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很嚣张，很难听。
就是传说中的那种破锣嗓子。
叶九天和冯骁泽听着就不由皱眉，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男人，正站在几个工作人员面前，高声说道。
他穿着一身手工制的西服，手腕上一块巨大的绿水鬼腕表。
而在他的身后，跟着两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子，还带着墨镜和耳机，看样子应该是保镖一类的角色。
这个人看上去应该是出自什么名门家的少爷。
织金园做的很大，服务员也个个都是人精，对于这种人自然也是见多了。
但他们有钱，却并不代表织金园必须给他们面子。
工作人员微微欠身。
“抱歉了，先生，今天前排的位置都已经有人预定了，您要是想来，后排还有三四个没有定出去的空位，几位可以坐在那边。”
男子脸色瞬间沉了。
“早听说你们织金园名气大，没想到也是一个店大欺客的主，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我来看你们的戏，是给你们脸，是你们的恩客，恩客有要求，你们还有拒绝的道理？”
服务员又是一个躬身，礼貌道：“抱歉先生，我刚才说了，我们织金园对于所有恩客一视同仁，坐的位置也都是预订为先，没有临时更改的道理，也没有现场调换的先例。
老板若是不想去坐小桌，那就请改天再来，提前定位置，我们织金园必当感恩……”
服务员的语气虽然礼貌，但很机械。
说不好听点，便是不冷不热。
这是对客人最不尊敬的语气了。
叶九天不禁在心中暗道，这织金园能做到这么大果然是有原因的。
不光是沈先生的戏好听，更是凭借着这对谁都是不卑不亢的态度。
厉害。
“你什么态度？”
这时候，那个男人有些怒了。
服务员却依旧没有丝毫慌张，脸上依旧挂着职业假笑。
而这时候，钱经理却不知道从哪儿走了出来。
“先生，请问什么情况？”
“你就是经理是吧，你们这儿的小碎催不让我坐前面。”男人道。
钱经理一笑：“先生，一点小事儿没必要动怒，不过我们这里确实有规矩在，您不能随意座位的，要不这样吧，你今天听戏的票钱我给您免了，再送您一壶茶，两盘干果，可以吗？”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钱经理这一笑，男人的火气瞬间下去了。
但他也没有答话，只是哼了一声，便带着保镖走到了桌子边，坐了下去。
钱经理对着小员工使了个眼色，小员工便继续去工作了。
两人似是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只一个眼神交流便已经足够，不需多说。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六点，戏台侧面的一块厚布撩开。
一个穿着眼里的女人拿着麦克风上了台，说了几句开场白。
随着她说话的时候，十几个服务员也从后台走了出来。
每一个人的手里也都端着一个精致的木托盘，里面放着一块块的名牌。
叶九天扫了一眼，粗略数了一下，约莫有七八块的样子。
而在木牌上面，还用毛笔沾着红朱砂，写着人名。
很快，其中一个服务员走到了叶九天这桌，将托盘放下。
叶九天好奇地拿起一个，看了看。
“这什么东西？”
冯骁泽笑笑：“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东西叫水牌子，是梨园班子从古时候传下来的规矩。
一般是用漆笔在上面写下今天表演的曲目，但在织金园里，这代表着赏钱，这些牌子上写的是今天参演的角色名。
现在摆上来，一是为了让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戏角儿上场，二呢，你要是有钱想打赏，便把这个牌子给工作人员，这样显得文雅，也能保证场内秩序不乱。”
叶九天看着牌子笑笑，这戏园子里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好玩的规矩。
很快，台上的主持人便已经说完，表演也正式开始。
织金园是绝对的老戏台，没有花里胡哨，主持人说完话便直接开始。
侧帘撩开，几路画着画着花脸的人从里走出，来到台前便开始唱了起来。
听着这些人的戏腔，叶九天不禁心中感叹。
虽然这些人不是名角儿，但唱功也都很扎实，演唱的也都很卖力气。
叶九天虽然不常听京剧，但依旧能被他们的唱腔牵动情绪。
一时间，叶九天似是理解了，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听戏。
很快，一曲唱毕，众多演员谢幕。
而此时，坐在前排的几个人，也齐齐招手叫来了工作人员，将几个演员的水牌递了过去。
这几位动作熟练，而且对台上的演员清楚，一看都是常客了。
中间休息的时候，几个刚刚被送了水牌的演员也从后面走了出来，拿起茶杯过来敬茶，聊天。
叶九天惊叹：“演员还会亲自下场感谢的吗？”
“那当然了，钱是白赏的呀？”
冯骁泽似是在看傻子一样看着叶九天。
“台下送水牌子，是给赏钱，也是给你这个演员脸面，后台的演员要识抬举，便老老实实过来敬茶，说一句感谢，不过……这只限于男演员。”
“男演员？那女演员呢？”叶九天问道。
“那就不是演员出来了，而是你进去。”
冯骁泽说道。
“唱戏的在以前也叫柳子门，虽然干的是手艺活，但偶尔也兼顾一下……那方面的生意。”
叶九天一脸纯洁：“哪方面？”
“就……烟花柳巷你听过吧，这成语里说的那个柳……就是唱戏的，他们也干一些风月的活。”
冯骁泽解释道。
“只要你赏钱够，经理或者是班主就会过来送你一把钥匙，就是开人家女演员后台门的钥匙，让你进去，至于你进去之后干什么，那……就没人管你了。”
叶九天听愣了。
他之前只当这里是唱戏听戏的地方，没想到还有这方面的门门道道呢？
这……不就是风月场所吗？
叶九天对织金园的印象，一下降低了一大截。
但他同时心里也在揣测……沈佩云，会不会也做这种生意？
不会这名冠漠北的沈先生名号，是这么得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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