴亘寻到了阴阳佩,而且其人主动呈上了简化的血灵符,于国有功,除赏了不少财物外,还将此次一艘破损的飞梭转赠神武院,并模仿血灵符的构造,改良了飞梭的操作方法,武夫亦可操控。
洛冰大手一挥,交由吴亘看管,实质上就是吴亘所属。只不过不能说在明面,如此重器交给一名中人,让各院学子心中如何作想。
人的运道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这一日,吴亘在屋中白日酣睡,手中还搂着冬青鸟蛋。
此蛋自得来后,便毫无动静。刚开始时吴亘还整日带在身上,盼着能以自家体温将其孵出。可过了许久,仍如铁疙瘩一个,没有一丝反应。
失望之余,吴亘便随手将其丢在一堆棘玉中,任其自生自灭。只是因为其蛋壳清凉,平日里便充当纳凉之物在使用。如今吴亘修为有进,每日一入睡便血气奔涌,大冷天亦是白雾蒸腾,呼吸之间犹如海浪起伏。
若是细细观察,就会发现白雾经过鸟蛋时,会有小小漩涡在其周边形成,似乎也在吐纳吴亘血气。
正酣睡间,吴亘觉着有什么东西在身上跳跃,睁眼一看,一个皮肤褶皱,一身粉红,长着硕大眼睛的小怪物正歪头盯着自己。
“鬼呀。”迷迷糊糊间,吴亘一个激灵跳起,啥子玩意,倒好像还没长毛的老鼠。
小怪物被甩到床上,委屈的叽叽鸣叫,跌跌撞撞向吴亘奔来,头不停在吴亘腿上蹭来蹭去。
小心将其捧在手中,一人一怪大眼瞪小眼。一瞬间,吴亘转过万千念头。
它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肯定不会是自己生的。既然不是自己所生,那肉味道如何,是红烧还是炭烤,放不放辣椒……
感受到吴亘的恶意,小怪物用自己尚且柔嫩的喙狠狠啄了一下吴亘鼻子,后者方才清醒过来。看到床上裂成两半的蛋壳,心中方才恍然,原来是冬青鸟出世了。
自此,吴亘身边就多了一个小跟班,无论走到哪里,这只小冬青都趋步相随,就连上个茅房也是紧紧盯着。
冬青鸟喜食肉,实在饿的不行时才会勉强吞咽一些果子之类。如此一来,吴亘每日又多了一项开销,原本拮据的生活又雪上加霜。
神武院只负责学子食宿,其他一应费用皆是自负,吴亘只得每天奔波于葛山之上,捉些小兽喂养冬青鸟。
这一天,吴亘走的偏远了些,前方出现了一大片峡谷,里面怪木嶙峋,只有一条小径通行。在峡谷口,写着“到此止步”的字样。
止步?呵呵,吴亘将冬青鸟放入背上的筐中,悄悄钻了进去。人就是这样,不让干的偏偏想着试上一试。
谷中人所罕至,林中多鸟兽,不时有大大小小奇异怪兽从脚下蹿过。
潜行良久,远远一堵白色直立崖壁竖于谷中。石壁上凿有一个个洞窟,洞口有粗大的铁门拦阻,洞窟间则被一条蜿蜒栈道从上至下相连。
崖壁下,建有几幢房屋,屋前辟有菜畦,时有蛾蝶飞舞于其中。
打量四周设置,吴亘心中恍然,这里就是神武院和其他几个院囚禁犯事学子或恶徒的“鸟笼”所在。
壁上洞窟铁门大多敞开,显然并无人囚于其中,毕竟几个学院学子都出身不凡,哪里能长期关押在此地。
正准备退出,吴亘忽然发现从谷中深处有二人相伴而来,一男一女,赫然就是齐合和凤儿。二人言笑晏晏,折枝而行,胳膊不时有意无意相碰,却又一触即分。
行至石壁下的屋前,齐合放下背上的箩筐,将采的药草一一摆放于竹箩上晾晒。凤儿则是进了屋中,不一会儿取了一壶水出来,二人就在屋前煮茶对饮。
一个是雅人深致的青年俊才,一个是绰约多姿的俏丽女子,就这样静静相对而座,彼此并没有言语,只是偶尔眼神交集,便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几只白色、鹅黄的蝴蝶翩跹而来,轻舞于二人身旁,好像亦为二人浓浓甜意吸引而至。
“狗男女。”吴亘低低骂了一句,怪不得这些日子经常看不到齐合的影子,原来却是跑到此处卿卿我我。吴亘心中不免有些嫉妒,自已与浅画相隔千里,再看人家齐合,早已拥佳人入怀,怎不气人。
至于原本应囚于洞窟中的凤儿,何以能四下走动,吴亘就懒得深究了,自已还没有无聊到借此扰人家好事的地步。正要折身返回,忽然从崖壁上传来喊声,“喂,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可好,冲天的酸味呛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崖壁上一个铁门紧锁的洞窟中,伸出一双手。这双手与常人相比,手指却是长了许多。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将头紧紧贴在铁门上,“小子,再给我一些天星石,我便不将你私自放人出牢的事告发。”
齐合抬头看了那名男子一眼,并不搭理,只是温声对凤儿道:“我且去,过些日子再来看你如何,放心,这里守卫的师兄我已是打点好,只要不出谷中,随时可以出来走动走动。师兄快回来了,我得赶回去了。”
凤儿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你将我放出,恐怕院中会有人对你不满,还是少来为好。况且,来的时日长了,不免耽搁修行。”
齐合微微一笑,“无妨,你虽说是囚于此地,但大家都心中明白,只是自囚而已。放心,我自会好好修行,终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将你迎出这谷中。”
“嗯。”凤儿的声音几不可闻。
吴亘一直看着齐合走出谷口,方才长出一口气,晃晃悠悠走出了树林。
凤儿看到吴亘,并不惊讶,只是冷冷的盯着其人,“你还有胆在我面前出现,此时可是没有人护着你,就不怕我将你毙于掌下。”
吴亘随意摆摆手,“凤儿姑娘,莫要说这种大话,以你的手段,恐怕还不一定能拿的下我,反而会加重你的罪过。
况且,你那情郞齐合,亦是我的好友,难不成你想让他难做。放心,我到此地并无他意,也没有监视你二人的意思,不过是看此地有些眼生,过来瞅瞅罢了。”
“暗中偷窥他人,与贼何异。劝你离我远些,我怕自已忍不住会出手。”凤儿面如寒霜,杀意隐现。
吴亘刚要开口,背后筐里沉睡的小冬青被杀意惊醒,眼见有人对吴亘不利,不管不顾从筐中跳了出来。因为翅膀方才长了一层绒毛,尚未学会飞翔,连摔了几个跟头方才立住,对着凤儿低沉鸣叫,敌视之意一览无余。
凤儿瞅了冬青一眼,神色微动,“没想到你还有如此异兽,此鸟作为你座骑,着实是暴殄天物。”
吴亘抱起冬青鸟,挑衅似的晃了晃,“诶,没办法,我养的。你这个烈鸟我自是不敢沾手,只能让兄弟好好调教,就是有些担心他一不小心烫伤了屁股。”
“无耻。”凤儿怒骂道。
吴亘却是不管其人,径自走向关押那名男子的洞窟。此地竟然有长期关押的囚犯,倒是引起了吴亘的好奇。
走到洞口,吴亘发现铁门上镂刻有细密的花纹,显然是阵法之类的存在。想想也不奇怪,能在这里的无不有些手段,区区一座铁门又怎能锁的住人。
“小子,给我天星沙。”男子用手拍着铁门大声叫道。此人头发极长,掩住了大半个脸,露出的半个面皮倒是颇为白皙。
吴亘小心在门口蹲了下来,透过铁门向里面打量。洞窟不大,只有一间屋子大小,除了一张石床,其他地方都是摆的满满当当,各种稀奇古怪、看不出用途的物件随意堆在一起。
男子见吴亘不出声,未免有些着急,“只要给我天星沙,这里面的东西你随便挑一件。”
吴亘嗤笑道,“喂,天星沙如此珍贵,我得看看你这些破烂值不值。”这个人疯疯癫癫,但吴亘本能感到此人有些危险,所以离着铁门一丈远就停了下来。
男子眨了眨眼,沉思片刻后急急道:“我叫桥班,这下子我们就算认识了。”说着转身取过一把刀,寒光如水,把吴亘吓的后退了一步。
“我可不是白要你的天星沙,这些法器俱是费尽心思所制,旁人连看都是不准看的。你看,这刀表面上是把刀,实质上他是一个喷水壶。”桥班将刀对准吴亘,一股水流从刀中激射而出,把吴亘喷的翻了一个跟头。
噗,吐出口中的水,吴亘抹了一把脸,幽幽道:“你信不信我会揍人。”
“不喜欢,那换一个。”桥班丢下那把刀......那个喷水壶,又取了一朵暗黄色的花朵出来。稍稍一动,花瓣渐次张开,馨香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乐声传出,倒是悦耳的很。
这花虽然也没有什么用处,但若是放在女子屋中,倒也是个好摆设。吴亘微微颔首,刚想凑近些看看,花朵忽然涨大,化作一张巨嘴,一口就将吴亘的头吞了进去,不停蠕动。
吴亘心中大骇,拼命挣扎,伸手向腰间断刀抓去。刚要出刀,忽然眼前一亮,巨嘴已缩了回去,重新化为娇艳花朵。锃的一声,吴亘抽刀在手,后退几步,掀起衣襟将脸上黏糊糊的一层擦去。
“此物看起来是朵花,实质却是洗脸所用,名为沐容。用沐容洗脸,既有香气芬馥,又有仙音袅袅,洗后身体似玉生香,岂不美哉。我平日里都是用它,你看。”桥班掀起脸上的头发,露出惨白的脸,“用沐容,挺好的。”
眼见男子又往身后摸索,吴亘大叫道:“停,我知道你为何被关在此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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