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范君平面皮憋得通红,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喉间的空气流失殆尽,下一刻就要气绝昏厥过去。
他想要伸手去扒贺令姜的手,却被她轻轻一弹,无力地垂了下去。
范君平的气息愈来愈弱,眼见着人就要不行。
正当此时,门外突然卷来一股妖风,一道黑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贺令姜袭来。
贺令姜手上一松,连连退后几步避了开去。
范君平整个人便滑到在地,匍匐在地上勐咳起来。
那黑影连忙停下手上动作,卷到他身旁将他扶起,焦急问道:“平郎,你没事吧。”
范君平勐咳几声后,才觉喉间畅通,待看到眼前之人,他心中一紧连忙推她:“蝶娘,你怎地出来了?快些离开!”
唤作蝶娘的黑影这才露了真容,只见她一身黑色衣衫,裙角及衣袖间却绣了蓝色的凤尾蝶,衬得整个人带了几分妖异,头上斜斜插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一张脸更是美丽动人。
蝶娘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无碍。这人竟敢伤你,我定让她偿命!”
说着,她眸中一厉,化掌为爪向着贺令姜而去,一招一式狠厉非常。
贺令姜眉梢微挑,出掌挡住了她的攻势,而后脚下一旋,回身便向她反攻而去。
那女子一个躲闪不及,便被她一掌拍到胸间,吐出小半口血来。
她冷笑一声,抹了抹嘴角的鲜血,挥手将范君平推至一边,而后手上结印,周身无风而动,紧接着宽大的衣袖一扬,无数星星点点的粉末泛着诡异的蓝光便向贺令姜扑去。
这粉末之上皆是剧毒,沾到皮肤上便会立时浸入血脉之中,麻痹四肢百骸,如果不立时解毒,便会由麻痹转为难耐的疼痛,直至浑身溃烂而亡。
贺令姜纵使不知这粉末到底是何物,却也知晓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见那女子挥袖扬来时,便立即屏住呼吸连退几步,而后双手在胸前结印,在周身辟出一道结界将那些粉末尽数挡在了外头。
她掌心微合,那些纷扬的小小粉末便被一道无形的引力聚到一处,凝成一个泛着蓝光的球状。
接着双掌一推,一道符箓随之从袖中飞出,那球状的粉末便向着女子冲去。紧接着“彭”地一声,爆了开来。
女子被巨大的力道冲得跌出了厅外,重重地摔到院中地上。
她扑在地上,一身衣衫已然在爆炸中变得褴褛起来,头上发髻垂落,簪着的牡丹花七零八落地滚到了一旁。
“蝶娘!”范君平大吼一声,不顾自己身上的伤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看着女子伤痕累累的模样,他眼中尽是悲痛。
范君平抬起头,瞧着缓步向自己走来的贺令姜,即便是方才出了那般狠手,这位贺七娘子依然一派闲庭漫步的模样。
当真是——当真是叫人生恨得紧!
他将女子拦在自己身后,眼中含泪,声音中也尽是恳求:“贺七娘子,求求你放过蝶娘吧!汝阳郡主的事与她无关,都是我做的!”
“平郎……莫要……”女子张口欲言,口中却溢出鲜血来。
贺令姜轻轻“啧”了一声:“二位当真是郎情妾意,令人好生动容。只是,范庶常,我记得你并不通玄术,若说汝阳郡主昏迷一事乃是你所为,这……怕是说不过去吧?”
“还有……”她行至两人身前,垂眸瞧着一身破败的蝶娘,看她如今情形,若不是极力维持着怕是连人形都维持不得了。
“她,不是人吧?”
“她是妖。”贺令姜从袖中掏出那片缀翅,“还是只凤尾蝶妖。”
世间妖邪精怪生了灵智,若想修炼成人形,不禁需得天长日久地潜心修炼,更需要莫大的机缘。
因而,这世间能以妖成人者,万万中不足其一。
眼前这只蝶妖,虽则瞧着是人形,可到底不是修炼而成的,而是披了旁人的画皮,妖气四溢遮都遮不住,只要是个略通玄术之人见着了,便能察觉出不对来。
她如此模样,自然见不得光,也只能在黑夜之中出现罢了。
范君平也不否认:“是,蝶娘是妖。可她是只好妖,从未想过要害旁人。汝阳郡主之事,蝶娘只是被我利用了。”
“她天性单纯,想法简单,不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更不懂得其间轻重。是我,是我不耐烦汝阳郡主反复纠缠,又担心她不管不顾地入宫求下一旨赐婚,这才骗蝶娘暗中对汝阳郡主施术,想要将她困于梦中,不得醒来。”
“贺七娘子便是要抓,也该抓我这个罪魁祸首。”
贺令姜不语,只是澹澹瞧向那女子:“他说得可是为真?”
“平郎,莫要为我遮掩顶罪了。”
范君平还欲要再言,那女子却摇了摇头,吃力地撑起了身子。
她抬首看向贺令姜:“原来你就是贺七娘子,我先前便听说过,却从未见到过。我是做妖的,如今又这番模样,如何敢出现在你的面前?”她不禁凄然一笑。
贺令姜眼中无波:“是你对汝阳郡主下手?”
女子点点头,低咳一声道:“是我。”
“为何?”
“为何?”女子嗤笑一声,“这不是很明显吗?因为她要抢我的平郎,她要不顾平郎的意愿和安危让皇帝赐婚。她心心念念着要招平郎做郡马,却甚至不知平郎已然下了抗旨不遵的决心。”
“平郎寒窗苦读二十多载,我不能叫他毁在这桩事上。”
“哦?”贺令姜眉眼微动,“所以你便动了害人的心思?”
女子冷笑:“害人又如何?我先前从未害过人,如今却觉得她该。他们这些皇室贵族,何曾在意过旁人的心意?”
贺令姜点点头:“汝阳郡主此事做得确实不当。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妄自施术害人。”
“再说,你说自己从未害过人,你身上这幅画皮,又是何处得来的?”
女子低头瞧了瞧自己,无奈笑道:“果然,贺七娘子一眼便看出我如今这番人形,不过是借了旁人画皮罢了。”
“要说这事,还是得从许多年前说起呀……”她目光追忆,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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