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中，死一个人并不是大事。
但如果死的这个人的身份是皇上的宠妃的话，那这件事就是再大也没有的了。
这样算来，田静无故死亡这件事正好介于这两件事之间，众人都在等着看顾衍的态度。毕竟只有顾衍的态度明确了，他们的态度才好明确。
顾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是白一珂干的——一来这是他交代给她的事情，而来速度这么快还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在白天下手的，他不做其他人想。
不过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他还是要找白一珂问问的。
因此，他象征性地下旨要查田静死亡的原因，一方面约白一珂晚上在亭子见面。
夜半时分，白一珂出现的时候，顾衍已经在亭子里呆了一段时间了。
“不好意思迟到了。”她倒是从容。
他皱了皱眉，却没有抱怨她的意思：“遇到了什么事儿？”
白一珂点点头：“公主刚睡着，说是田静去世，她有些害怕，小绿和小芽又不知道该怎么哄。”
顾衍忽然笑了一声：“没想到你还能做这么细心的事情。”
这话说的，白一珂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半天，她才幽幽开口：“我最擅长的就是细心的事情，你不知道罢了。”
“是吗？”顾衍说着，竟然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支短箭，慢慢摊开了手掌。
这箭太熟悉了——可不就是她的箭嘛！
“哪儿来的？”她一惊。
顾衍说到：“细心？这可是我手下在田静的房间中发现的。”
顾衍没有骗她。事实上，在看到箭的瞬间，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袖口，果然发现自己一直藏在袖中备用的箭不见了。
这对她来讲是很难以置信的事情。
“还有其他人知道吗？”她抬起头来，凛了神色。
“应该没有。”顾衍把手中的小箭递给她。
白一珂正要接过小箭，却在半道停了手。
“怎么？”顾衍疑惑，问她。
白一珂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顾衍手中的小箭，半天时候，似是放下心来，她松了一口气。
瞬间，小箭被从顾衍手中抽离。
他看向她，她笑的人畜无害：“没啥，习惯性看看有没有毒。”
这女人，实在是太恐怖了，顾衍想。
“所以说，田静是你杀的？”他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白一珂面上毫无表情，好像田静的死和她毫无关系：“好像没说过不让直接杀。”
顾衍有些无奈——白一珂不是那种看不懂人心思的人，她这样做，很明显就是故意的！可恶的是，她说的竟然是极有道理的，这让顾衍不知该怎么回话。
最后，他默默来了一句：“如果是在梁蕴身边，你会这样办事吗？”
她明知道他不想让她这么做，可还是这么做了，这让顾衍有些不愉快。
“不会。”白一珂很是干脆，“因为他是林王殿下。”
沉默。
白一珂知道顾衍是想说话的，所以她什么也不说，只等着顾衍接下来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顾衍终于开口：“我真的无法与梁蕴相比？”
其实顾衍和梁蕴是不一样的人，虽然他们都是会为了自己的目标努力的人，但两个人的行事风格是完全不一样的。
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同样是养着暗卫，如果梁蕴不满意手下的某个人了，会让那个人放弃现有的身份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也许逢年过节他还会派手下去慰问一下那个被淘汰的人。
但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顾衍会怎么做呢？
白一珂记得清楚，上辈子，顾衍当着众多人的面杀了被淘汰的暗卫——他是个好皇帝，是老百姓的好皇帝，却从来不是暗卫们的好主子。
“皇上想听实话吗？”她看着他，眼神中写满了认真。
他点点头。
“林王殿下至少不会让我用复杂的方法去做最简单的事。”话里话外，很明显，她在抱怨顾衍。
顾衍当然也听出来了。
对于田静这样的死亡方式，他是不满意的，但他同样也清楚，不满意也毫无用处了。
现在，他想知道的是——
“不会被人抓住什么把柄吧？”
“不会。”白一珂十分冷静，“我全都设计好了，皇上只需要派人去查，安安心心的，什么都不用担心。最后会查到公主……”
白一珂话音未落，顾衍问到：“你算计了梁蕊？”
白一珂看着他，像是在嘲笑他一般，冷笑到：“不是我算计公主，是皇上想算计不是吗？”
她看懂了他的目的，顾衍不知该高兴还是害怕。
她接着说下去，像是他完全不存在一样：“皇上想让田静去世，无非就是想查到公主身上，现在我替皇上做了，皇上应该开心的。既然皇上的目的是可以达成的，那么何苦还要考虑过程？”
顾衍确实是想把梁蕊拉下水的，因为这些日子边境不安定，梁蕊自然不能在宫中过的安心——政治与宫中之事，从来不能单独存在。
至于白一珂是怎么判断出来他的目的的，顾衍已经不想问了——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开始接受白一珂的种种让人惊奇的能力了。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和你合作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良久，他说。
白一珂毫不客气：“多谢皇上夸奖了。有一句话想问皇上。”
“嗯。”
“什么时候才能换皮？”
说不期待是假的——两世了，从十岁之前皮肤变成这个样子开始，白一珂就从没像别的女孩子一样有吹弹可破的皮肤——她是江湖女子，但还只是个女孩子，还是想要有美貌的。
“处理完这件事之后吧。”顾衍说。
两人商量完事情之后分开。
今日没有月光，夜色昏暗，就算是白一珂，也费了一点儿劲才回到了甘露宫。
回到房间中，白一珂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了自己的衣服，果然发现藏着小箭的暗袋发生了破裂，二话不说，她点起了拉住开始补口袋。
然而拿起小箭，瞬间，她的动作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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