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赐,那事,真是你干的?”
一间私人会所的某间包厢,张嵩、邵良平、程泽建、吴毅都坐在沙发上,而杨天赐却只是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的夜景。
“这不正是你们希望的吗?”
杨天赐不阴不阳的回答,让张嵩等人都是一阵心惊肉跳。原本还抱着侥幸,可实在没想到,眼前这疯子还真敢把事情往绝处上带。
当天,张嵩可是隔着大老远,瞧见身披孝服的胡安禄与杨怀素,混到他这种程度,自然清楚这来自两个不同家族的传奇,有着多么血腥的岁月史。
“胡闹!我只是让你小惩大诫,让胡有财知难而退,谁让你干出这等杀人越货的事情?”
想起他那个年代大放异彩的胡安禄,光听说曾一夜屠尽百人,就足以让张嵩寝食难安。
面对张嵩气急败坏的训斥,杨天赐转过身,阴沉着脸:“张局长,莫不是这么急着就想跟我划清界线吧?真以为想逮鹰就得撒兔子?你真当全天下有这么好的事情?”
“杨天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张局长只是替你安危着想,你可不能不识好人心呀!”
眼看着火药味渐浓,邵良平忙呵斥一声,然后打起圆场:“张局长,你也消消气,都说年轻人不懂事,容易冲动,咱们也是那个年纪走过来的。”
说完,邵良平指着杨天赐,语重心长道:“你也是的,做事怎么就这么不经大脑?非得惹出人命?现在好了,这江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两个人都还没走,这江陵的河坝就这么塌了。”
“算了!人都死了,还说这些后话干什么?”
程泽建站起身,阴沉道:“没想到叶扬升这家伙竟然真有染指江陵河坝的心思,张局长,你不是说叶扬升不管成与不成,都会被京里看中,他现在这么干,很明显就是打算跟咱们来真的!”
“哼!我也没想到叶扬升竟敢把事情做这么绝,但也不敢肯定叶扬升知道这事。还是那句话,若是叶扬升不知道内情,那活该咱们倒霉。但倘若知道,这叶扬升,就是摆明了要拿咱们立威!”
“要不?去提醒他?”
“不必了!”
张嵩回绝了程泽建的提议,既而凝视着杨天赐:“既然事已至此,事先约定好的那一笔钱,可就不能给你了。”
杨天赐清楚张嵩指的是国家拨给江陵的治河款目,也清楚现在这笔钱要用在修建河坝上,尽管心里清楚,但嘴上却冷冷道:“可以,不过别让我查出你们偷偷摸摸在背后坑我。”
说完,杨天赐扭头就走,当门锁上后,程泽建才一巴掌拍在沙发上,痛斥道:“瞧这小子那副嚣张狂妄的德性,要不是田建德是这小子的家仆,我能让这小子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算了,他只是年轻人,不懂事。”
邵良平刚想继续打圆场,程泽建就不客气道:“年轻就不能没规矩?就能对着咱们这些长辈指手画脚?”
邵良平显然不打算继续跟程泽建争辩,反正杨天赐人也走了,只是苦笑一声,就不再吱声。
当下屋子里,昔日江陵五巨头余下的三人,都各怀鬼胎,丝毫没注意到吴毅脸上一闪而逝的阴冷。
清晨,早早起床的叶钧例行公事在房间用餐,同时负责送来早餐的服务生还特地给叶钧捎上了今日的晨报。
大体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叶钧就不再多看,心里琢磨着:“也不知道张嵩这些人知道今日有这么多有实力的公司参与竞拍,会不会升起一股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偷着笑的叶钧正准备将身前的早餐风卷残云弄清时,房间的电话响起。
“喂?”
“叶先生,楼下有一位先生想见你,说姓高。”
姓高?
莫非是高长河?
叶钧对着电话说了句‘就来’,然后就穿戴好衣物,也不顾吃到一半的早餐,就推门离开。
在服务生的引领下,进入休息厅的叶钧大老远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背影,正是高长河。
“小伙子,咱们也很长时间没见了,没打扰到你休息吧?”
高长河说完,还有意无意朝窗外望去,只见早早起床晨练的董尚舒正领着一群人在后院做着体训。
叶钧笑道:“高伯伯,其实我早就起床了,只是会所里没太多事需要操心,所以就在房间里多待了一会。”
“年轻人早起是一个值得表彰的好习惯。”
高长河笑了笑,然后摆摆手,一旁的西装男子很快就递上来一份文件。
当这份文件递到身前时,叶钧没有问,只是轻轻展开,入眼的一行字眼,让叶钧瞳孔微缩。
“高伯伯,恭喜您荣获升迁。”
没错,高长河已经正式接过少将军衔,当然,升官了,就必然要做出一定的人事调动,这是规矩。
可这就代表日后很难再得到高长河的照应,尤其是那间908室的防护力量,这也是叶钧心中不是滋味的原因。
高长河看出叶钧脸上有些古怪,笑道:“怎么了?瞧你脸色这么怪,莫不是觉得高伯伯不该走吧?”
“不是,只是替高伯伯开心。”
叶钧这话不论高长河是否相信,反正一旁那个西装男子是不信的。
不过,高长河似乎看出叶钧的心思,当下笑道:“来了这么久,也不请高伯伯去喝一杯热茶,就这么站着?”
叶钧猛然回过神来,先是将那份升迁以及调离的文件递还给一旁的西装男子,然后才吩咐大堂经理准备一间上好的包厢。
听说这个不显山不显水的中年人竟然是一名少将,尽管清岩会所内时常也出现一些大人物,可这大堂经理依然不敢有所懈怠,毕竟能升任少将的军人,就有机会升任中将,成为一方军区的作战总指挥!甚至军长!
当然,观其不到五十岁的年纪,若是拼一拼,兴许临近退休,或是换届后的一次大洗牌,升任上将也极有可能!
坐在椅子上的高长河朝杯中吹了一口气,然后茗了口茶,这才笑道:“关于近期江陵市的河坝坍塌,市委也打算面向社会招标,你有没有兴趣掺上一脚?”
“高伯伯,已经筹备好,并且付诸于实践。”
“哦?”
高长河来了兴趣,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说来听听。”
当下,叶钧就细细解释着昨天在这间清岩会所发生的事情,包括如何煽动江陵市众多地产老板们加入的细节,这让高长河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欣慰。
良久,高长河才感慨道:“小钧,你是高伯伯这么多年来看到的最有潜力的年轻后生。或许高伯伯这辈子没有去过太多地灵人杰的地方,没有见识过太多被称为青年才俊的后起之秀。但即便走过了,见过了,这句话,依然不会改变。”
说完,高长河缓缓站起身,在包厢里来回踱步:“这次高伯伯到了粤州军区,很可能就不会再回江陵,若非上面催得紧,高伯伯确实很希望留下来,见证你如何抚平困扰江陵几十年的梦魇。尽管可惜,但高伯伯依然会竭尽全力帮助你,我走了,不代表向着我的那些孩子,同样离开这座城市。所以,分别在即,高伯伯送你一样礼物。”
说完,高长河朝那个始终站在门前的西装男子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是,首长。”
这西装男子应了声,就扯开衣领,露出一个微型的通讯器:“首长让你进来。”
很快,包厢就传来敲门声,也不用高长河批示,西装男子就立刻打开包厢大门,然后轻轻推开。
只见一个身穿皮夹克的中年人正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进入包厢,若是没记错,叶钧记得这中年人就是上次跟踪过他,还找过他,让他帮忙联系高长河的男人。
但若是韩芸在这,兴许就会认出来,这个中年人,就是当日将叶钧救走的那位。
“首长好!”
中年人朝高长河敬了个笔直的军礼,在高长河举手回礼后,才放下手,既而转身目视叶钧:“叶先生,您好,我叫严阳。从今日起,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可以直接联系我。”
自称严阳的中年人说完后,就递给叶钧一张名片。
叶钧仅仅扫了眼,脸上就闪过一丝惊讶,因为这中年人竟然是一名中校!
“小钧,严阳一直是我的左右手,现在已经成功升任上校了。也就是说,从今日起,他将拥有与我之前同等的职权。”
高长河笑了笑,欣慰道:“当然,我清楚你不是那类喜欢滥用职权的人,不过有些事,解决不了,就找他。”
“谢谢高伯伯。”
“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有机会,到粤州走走。”
“好的。”
高长河看了看表,然后就领着那个西装男子离开,叶钧跟在背后,一直将高长河送上一辆黑色轿车。
当轿车渐渐消失于视野之中,叶钧望向一旁的严阳:“这似乎是咱们第二次见面吧?”
“第三次,准确说,我经常见到你,但你见到我,却只有两次。”
“哦?我怎么想不起在哪跟你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当然,某些鬼鬼祟祟跟在身后的不能作数。”
对于叶钧最后一句话的调笑,严阳也不尴尬:“当日你在南唐受伤昏迷后,是我将你送上医护车。确切点说,你能平安活着,我也有功劳。”
“你这人,还真是一点都不懂得客气。”
“跟别人,我是不会说出这些话的。”
原本表情相对严肃的严阳忽然抿嘴笑了笑,缓缓道:“可我每天都跟着你,对你也算熟悉,清楚跟你客气,这完全是自作多情。我可不希望以后被你在酒桌前大肆抨击我是个自作清高的木头嘎子,尤其是在首长面前。”
叶钧莞尔一笑,真没看出来严阳也有着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当下笑眯眯道:“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咱们进去喝一杯?”
“正有此意,大清早跟首长跑这地方,肚子一点粮都没有。刚才要不是首长在场,兴许那桌子上的糕点我肯定一扫而空!”
叶钧越看严阳越顺眼,这脾性跟阿牛、阿辉相差不大,加上身份已经贵为上校,这无异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人生际遇,相信只要高长河还能继续扶摇青上,严阳接管将级军章也并非不可能!
“你不说我差点也忘了,我先前也在吃早点,可刚吃两口,就因为高伯伯来访而跑了下来,现在肚子也饿着。”
“哈哈!走!”
说完,严阳就狠狠拍了拍叶钧后背,直让叶钧睚眦咧嘴,一个劲喊疼。只不过脸上,却丝毫感觉不到有任何痛楚,反而透着一股心随意动的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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