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裴澄练与裴横波一道并行。
裴横波有些按捺不住,问:“你何时竟与李星仪如此熟络了?”
裴澄练这才发觉自己竟忽略了姐姐的想法。
姐姐不喜欢小哑巴,这是明摆在台面上的事儿——除夕那日她们几人亲眼见着小哑巴同慕容枭拉拉扯扯,虽说自己不待见慕容枭,可姐姐认定了谁就是谁,别人改变不了…
想到这里裴澄练有些着急,心里埋怨李星仪:这小哑巴也忒不老实,这下得罪了姐姐,自己还怎么同她好?
裴澄练是个耐不住的性子,当下便对裴横波说:“姐姐,我觉得小哑巴是个靠得住的。你不晓得今晚有多凶险,她竟然将那行凶的女子引开,愣是没让我受一点儿伤!姐姐,我觉得她同慕容枭之间没有你想的那样暧昧,可能是咱们都误会了呢…”
“我是你姐姐,你居然替一个外人说话?”裴横波难得有脾气,当场拉下脸好一顿数落,“你觉得她好,可她怎么不老实在别苑呆着,反倒冒充别人进了宫?还有之前那些传言…若是知些黑白廉耻,那样的事断断做不出来!”
裴澄练还想为李星仪辩解,但看姐姐面色不虞,也知道她平日里好性儿,可一旦扯上同慕容枭有关的事儿就容易上头。若是放在往日,裴澄练定要同她理论一番,可今日自己刚闯了祸,便也不敢顶撞她。
二人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只裴横波一
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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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色依然未晴,李星仪一早便起来清扫院内积雪。
损坏的罗裙无人找她修补,料想那些人应是被昨儿的事震慑了。青瓷闹出这等大事,吕奚官上禀了东宫。结果也如李星仪所料,青瓷被杖毙后裹了麻袋不知埋去何处,吕奚官险些受罚。
李星仪也知道,虽说不是太子亲口下的令,可下头人都是会看脸色的,青瓷落得这么个结果并不意外。
不过,李星仪的日子倒是好过不少。
她不用再干超出别人几倍的活儿,甚至比从前还轻松上不少。住的地方也只有她一个,之前用过的锅碗瓢盆还在,饿了还能自己做点东西。虽与在显阳殿时的待遇天差地别,可是能活命、能有个安身之处也是李星仪最初入京时的目标罢了。
今日不过是又回到两年前,甚至处境比两年前还要好上一些。
李星仪忙完了手头的活时还未到午时,她提前回了住处。
住的地方不曾安排人进来,想来是大家都觉得她心眼儿又多又坏,明面上没法儿挤兑了,暗地里也不愿招惹。李星仪一个人倒乐得清闲。
她从橱柜里拿了铁锅和碗,在院里升起灶——荻花走时没将粮食带走,倒方便了她,早起包了几个馄饨,眼下能将就着煮吃。
水烧开,馄饨下了锅。锅上没盖,李星仪蹲在旁边看着。
馄饨在沸水中起起伏伏,搅碎了映在其中的两个影子。
李
星仪头一抬,终于见着了这几日想见却又不敢见的那个人。
“差羽…”她起身,惊喜地唤道。
冯翊不知何时来的,他披了件带毛领的青色大氅站在她不远处,正静静地看着李星仪。
他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看着她,一句话都未说。
这让原本有些欣喜的李星仪突然感觉到了恐慌。
感官逐渐放大,此时她才注意到冯翊青乌的眼圈、猩红的眼和新刮去的胡茬下细微的伤口。这些清爽英俊的面目下极力掩盖着的憔悴让李星仪恐慌之余多了一丝愧疚。
“你是谁?”他问。
李星仪怔住,不确定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外面那些传闻我不想听。”冯翊上前一步道,“我只想亲口听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每次冯翊来寻她,每次都是那副痞坏又深情的模样。可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就像是变了个人,眼中时常盛满的情意被质疑与痛苦代替,不再是当初那个一门心思粘在她身上的冯翊了。
李星仪心头难过,不止是怕他生气,更怕他在气头上的时候出口伤己动手伤人——除了慕容枭,她便只有冯翊了。
“我是李星仪。”她听到自己是声音颤巍巍,带着隐秘的委屈。
是啊,她等了冯翊好久,终于见着他了,可他却不亲近她了…
冯翊听到她的答案后,脸色彻底地沉了下来。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骗我?”冯翊望着她,眼中满是失望。
他手指指向院门外,问:“你是李星仪,那么她是谁?”
李星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那李二小姐聘聘袅袅地走进来。
俩人长得一模一样,一个粉黛浓颜、绫罗环身,一个却身着绀色布衣,素面朝天。
她走到冯翊身边,安静漂亮得像一尊瓷人。
李星仪自觉对不住她,有些羞惭地半垂下头。风拂过她的耳边带起一缕发,发梢处的凌乱告诉她已有两日不曾仔细打理过自己。
“我没骗你。”她不敢看冯翊,“同名的人那样多,我…”
“你是没骗我。”冯翊出声打断了她,“我第一次见你,你假扮成使婢。后来我进太医署去寻你,旁人却告诉我没你这个人。如今你又告诉我,你没骗我?”
他说着攥起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李星仪惊措地抬起头,见他的眼睛却是红了一圈儿。
“我说过,从见你第一眼开始,我就想同你在一起。外头人说我不好,那时我想的却是,只要星仪不嫌弃,我改。我娘不喜欢你,也无妨,只要我看重你,她也不会将你欺负了去。”他的拳头有多紧,喉头就有多紧,带着颤音对她道,“可是你呢?身份是假的,名字是假的…连带那些情意也是假的罢?”
李星仪连连摇头,上前一步想要拉他的手。
冯翊后退一步,将手背在身后。
他眉头紧拧着,眉尾还横亘着那道疤。
他又道:“早
知是如此,第一次见你时我便该不顾父亲阻拦将你带走。”
李星仪的指尖终究还是不敢去触碰他。
他像是对李星仪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攥紧的拳头松了又松,最后却捧住了脸,指缝间滑下一行泪。
“不…早知如此,我便不该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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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话:今日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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