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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月儿走进来说酒席准备好,请林缚与众人移步过去就席,赵舒翰看着柳月儿容颜清艳,忙站起来致礼:“林夫人,舒翰多有打扰了……”
柳月儿愣怔了片刻,顿时绯红飞上秀颊,瞥了林缚一眼,见他脸上也是笑意,更是不好意思,想不到年节将至自己换了一身新衣裳却闹出这样的误会,虽说又是尴尬又是害羞,还是低头小声提醒赵舒翰:“公子此时还是单身,未曾成亲,妾身只是林家的使唤女佣。”
“呃,”赵舒翰才知道搞错了,朝林缚笑了笑,说道,“没想到林兄如此年少有为还未成亲,倒不知何家闺秀堪入林兄眼界啊?”
“先父母早逝,无人替林缚操持,再说林缚此时只有做事的心思,不愿给男女之情牵挂了。”林缚说道。
时人都尚早婚,十四五岁就谈婚论嫁的女孩子比比皆是,即使家中舍不得,也很少有女孩子拖过十八岁才婚配的,男子只比女子稍晚一两年,像林缚弱冠之龄还未婚娶的人是少数。之前的林缚虽然生性懦弱,却也有犟性子,不肯迎娶寻常的农家女为妻,一心只求功名,此时的林缚两世为人,心思更加不是旁人能懂的。首先他觉得男人二十岁就娶妻还嫌早了些,再一个他也不好意思对十六七岁、尚未长成的少女下手,给现代文明熏陶过的他更欣赏女人那种长成丰泽的美丽。这么一想,倒觉得柳月儿真是迷人,她身上那种丰泽圆润的成熟之美,绝不是稚气未脱的少女能及的,仔细想想,柳月儿过了年节也才二十二岁,换成千年之后的现代文明社会,她这种年龄正是青春韶华之龄,正是尽情将女性之美展示给人的时候,林缚灯下窥了秀颊轻红的柳月儿一眼,笑着请赵舒翰移步到正厅入席用餐。
柳月儿倒是感觉到林缚看她的一眼,脸更是红了,眼睛只是不敢往林缚望过去;林景中、钱小五看了都笑起来,让柳月儿更是埋头不敢见人,唆使着钱小五的妻子云娘去准备酒席。
赵舒翰倒没有多少尴尬,他看着林家上下对柳月儿颇为尊敬,而柳月儿出入厅堂又颇为随意,心里认定她与林缚关系不凡,大户人家,男主不忙着娶妻却先纳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他只当柳月儿不好意思承认,言行之间对柳月儿却甚是恭敬,这也让柳月儿更加的羞涩难堪,总不能解释自己还是个守节的小寡妇吧。
移坐就席后,林缚与赵舒翰在席间也是畅谈世间的杂学匠术。
赵舒翰出身不显赫,没有什么背景,不然也不会因为些微小事得罪了人就给踢出燕京,便是如此,赵舒翰在崇观4年的恩科中获得殿试第七、二甲第四的佳绩,实是他有着扎扎实实的学问跟卓于常人的才华,对杂学匠术涉猎犹深。
林景中即使没能考取功名,也是少服气他人,在席间听赵舒翰旁征博引的高谈阔论,甚是叹服,一直都听着他与林缚在那里谈论,都有些插不嘴;倒是钱小五幼年入学,聪颖过人,又混迹市井多年,颇通杂学匠术,给林缚强揪住入席,开始还有些拘束,倒后来听了入迷,也忍不住插一两句话。周普、吴齐虽说没有怎么读过书,但是见过的世面比在座的谁都多,他们却是知道要守拙不肯多言,但是偶尔说一两句话,也是十分的恰当。
一席酒,酒热了四五回,赵舒翰这个平日酒量不大之人,心情畅快竟是喝不醉,兴奋的说道:“原以为只有林兄是有大学问、大见识之人,没想到林兄的家人随扈见识、学问都远卓常人,江宁城中豪宅深院无数,若论学问第一,无人能及集云居……”
林缚哈哈大笑,说道:“他们算是有些阅历,不过哪及赵兄满腹才学?还请赵兄以后时常光顾寒舍,不吝赐教……”
“赐教不敢当,舒翰还要向林兄赐教学问,至于光顾,何需等到以后……”赵舒翰也是性情中人,畅谈得痛快,不肯告辞离开,“抄录书稿之事,我也可以帮忙的。”
江宁刑部本是冷衙门,几日不去坐堂都不会有人问起。
林缚便让柳月儿再温些酒到厢房来,钱小五、陈恩泽继续抄书,他与赵舒翰、林景中继续谈论杂学。
杂学匠术本来就是包罗万象,真是涉猎之人,不要说一夜,便是几夜几十夜都谈论不完。林缚开始让赵虎套车送赵舒翰老仆诚伯回去言语一声,他这边给赵舒翰准备了客房,林景中先扛不住去睡觉了,钱小五、陈恩泽抄书抄得困顿,也先去睡觉,林缚跟赵舒翰一谈就是一夜,到天光晞微之时,他们谈兴还浓,没有丝毫的睡意。柳月儿一夜都住在旁边替他们剪烛花、温酒、沏茶伺候,赵舒翰尿急去解溲,她也扛不住额头一磕一磕,歪倒在林缚的身上就要睡过去,林缚轻拍过她的肩膀:“你先去睡觉吧,有什么事情,我们自己来做……”
柳月儿抬头看了林缚的脸有一两息的时间,才省起自己靠在他的肩上,不好意思的坐直身子,说道:“公子跟赵大人真是有学问的人,月儿听得都入迷了----以前听戏文说有只狐狸精羡慕一名书生有学问,便化作人形给这书做婢女,每日都能听书生跟人谈论学问,月儿那时就想这只狐狸精真是幸运。”有些不愿再自称妾身自生疏离,又怕自称“月儿”给林缚听了会认为自己轻佻,秀眸在灯下定睛看着林缚,有些莫名的期待。
“你也想当这个狐狸精?”林缚笑问道。
“狐狸精可是骂人的话……”柳月儿脸红说道,摸了摸林缚身前的茶杯,觉得冰凉了,说道,“月儿再给公子跟赵大人沏杯酽茶,”站起来去帮林缚他们烧水沏茶去,林缚看着她行走时臀下虽给襦裙遮住,但是细腰若柳、款款风情,盘着高髻,秀颀的脖子露出些雪白的肌肤,十分的动人,心里暗想,难怪古人都会意淫红袖添香之事,这感觉真是不错。
赵舒翰解溲归来,困意全无,说道:“外面这天光,看上去这两天要下雪……”坐下来跟林缚继续刚才的话题,那边云娘睡了醒来,顶替柳月儿去睡,林缚与赵舒翰用过早餐,才吩咐赵虎套车送赵舒翰回府休息。
林缚送赵舒翰出前院,在门口与他惜别。
这会儿,两辆豪华马车在七八名护卫的簇拥下从巷子口驶进来。林缚与赵舒翰都好奇的站在宅门前看着这几辆马车停在眼前,就看见晋安侯江宁进奏使、奢文庄的次子奢飞虎先掀帘下了马车。
“林举子安好,飞虎过来打搅了,前夜说要登门酬谢之事,飞虎不敢忘。”奢飞虎穿了一身锦服便装,他下车来朝林缚拱了拱手,又打量了赵舒翰一眼,却不知道林宅今日还有比他更早的访客。
这会儿,宋佳、奢明月也在侍婢的搀扶下出了马车,下车来朝林缚敛身施礼:“妾身奢宋氏与小姑明月特过来相谢林举子前日搭救之恩……”
林缚没想到奢飞虎跟奢家姑嫂会这么早过来拜访,说道:“少侯爷客气了,”介绍身边的赵舒翰给奢飞虎及奢家姑嫂认识,笑道,“这位是江宁刑部主事赵大人,林缚与赵大人秉烛夜谈,刚让家人套了车送赵大人回去呢……”
“赵舒翰赵大人……”奢飞虎不确定的问了赵舒翰一声。
“见过少侯爷,”赵舒翰见奢家次子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有些吃惊,冷淡的回了一礼,又跟林缚说道,“不妨碍林兄会客了,舒翰就先离开了,等我回宅中一觉醒来再来找林缚畅谈,林兄可不要觉得舒翰呱噪啊。”
“林缚在宅中恭侯赵兄。”林缚说道,他先送赵舒翰上马车,看着马车出了巷子口,才将奢飞虎以及奢家姑嫂迎进宅子来。
正院会客之地只有那处与赵舒翰畅谈了一夜的厢房,林缚也只能将奢飞虎等人迎进会客厢房,让云娘将书案上的残茶、残酒以及书稿、纸墨都收拾起来。
奢飞虎看了这一切心里震惊不已,他到江宁来,杜荣给他拟了一份名单,都是在江宁失意却有大才学的人物,这位江宁刑部提牢厅主事赵舒翰名列第三,却想不到林缚与赵舒翰的关系已经密切秉烛夜谈的地步,看来这林缚真是不能小窥啊,宋佳过来时坚持要备一份厚礼,看来比自己有先见之明,杜荣还是小看了这林缚,那份名单时竟然没有将林缚列在其上。
杜荣那份名单,宋佳也见过,她看着林缚与刚离去的赵舒翰都神采奕奕,想来秉烛谈了一夜还正在兴头上,这也从侧面说明林缚的才学到了能与赵舒翰对案坐谈的地步,她看着林家女佣将书稿笔墨收拾起来,便说道:“妾身在晋安时,就听说过赵主事的才学,却不知道林举子跟赵主事彻夜谈论什么……”一双秀眸盯着云娘手里的书稿,十分渴望读一读真正江宁名士的文章。
林缚才不会将他跟赵舒翰彻底交谈的内容泄漏给奢家知道,只当没有看懂奢飞虎之妻的眼神,笑着说:“喝酒喝茶加胡扯,不堪入少夫人耳……”示视云娘赶紧将散乱的书稿残页都收拾起来。他心想奢飞虎到江宁后一定会花心思为奢家搜罗人才,赵舒翰虽然在冷衙门苦熬,却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奢飞虎知道他的名字,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宋佳倒不是轻易放弃之人,林缚不愿意,不意味着她不会自取,看着脚下有一页纸,便弯下腰来葱葱玉指去拾,看着纸上有两种笔迹,虽然不知道哪种是赵舒翰所写、哪种是林缚所写,字迹虽然潦草,但是都行云流水,能看出两人在书法上都有十分的功力,宋佳才不关心书法这等末技,她细辩纸上的所书,竟然写着几段讨论钱粮输供的文字,虽然不清楚哪段是赵舒翰所写,哪段是林缚所写,几段文字都十分的精妙,对钱粮输供之务都有独到的见解,盈盈笑着跟林缚说道:“妾身越发是好奇了,林缚与赵主事究竟在谈什么?”
林缚伸手要将那页纸拿过来,感觉奢飞虎之妻手里也用了力,再用力只怕要将纸扯破,心里想这娘们长得美紧,怎么这等强势,在这里还要将书稿抢过去不成?他也不松手,眼睛定睛看着宋佳那对勾魂夺魄的美眸,笑道:“少夫人真是好奇心胜啊,男人无聊夜谈风月,少夫人也有兴趣知道?”
宋佳这才松了手,嫣然笑道:“林举子当真有什么不能让外人道的不让妾身知道,妾身便知趣不再强问了。”眼睛却瞥向云娘手里那一大叠书稿,不知道那里面藏着怎样的大学问,当然她心里也清楚,将书稿抢回过远不如将人笼络住为奢家效力。
林缚将书页交给云娘,让她将他跟赵舒翰昨夜交谈的残稿以及赵舒翰的狱书收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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