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心攸知道水下石阶是渐渐低下蔓延到池底的,所以她并不着急呼救,而是假装灌水太多,假意闷声拍了拍水面,余光一直瞟着亭子里的莫离,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心肠究竟有多歹毒,会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这个痴儿溺死池中。
莫离惊得握不住手里石头,咚的一声掉落地上,眼底的神色飘忽不定,犹豫的看着水里缓慢挣扎的王妃。
此刻莫离完全不需要理会,只要安静走开就好了,可是她举步维艰,既不想离去,也不想施救。
正在踌躇之间,水面突然水花四溅,快速游过去一个身影,捞起了王妃,往岸上带去。莫离不敢再犹豫,脚步匆匆赶向了池边。
葛林冲气喘吁吁的拍着闻心攸的胖脸,焦急的喊道:“王妃!王妃!醒醒!”
闻心攸从嘴里滋出一股水柱,拍手大笑道:“好玩好玩!”
莫离心中的愧疚马上被王妃的嬉笑冲淡,紧捏着拳头死盯着闻心攸。葛林冲无可奈何的扶着王妃站起身,说道:“王妃这般贪玩也是要了命的,幸亏王爷调我回府护卫,正好赶上了!”
葛林冲说完抬眼大喇喇的望向莫离,心无旁骛地说道:“莫离来的真快,想来就算没有我,王妃也不会出事的!”
莫离怔怔地无法言语,眼光有些发虚的看向别处,平静的说道:“这么小的池子能出什么事,葛副将小题大做了!”
葛林冲心有余悸,压低声音说道:“平常人或许没事,你也不想想咱们王妃脑袋……”说着,葛林冲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怕人听了去,小心翼翼的示意着。
心中无限烦闷的莫离刚要抬脚离开,身后就传来铜钵落地的声音,惊呼随之而来:“王妃!你这是怎么了!”
采菊紧张的脚步都有些踉跄,原先要走的时候她便内心惴惴不安,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让王妃出了事。
浑身湿哒哒的闻心攸,长发紧贴在身上,鞋子也不知去向,赤着脚站在地上,一派狼狈不堪的模样。
采菊路过莫离身旁时,怨恨的目光刺向了她,紧抿着嘴唇,哼的一声越过她,快速搀着王妃,疾步匆匆的走向寝殿。
葛林冲也顺带被采菊白了几眼,不明所以的粗汉子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懵样,喏喏着说道:“这小丫头还真衷心,气性这么大,对我都敢这么不客气!”
莫离不发一言,盯着主仆两人离去的方向,默默腹诽着,若这个王妃是个清醒的人,两人今后恐怕就要势如水火。
采菊一边小声怒骂那个死女人,一边责怪王妃贪玩不听话,闻心攸嘿嘿笑着,任由采菊把她按进浴桶里泡着。
倚梅急急忙忙拿来了姜茶和干净的衣裙,小声的问采菊事情的经过。
闻心攸没有仔细听两个忠仆的议论,心中默默揣测莫离复杂的心思。既不使坏也不出手,喜欢做隔岸观火,置身事外的聪明女人,有这样深沉心机的人才最不好对付。
本来闻心攸打算莫离若不施救,她就要漂在水面等着采菊,没想到葛林冲突然半路杀出来。无端端多出一个目击者,这对闻心攸来说,简直就是锦上添花,日后对峙起来,更加言之凿凿。
闻心攸睡一觉之后就一副忘记一切的模样,依旧欢欢喜喜的玩闹起来,采菊却气不过府里有着这样心思歹毒的人存在,一心认为是莫离把王妃弄进水里的,很快派人把王妃落水的消息传给了王爷。
宇文澈放下手中的事赶回了王府,第一时间去了王妃所在的椒红殿,好几天没见到宇文澈的闻心攸,毫无顾忌的冲进了他的怀里撒娇。
明知闻心攸确实装傻无疑,宇文澈还是抛下了心中的疑问,尽情享受这份得之不易的温情。
宇文澈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用力抱紧闻心攸,希望能安慰她受到的惊吓。
离开的这些天,宇文澈才发现自己已经沉陷在王妃的天真和阳光里,没有她在身边,那些冗重的工作显得那么枯燥乏味。
宇文澈没有责罚关于王妃落水的相干人等,只是问清了缘由,从闻心攸的口中,得知是她自己跌落水中,采菊不些不甘心,指出莫离当初就在身边,不知为何没有伸手援救。
宇文澈只用莫离不识水性就推脱了她的责任,这件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葛林冲听后,带着疑虑看向了莫离,最终没有开口询问。
离开椒红殿之后,葛林冲在回廊把莫离拦下,拖到了假山后,质问道:“你为何对王妃见死不救?莫离,在我心中,你可是会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人,究竟为何?”
莫离目光闪烁不定,葛林冲是个大老粗,看不出莫离真正的心思,她假装愤慨,振振有词的说道:“就凭她是闻九言的女儿,她就不该留在王爷身边!”
葛林冲一愣,迟疑的说道:“话虽如此,可是她心智低下,怎么说只是个孩子,你这么做,良心不会过不去吗?”
“成大事,总会有所牺牲,一个痴儿,就让王爷变得如此心慈手软,若她是假装痴傻,那王爷的大计恐怕就要破灭,宁可错杀,不能放过!”莫离目光变得异常凶狠,遥望着不知名的地方。
葛林冲惊住了,环顾四周确保无人窃听,压低声音说道:“她毕竟还是王妃,此事你万不可自作主张,还需让王爷亲自定夺。”
莫离深知自己失言,缓和了一下情绪,平静的说道:“葛副将不必担心,在没有证据证明王妃是假扮痴傻之前,我不会对她下手,待有了确凿实证,我相信王爷自有主张。”
葛林冲这才放下心来,让莫离自行离开。
眼见宇文澈又将离开王府筹办公事,闻心攸有些不舍,夜晚静卧榻上时,闻心攸第一次主动抱住了宇文澈,可怜兮兮的说道:“王爷哥哥不要抛下攸攸嘛,我一个人在府里一点都不好玩……”
宇文澈头抵在闻心攸的头顶,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依旧静默无声。
闻心攸顿感委屈,第一次为宇文澈不能安慰她几句话而感到些难过,她只能满腹感伤的把小脑袋窝进宇文澈的肩窝,闷闷的呜咽着。
莫离的心思,宇文澈或多或少了解一些,她这人执着于实现目标,不在乎在其中不择手段,这次让闻心攸受了委屈,宇文澈自然愧疚,趁着闻心攸睡着,打出暗号,在书房等来了莫离。
一见面,莫离二话不说便双膝跪地,一言不发的定定看向自己效力多年的宇文澈,眼中没有半点认罪的意思。
宇文澈见这个架势,就知道莫离只是为她擅做主张越权而跪,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宇文澈清启薄唇,略带失望的沉沉开口:
“莫离可知错?”
莫离咬着唇,挺直了腰,字正腔圆的说道:“莫离没错!王爷迷乱了心怀,莫离帮您清正思绪,摒弃无关的人,何错之有!”
宇文澈知道莫离意有所指,向来专心致志筹谋大计的他,第一次被儿女情长所牵绊,而对方却是他这辈子都不该触碰的人,难免让莫离看不过眼。
见到宇文澈语塞,莫离站起身,义正言辞的追问道:“闻心攸可是那个恶徒的女儿,倘若她真是痴傻,她也不能承担一个王妃所责,何况,莫离发现她压根是假扮痴傻,其用心更加叵测。”
“当年梅妃娘娘母家正是被最亲近的人出卖陷害,王爷您难道忘记了吗!相同的境遇之下,您难道还要重步梅家当年的惨剧中去吗!莫离不能熟视无睹!”
“大计未成,冤屈未昭,深仇未报,王爷难道要对一个仇家的女儿恋恋不舍,我刚刚说出王妃是假扮痴傻,王爷眉头微皱却没有制止莫离,您早就知晓此事!”
“莫离实在不懂,王爷是要放弃为梅家洗清冤屈吗!若是如此,莫离马上去向王妃请罪,立刻离开王府!”
咄咄逼人的词句从莫离口中吐出,深深砸落在宇文澈的心坎上,他喑哑着嗓子,沉重的说道:“我的确早知王妃并非痴傻,我之所以至今在她面前还是假扮又聋又哑,就是要摸清她的品性。你相信本王的判断,王妃她绝不是侯府的奸佞!”
莫离震惊的看着宇文澈,痛心疾首的说道:“王爷,血淋淋的前车之鉴,您竟能说出如此武断的话。王妃终究是侯府的血脉,无论如何,不能把这样危险的一个棋子放在眼皮底下。如果王爷实在割舍不下,大可先支走王妃,待大计铸成,再和王妃聚首。”
如今正是步步为营的关键时刻,二十万大军在握,而宇文澈因为于朝政社稷有益,已经能自由出入皇宫内院,只要大手一挥,至尊之位唾手可得。多年的隐忍马上就要到头了,这样千钧一发的节骨眼,没有人能承担意外带来的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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