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江遇宸已经没有那么大的火气了,白一珂忽然说了一句这样的话,让他原本压抑下去的难过心情再次涌了上来。
他觉得自己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的:“你护着他?”
是的,她是在护着他,只是连白一珂自己都没感受到。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我是护着他!”白一珂长舒了一口气,注视着江遇宸被火焰吞噬的眼眸,“他说不知道啊!楚国和锡国向来都是遵守盟约的国家,怎会因边疆小事影响两国邦交?”
白一珂知道,不管是顾衍这边还是梁蕴那边,商量好要“送给”顾衍的边疆县城都是要在梁蕴拿到实权以后才兑现的,不可能是现在。
顾衍没想到,原本应该是他解释的事情,白一珂先站在他面前解释了,而且还是这样的义愤填膺。
胸中忽然安心了许多,他平静下来,等着江遇宸说接下来的话。
果然,江遇宸的火气不减反增:“一珂,你到底是我楚国之人!”
“对,我是楚国之人,那哥哥你告诉我,单枪匹马前来锡国,就算是今日我不拦着你,锡国君立刻就能成你的刀下亡魂!那之后呢?”
她字字诛心。
“那之后,锡国固然可以换一名皇帝,也许没有他有才得有能力,但我楚国边境还安生的了吗?”她随手一甩,原本藏在袖中的袖剑就转而落到了右手之中,“你疯了。”
江遇宸是觉得自己疯了——他不是没见过遍地的楚国人尸首,一如幼时看到的一切……
“你们快走!”母亲的嘶喊声回荡在耳畔。
看到边疆那些无辜百姓的时候,记忆与现实重叠,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掉进了回忆的漩涡,无法自拔。
为什么这些人什么都没做就要遭受这样的命运?
他们明明是无辜的啊!
“一珂,我实话告诉你,我早知道顾衍会跟你一起出来,这是我算好了的!”
“我疯了?”江遇宸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理智,他的心智,已经被记忆中勾出来的那段惨痛回忆所蒙蔽,“我是疯了!顾衍,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调查过了,因为顾衍是放心白一珂的,所以这次出来身边根本没有暗卫,这真是千载难逢的绝佳时机。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江遇宸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匕首……
“哥哥,你真的不听我说完?”白一珂并不想动手,保持着防守的姿势,试图改变江遇宸的想法。
江遇宸却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哪会去思考那么多?
江遇宸咬牙开口:“刀剑无眼,你让开!”这仿佛是他眼神中的最后一丝清明。
话音刚落,江遇宸便跳了起来,试图飞身越过白一珂杀向她身后的顾衍。
白一珂怎能让他得逞?她也飞身跳起……
短兵相接,拼的便是内力——
江遇宸被白一珂强大的内力震到了对面的墙上,他一声闷哼,捂住了胸口,闷闷开口:“一珂,你真的……”
白一珂知道他仍旧是不清醒的,看形势难以把控,不得已开口到:“哥哥,若我是锡国君,我的目标绝不是楚国边境那些老百姓,而是楚国的整个疆土!若是我走到哪里就杀到哪里,那将来真的打赢了仗,成了楚国那片土地的新主人,我这江山,能坐的安稳吗?”
其实白一珂是不想分析这些的——他想让顾衍知道自己是个很合格的暗卫,甚至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暗卫,但她不想让顾衍知道自己是有大局观的,尤其是与战争有关的大局观——毕竟自古兵权都是敏感之事。
但现在,他不得不这样说。
顾衍自然也看得懂别人的脸色。眼见着江遇宸眼中的怒火似乎开始慢慢消除,顾衍适时开口到,“我锡国确实无仁义之军,但也不会无故把矛头指向普通百姓。此事朕一定会去查,江公子给朕半月时间。若半月之后事情仍未水落石出,我愿自杀谢罪!”
顾衍算不算是个身怀正气之人,白一珂心中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但他说话算话这一点,就连江遇宸,也是不怀疑的。
听到顾衍如此说,他心中的不悦少了许多,甚至还多了几分期待——边疆的百姓们固然是可怜的,但若是他们的牺牲能换来锡国国君的死,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半个月?
顾衍有办法查出真相,他江遇宸就有办法阻挠他!
想到此处,他眼中的火苗消失不见。
白一珂刚才是使了全力的,因为她知道不使出全力的话不一定能阻拦住江遇宸。
江遇宸坐在墙边,手捂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也好。”
看他终于冷静了下来,白一珂走上前去伸出了手:“哥哥,我刚才没注意。”
江遇宸装作很不悦地瞥了她一眼,伸出手,拉住她的手。白一珂一使劲,江遇宸就已经站好了。
三人六目,不论怎样气氛都是无法平和下来的。
还好刚才剑拔弩张的状况已经消失不见了,白一珂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江遇宸此次前来,还有个重要的目的,就是看看白一珂过得好不好。
只是现在看来她过的……
她怎么和顾衍关系这么好了?
江遇宸想,白一珂不懂男人,可他是懂的,顾衍刚才看向她的眼神,分明是看自己女人的眼神,就算不是真的爱上了,也是有好感的。而白一珂呢?只怕她自己都不知道,不管你的内力有多么高深,人在最紧要关头都是不会思考的,所以做出的事情都是随心的。
而刚才,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保护了顾衍,而把自己当作了对手。
这样的认知让江遇宸有些恐慌。
不顾胸口的疼痛,他马上抓住了白一珂的胳膊,放低了声音,但是也故意让顾衍能够听到:“一珂,你没受什么委屈吧?”
“委屈?”她摇摇头,“没有。”这一次,她说的是实话,按部就班,要做的事情还能到时机,只能等。而顾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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