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让人患得患失。
李星仪想,是不是自己刚刚过于扭捏,没有照顾到他的感受,是不是那个字吐得不够清晰,让他伤神了,才会在午夜时分离开自己。
她有些害怕地起身,不顾身上还有些酸胀,胡乱抓起床头置着的一件衣裳套进去,跌跌撞撞地下床去寻他。
她走到檐下,见松竹林深处的灯已然黯得有些瞧不清楚。
“灵鉴…”
“灵鉴…”
有风自竹林深处传来,李星仪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小屋前的池塘里突然哗啦一声,他从水里钻了出来,背着粼粼水光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李星仪跑过去,蹲跪在水塘边看着他。
“我身上有汗,想来洗一洗。”萧瑧看着她道,“我怕吵醒你…怎么不再多睡会儿?”
李星仪幽幽地看着他,说:“我当你走了。”
她说这话时带着哀怨,看得萧瑧心里莫名地难受。
他出了水,拿起放在一边的衣裳匆匆地遮掩了下半身,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你在这儿,我怎会走?”他叹道,“我可不像你一样没心没肺。”
这个时候还知道翻从前的旧账,李星仪觉得好笑,又觉得放心了,靠在他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
萧瑧心疼她,说:“地上凉,别蹲着。”
李星仪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捏了一下,小声说:“还有点儿疼。”
何止疼,简直就是遭了大罪,走路都不稳。怪不得太
子妃产子时虚弱成那个样子。人都是血肉之躯,哪里经得起长时间的折磨,又何况是那样娇嫩的地方。无论什么时候,女人都里里外外地遭罪。
再悄悄觑他,好像跟从前不一样了。人还是那个人,却像是愈发挺拔稳重了似的,看得她心跳加快。
“床头有药,待会儿回去给你上。”萧瑧轻轻拍着她,说,“这会儿你清醒了,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李星仪好奇地问。
萧瑧严肃地扳过她的脸,“你还没说清楚,你爱不爱我?”
亏她还觉得他稳重些了,没想到这半天还在琢磨这个——一个字儿罢了,竟叫他纠结这半天。
“爱呀。”她笑着说。
萧瑧这才高兴了——他原本就是小心眼儿的人,若是得不到吐字清晰的一个答案,能叫他一整晚都睡不好。
他踩着木屐站起身,又将李星仪抱起来。
“走路疼就不用走。”他说,“我抱着你走。”
路没多远,几步的事儿,他手上有些湿滑,却仍是抱得稳稳的。
李星仪靠在他怀中,感叹道:“有一次我见你从水里钻出来,像只漂亮的水鬼。那夜我做了个噩梦,梦见你真变成了精怪来缠我…”
萧瑧吻了一下她的发顶。
“你既爱我,我便同你说两件事。”他轻声道,“第一件事,便是那次我下水,实则是水里藏了东西——便是岳父曾经铸造过的石像。我
骗你说还在冯府,实则是在水底。”
他实诚,李星仪是不怨他的。去冯府有多层打算,他的,她的,都有。如今俩人已成了夫妻,她自然不会计较。
她的头贴在他肩上,问:“还有一件事呢?”
萧瑧动作温柔地将她放在床上,亲了亲她的额头。
“还有一件,便是我也爱你。”
从前是“钟意”,现在是“爱”,李星仪尚且分不清这两个词儿到底有何区别。
她估摸着应当差不太多。
萧瑧拿汗巾擦干净了身子,坐在窗边擦头发。
他的身子很耐看,洁白如玉,筋骨结实,既不粗犷,又不显得娘气,实打实的娇养出来的人,这点儿让李星仪有些自惭形秽。
可她也没瞧见过他看着她的脊背出神发痴的模样——爱这种东西,若是彼此间都有,哪怕是背上起了个疮,那都能成点缀。
见他晾着头发就要上床,李星仪忙起身,“我帮你擦。”
她接过汗巾,温柔地将他的头发拢成一束,用巾子缠起来慢慢地绞。
“你怎么不会照顾自己?”她埋怨地说,“这样好的头发,哪能那样狠搓?”
萧瑧嗯了一声,看着她笑,“那以后有劳夫人。”
李星仪抿了抿唇,给他擦了个半干,又换了一条巾子。最后擦干净了,俩人并排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又搂在一处。
“你刚说起那第一件事,我突然也想起一件事。”李星仪突然道
,“从前爹说过一句话,我不知道跟佛像有没有关系。”
“什么话?”萧瑧问。
李星仪想了想,道:“爹曾去过天竺,不过没有带上我。那时我闹着想要去,爹说元京也一样能见到佛祖,还说‘跨过山海,便见真佛’,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萧瑧没放在心上,闭着眼说:“岳父应是怕你不老实会跟着他去,说些话来哄骗你。”
“爹从不骗我的。”李星仪噘嘴。
“好,好。元京有,咱们日后一起找。”萧瑧笑着说。
闹腾到半夜,俩人都有些困了,便如此相拥着沉沉睡去。
这一觉,算是李星仪睡得最踏实的一觉了。
她这一觉睡到了自然醒,再睁眼时已是天光大亮。
李星仪直起身子,见萧瑧正背对着她坐在窗边写写画画。
听到背后的动静,萧瑧转过头来,面色竟有些沉重。
李星仪见他脸色不好,下床问:“怎么了?”
萧瑧没说话,起身将她带到窗前。
窗前的桌案上有一张纸,上头的笔墨未干,写着一行飘逸俊秀的字,上书:“十二年正月十五,于青州凿石两千斤,耗资十万九千二百两,付讫。”
李星仪有些没懂,“这是什么?”
萧瑧缓缓道:“还记得我昨夜所说水塘底的那截石臂么?上面刻的是梵文。不知为何,今早我总想着将这些字译来。起先还以为是什么经文,没想到译来竟是一条账。
”
李星仪愣了一下,问:“你为何会梵文?”
“天竺旧皇族有位小公主流落民间,我曾派人将她接回。我打乱了上面的这些字让她帮忙认出。”萧瑧又道,“倘若这些为真,那么剩下的石像上怕是刻有更多账目往来。”
“也就是说…”李星仪的声音微颤,“当年污蔑我爹贪污的那二百万两极有可能是记在佛像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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