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姐是被母亲宠坏了才是,以为我们都要让着她。”
话音刚落,一旁房门被推开,灵荞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福了福身:“五小姐,夫人过来了。”
“母亲既然来了,我们便不打扰你们叙旧了。”顾长歌温柔开口,却见顾离依揪紧被单,确实有些许紧张的模样。目光往上移去,瞧见顾家五小姐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顾长歌微顿,柔声道,“母亲照顾四妹妹那样多年,毕竟是我们亲一些的。她若是为了四妹妹同你说情,五妹妹,你同母亲要好好说话,不可再发脾气惹她也伤心,知道么?”
明明该是长姐温柔贴心的嘱咐语,顾离依的神情却突然变了。她微微一怔,揪着被单的手松开了些,面上紧张担忧的情绪也都浑然不见,徒剩下眼底的烦躁与浅浅而升上来的淡漠。
一丝嘲讽从她面上一闪而过。
心知顾离依已经对安离产生了别样的想法,顾长歌温温柔柔笑了笑。她摸了摸顾离依的发尾,轻声道:“母亲定然有许多话要同你说,我跟六妹妹先回去了,若有什么不开心,来着姐姐便是。”
顾离依没有回答,只是看床角发呆,有些无精打采的模样。
心中甚至满意这个模样,顾长歌携着顾筱蝶起身离去。二人刚走到院子里,便同迎面走过来的安离撞上,行过礼之后,顾长歌轻声道:“母亲,五妹妹向来任性,一会儿她若是哪里说错了话,还请母亲看她年纪小不要计较。”
她垂着眼眸,语气很是诚恳。
顾筱蝶在一旁点着小脑袋,天真无邪一样:“五姐姐才落了水,也受到了惊吓,母亲你不要再责备她了,要是像清姨一样要责罚的话,筱蝶可以替五姐姐抄书的。”
她们二人的语气都十分真诚,似乎真的在为顾离依担忧一般,却让安离听得浑然不是滋味。她离家太久,生怕顾离依同自己不亲,但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如今却是生怕她是来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的人。
几分五味陈杂,安离笑了笑,却也因她们二人真心为顾离依而感到欣慰:“放心,我不会责备她的,莫要担心。”
顾长歌二人点了点,行了礼后便安静的退下。
转过院门,见安离急匆匆的进了屋门,灵荞进去送了茶水以后同茉儿一起出来,二人在门口守着并未交谈。顾长歌踩着优雅的步子往前走,身旁的顾筱蝶却是不安分的瞅了一眼,轻声问:“二姐姐,顾离依真的会顶撞母亲么?”
“五妹妹到底年纪太小。”顾长歌抚平衣角,温柔一笑。
董清在后院中掌控大局,明明身为顾长歌跟顾筱蝶的母亲,在外人看来到底是多疼爱顾离依一些。但凡五小姐做错了什么事情,董清总是温温柔柔安抚两句,顶多只是罚她抄书罢了。
十足的娇生惯养。
顾明绣不会痛顾长歌一般温柔待她,安离念着顾明绣也会劝慰这个女儿,但是对顾离依来说,这二人都会是不让她顺心的敌人。
她弯眸微笑,意味深长。
来自敌人的谋算并不可怕,但是来自亲近之人的刀子才最是可怕。不论是言语,还是态度,都能伤人。
……..
沈巡抚家的马车出现时,墨竹已经摆好了茶水,取出了几叠糕点置于凉亭之中。远远见马车的影子被梅林遮去了一半,墨竹安安静静的退下,跟沉香站在一旁。
沈青青在梅林外下了车,由小丫鬟搀扶着缓步而来。
顾明绣一人独自坐在凉亭之中品茶,取了风雪帽,头上却仍被吹来了几瓣花瓣,甚至还有几枚落在了桌上。她垂着眸子,凝视着茶杯内飘着的梅花花瓣,听到动静时才缓缓抬起头来看。
“我原以为你不熟悉阳州,怕你找不到路,还特意来早一些,免得你白走一些路,倒是不曾想到你却是来的比我早。”沈青青离了丫鬟,挥挥手让她下去,提着裙摆上前来,笑吟吟的看着她。
丫鬟静静地走到一旁,同墨竹她们站在一起。
顾明绣淡笑,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缓缓推向沈青青面前:“若是教你等我许久,倒是我的不对,左右也闲来无事,先来瞧瞧风景罢了。”
沈青青落座,捧起杯子抿上一口:“我便知道你喜欢这儿,整个阳州,大抵只有这里的风景会让你觉得不错,幸好你是现下回的阳州,若是晚些回来,我便不能给你看了。”
放下茶杯,沈青青认真打量了她一番:“我怎么觉得你的脸色有些不好,还不如上次在寺中见你的好看。”
“我身子不好,你大概也有所听闻。”顾明绣凝视着桌上的花瓣,淡淡道。
沈青青点了点头:“你回来第二日,我便递上帖子邀你见面,倒是忽略了这一点,未曾让你好好休息。”
摇了摇头,顾明绣摇头迎上沈青青的目光,微微一笑:“分明是要谢你邀我出来,反是让我清净片刻。”她漫不经心的转过目光,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在府中怕是想好好休息片刻也不能如愿。”
瞬间会意过来,沈青青面上闪过几丝不屑:“你哪个姐姐怎么样?”
顾明绣道:“二姐姐温柔聪慧,确是贴心。”
话音未落,沈青青嗤笑一声,笑吟吟的瞧着她:“顾家的嫡小姐,在我面前便是不要做戏了吧,我可不信你瞧不见你那位姐姐的真面目。”
坦然迎上对方的视线,顾明绣道:“瞧见了又怎么样?”她微微一笑,语气有些意味深长,“扒出来才算有趣。”
沈青青听见这话,本该端起杯子的手一顿,旋即又放回桌面。她看着顾明绣,眼中的情绪不明。
后宅多算计,沈青青是知道的。沈巡抚家除了她母亲,亦有几个姨娘,但是院中的孩子却只有她一个人,不免没什么弯弯绕绕。她在沈家十分受宠,父母捧着从不训斥,故而此刻反倒有些明了顾明绣在家中的处境。
顾长歌太过聪慧,明面功夫太好,便迟早会夺了顾明绣的东西。
沈青青并不知道顾明绣的真实情况,只是单纯的以为她同顾长歌不和。她本就不喜欢顾长歌,倒是听着也没有什么不适。
她道:“你要做什么?巡抚家可以帮你。”
顾明绣抬眸瞧她,一双眸子里带了几分意味深长,似乎在思考沈青青话中的真假,手上却把玩着瓷杯没有做出回应。
“你若是需巡抚家帮忙,尽管开口。”沈青青又道。
顾明绣淡淡一笑:“有些事情不可随意应承,有些谋划并非小打小闹,”她意味深长的瞧了一眼沈青青,眸底微微荡出几分寒意,“甚至有可能牵连一府一族,数百条人命。”
沈青青微怔,被她这样一看倒是不自觉缩紧手指。稍加沉默后,沈青青抬起头道:“那么便不牵连巡抚家,你若有求,我可以帮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微微一笑,心情十分愉悦的模样,“我沈青青在阳州交友不多,但是能办事的倒也不少。”
“我的朋友,顾明绣,你算一个。”
她说的坦坦荡荡,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我十分喜欢你的性子,你说有缘再见….虽是人为,但我们还是再见了,却算不算是一种缘分?”
顾明绣敛眸淡淡一笑:“人为天定,皆为一语。”
闻言,沈青青笑了笑,她拾起一块糕点,随意询问:“你知道倚澜园么?”
顾明绣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倚澜园是阳州最大的一家玩乐坊,内设酒楼雅座,亦有锦绣楼阁,有投壶骑射,亦有笙歌舞袖。园内供文人会诗谈才,亦供贵族子弟玩乐消遣,阳州多少世家子弟都喜欢往来此地游玩。
园内陈设雅致,皆价值不菲。
亦有许多人喜欢来此地商谈生意,只因倚澜园的规矩便是来者是客,不问出路。
上一世倚澜园出过许多事,但全部都被压下去了。她为那人办事时,也曾与倚澜园打过几次交道,确是规矩难破。他也曾查过倚澜园背后的主人究竟是谁,但到底是半点风声也查不出来,后来先帝去世,他即位,倚澜园便悄悄撤离,一夜之间,人走楼空。
顾明绣悠悠垂眸,而这一世倚澜园将会是她最大的助力。
“过些日子,倚澜园会递出帖子,邀上诸多世家公子小姐前往园内听风台,是为赏今年最后一场落雪。”沈青青道。
倚澜园的确是做生意的地方,但是园中听风台送帖子却又是另一回事。
听风台即阳州每年文会举办的地方,所谓文会,即是让诸位公子小姐展露自身才艺的地方,沈青青亦是在此处拿下阳州第一棋的名头,而顾长歌亦是因此地北称为阳州一绝。
听风台送出的梅花帖便是给那些阳州记录在案,才情绝佳的人。
多少人每年参与文会,虽是可以拿到听风台的入贴,却鲜少能拿到梅花帖。
顾长歌连拿了三年魁首,才在第四年收到了入贴。
沈青青敲了敲桌子,微微一笑:“倚澜园的主人邀我去摆一棋,提前给我下了帖子。顾长歌她们大约都还不知情,届时我给你送一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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