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的视线在血红跟向微微之间来回，她忽然觉得，这简直就是一场荒诞的玩笑。
到底为什么，都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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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顾以坐在长椅上，伸手抱住想想小小的肩膀，轻轻的摩擦着他的手臂，是在安慰自己，也是在安慰他。
小家伙刚才虽然没看到过程，也没看到满身是血的萧景，可向微微疯狂的嘶吼声跟现场的混乱，他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事，从商场到医院，小家伙一直都沉默不语，现在也只是低着头，静静地看着躺在自己手心里的蟑螂玩具，神情呆滞。
顾以心烦意乱，根本找不到也说不出安慰的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坐着。
直到萧家的人跟夏家的人都陆续赶来，她才回了些神，抬眼看着已经走到她面前的两家人。
薛蓉听到顾以的电话说出事了，急的连衣服都没换，穿着一身居家服就匆匆的赶来了，她第一个跑了过来，颤抖着嘴唇，上下看着她最挂念的两个人，看着顾以身上的血的时候，差点没昏厥过去。
“外婆，你别急，我没事。”顾以白着脸开口，见薛蓉盯着自己的手，她颤颤的握住了拳头，声音不大的说，“这是……萧景的血……”
薛蓉潸然泪下，连忙伸手将一大一小都抱在了怀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外婆了，吓死外婆了……”
夏震跟夏侯渊站在一边，也松了一口气，夏震转眼看着手术室，欲开口安慰顾以，晚一步到的方芳却抢先一步的骂了起来。
“她能有什么事？她能怎么？顾以你就是个扫把星，丧门星！你就不能离我家萧景远点吗！你非要害死他你才甘心是不是！”
对比夏家人急忙过来的仓促模样，方芳那一身装扮，就显得十分的雍容华贵了，就连走在她身边的萧明珠，都是换了一身衣服才过来的，母女两气势汹汹，像是身后跟着千军万马一样的盛气凌人。
夏侯渊自从知道林菀死亡的真相后，就一直想上门去一枪打死这个女人，此刻又听见她在这里毫无顾忌的骂顾以，顿时火冒三丈，转身举起拐杖就要打人。
“爸！你冷静点！”夏震眼疾手快的急忙拦住夏侯渊，挡在了他的面前。
方芳被吓得一哆嗦，看着有人帮忙拦着，顿时又底气十足，不阴不阳的道，“这就是帝都夏家的规矩？恶人先动手？果然是能生出顾以这种货色的家庭！”
夏侯渊手中的拐杖都飞了出去，却差了点力道，没有打中方芳，掉在了她的脚边。
“姓方的！你有脸说我家顾以？老子今天非要一枪崩了你这个泼妇不可！”
方芳冷笑连连，“你倒是崩给我看看？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有没有王法了！这里是临城，不是你们夏家作威作福的帝都，有权有势了不起？我今天就站在这里，你有本事来打啊，你不打，我就把你家这个克父克母的丧门星给告了！我要让全临城的人都知道，挨着她顾以边的人！不会有一个好下场！”
夏震脸色难看，阴郁的转头看了一眼方芳。
方芳自觉地站理，推着身边的萧明珠语带威胁，“还不快把这高高在上的夏家人行经录下来？！让全国人民都看看！拿着我们这些纳税人的钱养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方芳！”夏侯渊一声怒吼，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都别吵了！”
薛蓉直起腰，不高的声音，打断了这无耻的争吵，顾以一直沉默着，她不是不气方芳的话语，只是现在，她无心去跟她争论。
薛蓉径直走到了方芳身边，方芳个子高挑，还高了薛蓉半个头，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薛蓉，脸上全然都是嚣张的神色。
啪的一声，方芳得意的面孔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她呆滞了一瞬，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薛蓉，面容扭曲。
“你，你敢打我！”
薛蓉冷着脸，没有嘲讽，也没有辱骂，只是平静的看着她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也请你理解我这个老人家的心情，你儿子出事，可我家顾以也是受害者，你辱骂她不顾我们的心情，我打你，你就冤枉了？”
“你家顾以就冤枉了？”方芳的嗓音刺耳的尖叫着，“不是她贪慕我们萧家的权势，像条癞皮狗一样的赖在我们家萧景身边，我们家萧景会被她连累？她无辜？她就是个绿茶心机婊，带着孩子回来想夺我们萧家的家产！告诉你，门都没有！”
夏震跟夏侯渊闻言，都脸色一变的转头看向顾以，发现顾以只是一直盯着手术室并没有注意这边方芳说的话。
两人心里同时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失落，夏震虽然说要把实情告诉顾以，可也没想好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说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这会当然是最不好的时机，可若是顾以知道了，也许有萧景的受伤再前，她不会反应如此激烈。
谁知道，她竟然没听见。
面对方芳这种无耻的猜测，薛蓉依旧没有动气，只是再次平静反问，“我没记错的话，你姓方吧？口口声声你们萧家，你对得起把你养大的父母吗？”
方芳面色青红交加，她算是知道顾以的牙尖嘴利是遗传了谁，不是顾元成那个白痴，而是夏家的人刻薄！
萧明珠眼角瞥到角落偷拍的狗仔，急忙把还要说出难听话的方芳给拉住了，凑到她耳边小声的说了情况，萧明珠也确实是方芳交出来的好女儿，要面子这点上，两人不分上下。
方芳硬生生的把这口气给咽了回去，愤愤的转身，站到了一边，不想跟夏家的人有过多的口舌了。
薛蓉也没再理会她，转过身把还气的不轻的夏侯渊安慰了两句，跟夏震一起扶着他，坐到了想想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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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韩城走在最前面，顾以离的最近，却一下没敢上前去，方芳也不知道是有狗仔在，还是因为真的担心萧景，跑的比谁都快的在了最前面。
韩城因为萧铃的事对萧家的人个个都充满了怨恨，见方芳过来立即不客气的堵在了她面前。
“装什么呢？没点常识不知道手术室不能乱闯？”
方芳面子上下不来，萧明珠急忙撒娇道，“韩城，妈妈也只是担心哥哥而已，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韩城脸上还带着口罩，嘲讽起来毫无遮掩，“那你们进去啊，萧景还没立遗嘱呢，你们进去弄死他萧家都是你们的了。”
方芳一时间竟然上前了一步，还好理智回笼，硬生生的踩住了刹车，韩城十分用力的呵笑了一声，让她面子挂都挂不住的拉下了脸，对韩城呵斥道，“你这什么态度，韩城，我是你长辈，更是你未来的丈母娘，你可要好好端正自己的态度。”
韩城啧了一声，眼睛瞥着脸色变了的萧明珠，不嫌乱的说，“既然你这个长辈这么说，看来我是高攀不上你家大小姐了，不过你要清楚，一直都是你们再说，我可没答应娶她。”
说完他转身就走，当真是用行动表明了，他真的没多在乎萧明珠这个人而已。
萧明珠愣怔了一瞬，这才急了，也不顾萧景跟方芳，喊着韩城的名字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方芳这下不是面子，连里子都没了，她僵硬的站在原地，好在萧景也马上被推了出来，方芳这才找到了台阶。
萧景人是清醒的，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精神看着还不错，顾以从椅子上站起身，远远的看着他。
“萧景啊，你真是吓死妈妈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妈妈怎么办啊，你没事了吧？伤口疼不疼？想不想吃点什么？妈妈去给你做。”
手术的副刀听着这些话，忍不住提醒，“这位女士，病人三天之内都不能吃东西，会引起伤口感染的，你不用过度担心。”
闻言，方芳有些尴尬，却还是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萧景并没有回应自己的母亲，从出来开始，他的目光就在寻找着顾以的身影，见顾以还站在那边，萧景不禁露出了一个轻微到几乎看不出的笑容。
顾以一时间愣住了。
不过，萧景的病床还没走到顾以身边，顾以的手机就先响了起来，电话是盛夏打来的，在商场出事后，顾以在救护车上给盛夏打了电话让他去警局处理事情，自己来了医院，顾以转过身默默的离开了人群，接起了电话。
萧景看着顾以转身走开，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意，瞬间就没了。
病床推到了这边，萧景看见了被夏震抱在怀里的想想，那孩子情绪低迷，一语不发的靠在夏震怀里，平时的活泼劲，半点都没有了。
萧景干裂的薄唇艰难的张开，他想告诉他自己没事别害怕，看向想想的视线，却被薛蓉上前挡住了。
薛蓉慈眉善目，真诚的跟萧景说，“谢谢你，救了他们两个。”
萧景转眼看着她，沙哑的回答，“这是我的责任。”
薛蓉微微有些诧异萧景的觉悟，却没有多说什么，方芳催促着护士，把萧景的病床给推开了。
走廊的角落里。
盛夏在电话那边说道，“顾以，警局这边已经录完口供了，但是，向微微的情况有些不对。”
顾以皱眉，“有什么不对？”
“警局这边判她故意伤人，可向微微一直装疯卖傻，我也不知道她是真的疯了还是装的，现在警局这边已经申请了精神医院给她做鉴定，要是被她蒙混过去的话，估计不会被判刑，你，怎么想的？”
顾以拽着手机的手微微发紧，沉默了片刻，顾以才缓缓说，“你找个律师，先给她保释了，然后安排个住处，让人看着她，我想见她一面。”
“顾以，你还想见她？你不怕她是真的疯了再对你下手啊。”
“不会的。”
挂断电话，顾以紧紧皱着眉头，看在想想的面子上，向微微不管是真的疯，还是假的疯，她都不能对她过分苛责……
顾以转身，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萧卿云站在她身后。
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了，顾以看着面前穿着依旧考究，模样依旧温润如玉的人，脸上没了往日的半分情谊，她只是冷冷的看着萧卿云，等他说明来意的疏远模样。
萧卿云低头轻笑了一声，是对自己的自嘲，也是对顾以冷漠的难过，他眨了眨眼，才认真的看着顾以，说，“对不起，顾以。”
顾以轻轻摇头，心平气和，却也冷漠如冰，“你没有对不起我，这句话，很抱歉我不接受。”
萧卿云眼中的光亮缓缓落寞了下去，他张了几次的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顾以将手机放在口袋里，抬脚跟他擦肩而过，没有回头的走出了转角，萧卿云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还是一把抓住了要走远的顾以。
顾以低头看着被他抓住的手，依旧没说话。
“顾以，跟萧景在一起，你会受尽苦难，也许，还会两难全，你真的，认定了他，不想更改吗？”
“我告诉你答案，你就会甘心了吗？”顾以缓缓抽回手，清浅的笑了一下，“卿云，再见。”
萧卿云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这样的顾以，自从五年前萧家跟顾家的恩怨被爆出来，顾以再也没有这样笑过，至少，没有再这样的对她笑过，这样，像是两人第一次认识的时候，不夹杂着任何恩怨的，单纯的，对他笑过。
只是，当年，顾以说的是，“你好，我是顾以。”如今，她说的确实，“卿云，再见。”
许久之后，萧卿云笑了，他背过身去看着走廊上得窗户，外面的雪刺的他眼睛疼，滚动不断的滚动着，萧卿云许久，才说。
“再见，顾以。”
是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答案，却只是不甘心，可世界上有这么多求而不得的人，有几个，是到最后甘心了的。
原来，看不透的人，一直都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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