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孙小树到了登封后,虽也和祝元亮一样一直远离了战斗,甚至还因为病情在床上躺了二十多日,无所事事,但他毕竟有过在丽江丽安路十四号的废楼中长期独居的经历,因此即便每日只是淡淡地度日,却也丝毫未生出百无聊赖的感觉来。
至于病情,菵草的确是个治疗愚痴的好东西,孙小树不但服药两日后便恢复了神智,而且不到一个月便“颇为争气”地恢复了健康,生龙活虎地运动已不在话下,于是慧远及其他僧人来照料的时间也渐渐少了起来。
一切看起来已如生病之前般平和,只是慧远给过一句忠告:“若非万不得已,待到开春之前,还是尽量不要使用妖力为佳,以免病情再度发作。”
余向笛虽也知晓这一点,然而此时大概正是师父所言“万不得已”的时刻,他已顾不得许多,扛着祝元亮那肥硕如猪的身躯在少林寺中使着净化之力四下奔跑。他感知风语的能力因为慌张而变弱,甚至还一度撞在了大雄宝殿门口的立柱上,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跑了一大圈之后,终于在一个小院内感知到了孙小树的风语。
此刻,孙小树正与觉方一起玩着滚铁环,只见孙小树将右手变成了藤蔓模样,在尖部绕了一个钩子出来,正推着一个铁环在地面上滚动。那觉方虽从小便在少林寺中长大,然而毕竟童心未泯,又何时见过这等玩具和能变化的手臂,早已将苕帚搁在了一旁,不住地被逗出无邪的笑声来。
如此其乐融融的画面,正好将余向笛六神无主的形象衬托得无比扎眼,孙小树在听见余向笛大喊着他的名字时,着实愣了愣,回头看到两人的姿态,更是纳闷无比。
祝元亮身上的妖见愁极富特色,四肢无力下垂的动作更是让人一看便知境况不妙,于是孙小树揪心地问道:“这不是祝哥哥吗?他怎么了?”
“唉,一言难尽,不过见到小树你真是太好了!”余向笛将祝元亮面朝上放至地面,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走到觉方跟前,言简意赅道,“他晕过去了,你快给他治治吧!”
觉方纳闷道:“子宇师叔,这种事情,你去找师父啊,我可从没学过怎么掐人中啊。”
“唉,错了错了。”余向笛明白自己因紧张而认错了人,转身对孙小树道,“小树,他是被我一个砖头拍昏过去的,你快帮帮忙,否则,我就成杀人犯了!”
“什么?你一个砖头将祝哥哥拍昏过去了?”孙小树望着地面上流着鼻血昏迷不醒的祝元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为什么啊?”
“这你就别多问了,等你将他治好了,我再慢慢解释吧。”
觉方倒是先反应了过来,推测道:“明白了,你们一定是在练金钟罩铁布衫,互相拍砖头,结果这位大叔不禁打,所以出意外了吧?”
余向笛点点头,应了声“差不多”,祝元亮却恢复了些许神智,气若游丝地纠正道:“别老叫我大叔……我才他娘的二十出头呢……”
说完,余向笛还来不及欣喜,祝元亮又昏迷了过去。
“没办法,还是我来吧。”孙小树顿时明白了情况已刻不容缓,刚要施以援手,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身子一颤道,“可是慧远方丈提醒过,开春之前勿再使用治疗之术……若一定要使用,也得他在旁边才行啊。”
“唉,好吧,你先替他治疗,我这便去叫师父过来。”
说完,余向笛又发动起净化之力,往回疾跑而去。孙小树则在病情康复之后,第一次发动起妖力,一如往常般替祝元亮治疗起来。
一盏茶的时间后,余向笛慌慌张张地领着慧远和陈淑卿一路小跑到了小院来。从慧远的视角看去,此时的孙小树只是因为发动妖力而满头大汗,然而从陈淑卿的视角看去,那熟悉的一幕又再度映入眼帘。
只见孙小树盘坐于地,手臂上伸出的两根藤蔓分别缠住解开了妖见愁斗篷的祝元亮腰部和头部,正源源不断地往他的身体中输送妖气,而孙小树的上方,红色妖气又汇聚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金刚模样!
觉方见了三人,立即不知所措地往慧远所在位置跑了过来,急促说道:“师父,他已经这样走火入魔好一会儿了,我也不敢去叫他!”
“果然,小树的问题并没有彻底解决!”陈淑卿忍不住捂着嘴惊叫出来。
余向笛本就因误伤了祝元亮自责不已,后来又擅作主张让孙小树替祝元亮治疗,此时若再将孙小树疯癫病情引发,无异于闯下大祸,一时连男女礼数也顾不得了,赶紧拉着陈淑卿的手臂问道:“你具体看到了什么?快跟师父详细道来!”
陈淑卿道:“小树身上的妖气汇聚成了一个凶神恶煞的金刚模样,不过,和少林寺中的金刚塑像比了比,又不完全像。”
“那像什么?”余向笛高声道。
“它有三头六臂,头上有若干小角,眼睛鼓鼓的,鼻子又尖又长,口中长了獠牙……大概就这些吧,其他的,也不是十分清晰。”陈淑卿转而问慧远道,“方丈大师,小树之前就是因为这样才变得疯癫,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阿弥陀佛……”听陈淑卿讲到此处,慧远似乎已经有了主意,正声讲道,“陈施主所看到的,的确不是金刚,而是一种罗刹鬼。老衲虽看不见,但慧可曾经提到过,妖王旱魃正是用这种罗刹鬼带来不净秽气,扰乱人的心智,从而使人变成僵尸。之前,小树虽然已经服药恢复了神智,可罗刹鬼完全消去尚需要更长的时间,所以老衲才让小树好好休息,不要随意使用妖力。”
“师父,今日发生这些事情,千错万错都是徒儿一个人的错,你要怎么罚我,我都认了!可是,你也说过,若是小树万不得已必须得使用妖力,一定要将你叫来……也就是说,你一定还有办法的,对吧?”余向笛语带哀求,只差没给慧远跪下了。
慧远微笑道:“你误伤祝施主,是为了帮他练习金钟罩铁布衫,而你让小树作法,也是为了救人,何错之有?”
陈淑卿听到此处,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之情,急匆匆道:“哎呀,两位高僧,错不错都等一会儿再说行吗?方丈大师,你如此从容淡定,一定有办法解救小树,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做吧!若是需要菵草,我再去跑一趟开封府便是!”
“菵草自然还能有效,但老衲既然知道了这罗刹鬼现了身来,怎能坐视不管?”说着,慧远绕到孙小树身后,也盘腿坐了下来。
余向笛、陈淑卿以及觉方的好奇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慧远作为一介凡人,要如何对付这样的邪物。
坐定之后,慧远并未立即出手,反而将现场当作了宝贵的课堂,问余向笛道:“子宇,还记得为师讲过,除不净秽气,需要哪位金刚相助吗?”
余向笛愣了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抖了个机灵,应道:“记得!记得!”随后,欢欣鼓舞地对陈淑卿道:“哈哈,淑卿姑娘,真正的金刚,马上就要出现了!”
一旁,觉方也不禁惊呼道:“对,是秽迹金刚!师父要将秽迹金刚唤来,送给小树!”
慧远并未评判答案对错,只是一手握着念珠,一手平伸出去,手掌按在了孙小树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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